第50节(1 / 1)

叶裴天吃得很斯文,自己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大部分时间都在帮楚千寻掰蟹壳。当然,他还没敢告诉楚千寻自己为了让别人转让这几只大杂蟹花了多少魔种。

“这得花多少钱?也太败家了吧。”楚千寻已经大惊小怪地在感慨,“呜,可是也太好吃了,我是说,以后还要做给我吃。”

叶裴天掰着蟹壳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睫,轻轻说了一句,“行,我一定经常给你煮。”

“别都给我,你自己也吃。”楚千寻歪着脑袋往叶裴天的身边凑,清透的眼眸里有着细碎的粼光,“裴天,你对我怎么这么好。你知不知道,楼里的姑娘都在羡慕我。”

叶裴天沉默无语。

只恨不能对你更好。

想要让你此生无忧,想要护你永世周全,想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部捧在你的面前。

千寻,我从不曾像如今这样想让自己变得更强。

叶裴天的手中,有一颗十阶的魔种,早已九阶临界的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冲破等阶。

这一次,他决定在参与围剿处刑者的战役之前,先一步把自己的等级提上去。

越阶,对每一位圣徒来说,就是生死路口,进则成圣,败却成魔。

在跨越等阶的当口,大部分人都会和自己最亲密的人生死离别。但叶裴天却始终没有开口。

这天夜里,叶裴天罕见地分外主动,既温柔又缠绵,孜孜不倦,不断索取似乎想让快乐永恒地持续到时间的尽头。

“千寻,千寻。”他眼神迷蒙,轻声唤着楚千寻的名字。比任何一次都热情地放开自己。

楚千寻被他谜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酣畅淋漓之后一梦到天明。

早晨起来,床单上还流连着他的味道,叶裴天的人已经不见了。

屋子内收拾得分外整齐,桌上摆着一份盖着的早餐,还有一个硕大的礼物盒子,盒子上甚至绊了条漂亮的缎带。

“这个人真是。”楚千寻心里很美,她起来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屋子。顺手拿起了盒子下压的字条。

字条上的文字很简单:千寻,我离开一二日,勿念。

遒劲嶙峋的字迹力透纸背。

看起来和他上一次离开没什么区别,语境轻松,言简意赅,仿佛只是去处理一些俩三日就能办完的小事。

楚千寻外出猎魔,未必都能每日回来,时常需要在荒野外过夜。叶裴天偶尔在公会购买到高阶魔物的消息,外出寻觅,也会耽搁个一二日。短暂的分别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事。

拆开那个绑着蝴蝶结的纸盒,晶莹璀璨的魔种,在晨曦中几乎晃瞎了楚千寻的眼。偌大的纸盒里满满当当地躺着整整一盒子的高阶魔种!

楚千寻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她察觉叶裴天回过他的城堡,把那里的大部分高阶魔种当做礼物摆到了自己的屋子内。

叶裴天不是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但她敏锐地发现了此次的太对劲。

他会去哪里?去做什么?

楚千寻心思百转,突然抬起头,凭窗远眺,视线越过天边巍峨的城墙,远远向着沙漠的方向望去。

在那广袤无垠的沙漠,

荒芜的沙丘中心,不知何时又升起了那座孤零零的城堡。

叶裴坐在黄沙累砌的桌边,空阔的桌面上平摊着一小块方形的手帕,手帕中心稳稳托着一颗浑圆的魔种。

他交叉着十指抵在下颌,静静地看着那颗剔透的球体中流转的绿芒。

托在手帕中的魔种就像是宇宙中一颗小小的星球,内里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缓缓转动着绿色的波纹,那样的璀璨剔透,久视之下宛若要将生人的魂魄吸入其中。

每一位经历过越阶的圣徒,都会深刻的明白越阶时服下魔种的恐怖之处。

以前,叶裴天并不畏惧进阶,不论是死亡还是成魔,他都毫不介意。他甚至希望能够得到这种彻底的解脱。

但是,现在……

叶裴天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和楚千寻见面的场景。

那温暖的外套,温暖的人,把断了双臂的他从尸山血海中抱了出来。给他煮香甜的粥,给他喂人生中的第一份糖。

当给他从死亡中醒来,那个人守在他的身边,轻轻摸他的头。当他按耐不住攥住她的衣角,那人俯下身,给了他第一个吻。

他永远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记得那人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的每一种记忆。

他已经贪得无厌,食髓知味,妄想着永远守着这份幸福,

比永远更久。

但他终究不能任凭自己当着千寻的面进阶。如果他进阶失败,化为十阶魔物,千寻有可能杀不了他。那么他所爱之人,所喜欢的那座可爱的城池,都将被自己毁于一旦。

千寻的身边有朋友,有年轻的仰慕者。即便自己在这个沙漠里变成魔物,从此消失在她的身边。她也终究能够挺过来。

偌大的城堡空荡荡的回响着沙漠的风声,在这种时刻,强烈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淹没了独坐在沙堡中的男人。真想再见到她一面。

叶裴天伸手捻起了魔种。

第57章

万里荒芜的沙丘,生机断绝之死寂。沙丘中那座伶仃孤立的沙堡,看似脆弱孤独没有任何防御。

实际上在以城堡为中心方圆数十里沙面上的一切动静,都能够清晰地被城堡中的叶裴天感知。但凡踏足在这片黄沙之上,等同于进入人魔攻击范围。沙漠,就是这位黄沙帝王的天下,除非有大批人手同行,极少有人敢单独踏上这片有叶裴天存在的沙丘。

叶裴天刚刚捻起十阶魔种,突然诧异地抬起头,向着大门外的方向望去。

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波动,在迅速笔直地向着这里靠近。

他有一点彷徨,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那人一路狂奔,越来越靠近了。

叶裴天的心跳也就随之自顾自地加速,连呼吸都变得甜美。

那种欢欣,雀跃渐渐地涌上来,藏也藏不住,掖也掖不了,怦然勃发,满溢得到处都是。把所有的理智和深思熟虑一股脑地淹没。

城堡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楚千寻一手撑着门框,弯着腰拼命喘气,阳光从她身后照来,留出一个怒气冲冲瞪着叶裴天的剪影。

叶裴天有些呆愣地站起身,微微张嘴,眨了眨眼,说不出话来。

楚千寻狂奔了一路,一时喘不过气,但却一眼看见叶裴天手上的那颗魔种,那星球模样的小小晶体,璀璨,剔透,内里暗华流转,漂亮夺目到楚千寻几乎不敢判断它的等阶。

但她的心中咯噔一声,已经瞬间明白了叶裴天想要做的事。

“你……”楚千寻走到了桌边,带着疑惑看着他手中那枚罕见地魔种,“你这是打算进阶?”

叶裴天把魔种在三只修长的手指间转了转,重新放回了桌面的手帕上,默认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避开我?你要知道你这样偷偷的,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我……”

“千寻,这个世界上几乎还没有十阶圣徒。”叶裴天抬起脸,正视楚千寻的眼睛,“如果我失败了,你甚至有可能杀不死我。”

他垂下眼睫,“我不能让你置身这样的危险之中。”

楚千寻伸起一只手掌摸了摸他漂亮的面庞,“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总是对我很好,使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只有那么一次,你让我气得至今不能释怀。”

“千寻,我……”

“在白马镇,魔物入侵的那天,我奋战了整整一夜,终于击退所有魔物,满心欢喜地回到老郭的地下室想要见你。”楚千寻的声音很淡,说得话却很重,

“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在那间昏暗的地下室,满心欢喜地走下楼梯,却骤然看见一具浑身是血,毫无生机的尸体,那冰凉的尸体却是我心中最珍重的人。我当时就想,等他醒了,我立刻就走,再也不搭理这个连自己都不珍惜,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的混蛋了。”

她把手放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

叶裴天一把将她拉了回去,圈住了她,用力搂在怀中,几乎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躯,

“不是的,千寻。别这样说,我不能没有你。”他的声音是哑的,“我……已经不能没有你。”

充满力量的手臂把自己箍得那么紧,楚千寻贴着那结实宽厚的胸膛,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里肌肤的强韧和温度。

“裴天,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我可能没有告诉过你,我和你是一样的。”她闭上眼,伸手绕住叶裴天紧实的腰,“我也,不能失去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裴天湿润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肩膀,轻轻地发出一声:“嗯。”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遇到很多事。我可能也会害怕,也有胆小的时候,但我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虽然我没有你强大,但我不喜欢那种强迫式的为我好,也不想成为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力而留下来的人。”

楚千寻轻轻拍拍他的脊背,“能答应我吗?”

“我并不强大。”叶裴天的脑袋从楚千寻的肩头抬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畏惧我,畏惧我外在表现出来的能力。事实上,遇到你之前,我只不过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

他伸手珍惜地抚了抚楚千寻耳边的鬓发,把它们散下来,驱除上面的沙粒,抬手举起一缕在唇边吻了吻,

“我曾经不管不顾地和魔物拼命,吞噬魔种提升等级。让自己成为了人人畏惧的黄沙帝王。没有人知道那只是因为我怕,怕这世间所有的人和来至他们的恶意。我只想用强大的躯壳,来掩饰自己的弱小。”

“直到遇到了你,我才逐渐拥有了一颗属于强者的心。”他看着楚千寻的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不起千寻,我答应你,再也不这样了。”

“请你做我的守护者。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能成功。”

楚千寻的眼睛都亮了,这是她的男人,英俊又自信,强大又温柔。如此的让人着迷。

她慢慢凑近,轻咬下唇,把自己带着温度的视线,从那性感的喉结,向下移到紧实的腰,一路到靠着桌沿的身躯,和那笔直修长双腿上打了个转。

如愿以偿地察觉到那个人在她的视线中绷紧了自己。

她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在那小小的方桌上狩猎到了自己的食物,牢牢禁锢住再不肯放手。

一缕黄沙在地面欢快地滚过,悄悄关上城堡的大门和那一扇扇宽大的窗户。

时光在这一刻失去了计量的意义,直到对方动了情,深陷其中,楚千寻才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抬起头,结束了这个让人这个意乱情迷的吻。

叶裴天发出不满地叹息声,伸手想将她重新拉回去。

“这是作为你不告而别的惩罚,先欠着。”楚千寻轻轻低头啄了一下那人沾染了春色的眉眼,在他通红的耳边悄悄说,“等你成功进阶了,再把剩下的给你。”

有些事情,不论想得多么理智,说得多么坦然,真正亲身经历的时候,才知其中的难耐与煎熬。

床榻上的叶裴天弓着背,蜷缩起身体,发出低沉的喉音。他脊背上的衣服被撑裂,后背的肩胛骨上不断鼓出又收起一对黑色的突起,眉心探出一小截漆黑的尖角,脖颈上开始密密翻上存黑色的鳞片。

楚千寻坐在窗台,沉默地抱着自己的刀。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

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叶裴天守护自己进阶时所承受的痛苦。恨不能以身代之,却终究只能无能为力地忍耐。

破晓时分,叶裴天在冲破黑暗的第一缕光线中醒来。

他的身上搭着一条薄毯,从中钻出,就看见了那个守在床边的人。

“醒了?”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身都是汗,我烧好了热水,要不要洗个澡?”

他在那人的牵引下,被安置进了水温宜人的浴缸,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按摩着他的头部,在他的脑袋上揉搓肥皂泡,为他冲洗汗湿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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