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是上课时间，除了操场上有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其他地方几乎没人。戚未晨所在的办公楼背阴处，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褚晴和戚慕阳你推我、我推你的走到他面前，对着他讪讪一笑。

戚未晨平静的看着他们：“看到成绩了？”

“……看到了。”戚慕阳瞄了他一眼，飞快的低下头。

戚未晨缓缓道：“倒数第一，倒数第三。”

“我、我年级上比他高二十多个排名。”褚晴赶紧道。

戚未晨看着她：“有什么区别？”

褚晴：“……”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

“第一次月考你们的成绩，我以为只是一时的发挥失常，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戚未晨眉头轻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样，“你们比我想得情况要糟糕些，尤其是你。”

褚晴刚要附和着点头，就看到他看向了自己，对视的瞬间她意识到这个‘尤其是你’，指的竟然不是戚慕阳，顿时懵逼了：“我、我不是进步了吗？”

“总分比上次多30多，但是多考一门语文，你说这叫进步？”戚未晨不赞同的看着她，“而且别忘了，没穿越之前你已经从倒数考到了中下段。”

褚晴不自在的扯了一下嘴角，低下头不吭声了。戚慕阳在旁边看到她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本来以为他是要挨骂的那个，没想到同行衬托得好，他只是虚惊一场。

“笑什么？”戚未晨清冷的声音传来，戚慕阳神色一凛，就听到他冷声问，“大题不写可以说是不会，语文作文为什么不写，不会汉字？”

戚慕阳讪讪的揉了一下鼻子：“我不小心睡过去了。”学习不好的人都知道，考场简直是比数学课更催眠的地方，他真不是故意睡觉的。

“即便知道不写完我可能会找你麻烦，你还是睡了。”戚未晨淡淡道。

戚慕阳讨好的笑笑，他当时确实挺纠结的，但最后还是没抵住困意，就睡了过去。

戚未晨看了他许久，若有所思的开口：“看来我对你的威慑力，还比不上你的困意。”

戚慕阳：“……”不敢吱声，毕竟他当时是真这么想的。

戚未晨翻看他的试卷：“理综数学不及格也就算了，语文满分150，你却只考了五十，古诗词填写八分全错，文言文阅读也全错，只有英语还不错，但是单词语法错了很多，看起来乱七八糟。”

“……我就不是学习那块料。”戚慕阳被他打击得都快抬不起头了，忍不住憋出一句。

褚晴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你是智障吗？”戚未晨平静的问。

戚慕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骂自己，而是在认真询问。他吭哧半晌艰难回答：“应、应该不是吧。”

“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戚未晨淡淡道，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严父的气场全开。

戚慕阳讷讷的看他一眼，小声回答：“我小时候做过智商测试，有128分。”

“那就比普通人又好一点，算在聪明的范畴了，没有阅读障碍，也没别的心理阴影，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戚未晨眼神冷了下来。

虽然现在批评的对象不是她，可褚晴却觉得这话就好像在跟她说一样，同时看到戚未晨说戚慕阳，才意识到过去的戚未晨对自己有多温柔。

戚慕阳被戚未晨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意识到跟老爸争辩，是绝对赢不了的，不管是知识层面还是气场，都会分分钟被碾压。权衡利弊之下，他委屈哒哒的说了句：“我知道错了，下次考试不会再睡了，但是我可能还是考不好。”

“为什么？”戚未晨问。

戚慕阳叹了声气：“我从高一就没好好学习，现在就算让我听课，我也听不懂。”

“没错，我也是！”褚晴立刻道。

戚未晨看了他们一眼：“没让你们听课。”

戚慕阳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戚未晨淡淡道：“今天开始从高一上册开始背，一天背诵一篇，所有要求背诵的古诗词文言文，两个月内全部完成，至于别的……我会从高一开始整理资料，以后你们上课不用听老师的，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学习就好。”

一听这是要全方位接管他们的意思，褚晴头都大了：“不、不好吧，老师万一看到了，多生气啊。”

“睡觉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老师生气？”戚未晨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褚晴怂了，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戚未晨的目光缓了缓：“这一点别担心，我已经跟赵老师说过了，她会通知各学科老师，以后不会干扰你们。”

母子二人：“……”

戚未晨棍子给完了，开始给甜枣：“放心，我会把教材精化，提高效率，不会为难你们。”

……您的存在已经是为难我们了。母子俩对视一眼，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戚未晨扫了他们一眼：“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按照我每天给你们定下的任务学习，当日完成的话奖励五十块钱零花钱。”

“五十吗？”戚慕阳眼睛亮了。

戚未晨颔首。

戚慕阳立刻答应：“好！我一定会完成的！”

已经被辅导过半个学期的褚晴叹了声气，也跟着答应了。见他们两个都同意了，戚未晨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主动提出带两个人去了超市，原本还士气低落的母子俩，在一人一个冰淇淋后，顿时心情愉悦了。

戚未晨说话算话，当天果然没有再提学习的事，褚晴和戚慕阳度过了一个还算愉悦的下午。

晚自习结束，褚晴照例磨蹭到班里只剩她一个人，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学校一如既往的抠，放学十分钟就把灯熄灭了，她只能拿着手机照明。

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出了教室，刚往旁边楼道里拐，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笑了一声走了过去：“你们怎么还没走？”

“等你呢，妈你也太磨叽了，灯都熄了。”戚慕阳嘴上抱怨，表情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现在走廊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他终于可以不用顾忌什么直接喊爸妈了。

褚晴无语的从两人中间穿过，两个高大的男生便一左一右陪着她一起下楼。

“等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褚晴随口道。

她说完两旁都静了一瞬，戚慕阳咳了一声，不自然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褚晴愣了愣，才明白他是对坏猴那事有阴影了，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妈你别担心，我爸可厉害了，最近坏猴他爹焦头烂额的，坏猴也被重新告了，他们父子俩谁也顾不上谁，说不定要双双蹲监狱。”戚慕阳安慰道。

褚晴失笑：“我不担心。”

“知道你厉害，我和我爸担心啊，所以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你以后还是让我们陪着吧，”戚慕阳嘿嘿一笑，说完还不忘找盟友，“是不是啊爸？”

“嗯。”戚未晨应了一声。

声音从褚晴左侧头顶传来，虽然明知道他的唇离自己的头顶有一段距离，自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他说话时，她还是感觉到一阵风抚过头顶，引得她左半边身体都僵了一下。

几个人不说话时，气氛突然就安静了，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三个人并排前行，可不知为何，褚晴只分外在意左边这位，右边的戚慕阳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对方行走时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指尖，两个人同时一顿。

“……这么走好挤啊，别并排了，戚未晨你走前面吧。”褚晴硬着头皮开口。

戚未晨沉默一瞬：“慕阳，去前面。”

“哦。”

戚慕阳乖乖走前面去了，本来三人同行的画面，又变成了两个人并排走，可褚晴却并没有松快多少，反而觉得更拥挤了。

黑暗中，她嘴唇有些发干，轻轻抿了一下后迈出一大步，刚要往前走，左手就突然被握住了。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绷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的人，然而楼道里太黑，她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机灯光朝地上，昏暗中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淡定，一点都看不出此刻正在做坏事的是他。

如果是以前，褚晴直接把戚未晨甩开、或者斥退就好了，然而现在还有孩子在场——

哪怕论起在世上活的时间，戚慕阳说不定比她还多出几个月，可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孩子，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或者让他知道自己亲爹是个老流氓，总归是不太合适的，万一留下心理阴影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褚晴一边忧心戚慕阳的教育，一边红着脸无声挣扎，然而戚未晨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她挣了几下都没挣开。

“妈，据说学校新食堂明天要开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尝尝吧，让我爸请客。”前面的戚慕阳突然开口。

褚晴心里一惊，看到他没回头后才松一口气：“……啊，都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

戚慕阳说着终于回头了，说时迟那时快，褚晴立刻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手电筒的光被衣服挡住，楼梯上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你手机没电了？”戚慕阳站在比他们低出两个台阶的位置，仰着头看向他们。

褚晴的手还被戚未晨握着，因为怕戚慕阳看出什么，只能往戚未晨那边挪了挪，用身板挡住了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嗯，刚发现没多少电了。”说完怕戚慕阳发现不对，偷偷把手机关机了。

“没事，还有一层了，走吧。”戚慕阳说着，直接手机都懒得开，摸黑朝楼下走去。

褚晴气恼的看了戚未晨一眼，正在担心到楼下他也不会放开她时，戚未晨竟然主动松开了手，只是下一秒，他泛着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我看不到，你带我下去。”

褚晴：“……”

她在黑暗中无声僵持两秒，最终还是败给了这个无耻之徒，带着戚未晨慢吞吞的往楼下走去。最后几个台阶时，外面的路灯光线已经将视界照亮了，褚晴一闪身，三步化作两步从楼上跑了下去，这才躲开了戚未晨。

她重重的松一口气，回头狠狠瞪了戚未晨一眼后，凑到戚慕阳身边去了：“赶紧走，我困死了。”

“妈，你脸怎么这么红？”路灯下，戚慕阳疑惑的看着她。

褚晴僵了一瞬，突然揍了他一下：“我想这么红，不行吗？！”

戚慕阳：“……”他也没说啥啊。

他无辜又懵逼的看向戚未晨，发现对方的耳朵也是红彤彤的，于是更加好奇了，然而老爸一个眼神丢过来，他就什么都不敢问的闭嘴了。一家三口沉默的往前走，快到宿舍大门时，戚未晨突然问：“吃冰淇淋吗？”

戚慕阳回神：“吃！”

“去买，我跟你妈在这里等你。”戚未晨说。

戚慕阳顿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不一起去，结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懂了之后，立刻识相的转身跑了。

他一走，褚晴就绷不住了：“戚未晨，你好大的能耐啊，真觉得戚慕阳在，我就不敢揍你了？”

“他不在，你也不会揍我。”戚未晨平静的看向她。不知是不是路灯的作用，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细碎的光亮，遮掩了他天生的冷。

褚晴冷笑一声：“谁说的，你以后要是再敢不提前打招呼就动手动脚，我真揍你。”

“提前打招呼，就可以吗？”戚未晨显然很擅长逆向思维。

褚晴被他问得一噎，脸上的热度再一次攀升：“……提前打招呼也不许！”

“所以我就不打招呼了。”戚未晨得出结论。

褚晴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耳边一缕头发散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抚，就看到戚未晨平稳又快速的往后退了一步。她愣了一下，扬眉问：“你躲什么？”

“……暴力不能解决任何争端。”戚未晨一本正经的盯着她抬起的手。

褚晴刚才被激起的那点羞恼，现在是彻底没了，看着他严肃矜贵又怕挨打的模样，费了好大的劲才没笑出来。她咳了一声：“你不是觉得自己不会被打吗？我现在就揍你一顿，让你知道你会不会挨打。”

戚未晨沉默一瞬：“你不喜欢我了吗？”

褚晴怔了怔，不知道他这问题从何而来。

“你只会在讨厌谁的时候才动手，”戚未晨还是没什么表情，周身的气压却低了下来，“讨厌我的触碰，还是讨厌我？”

褚晴本来觉得逗他还挺有意思的，可一看到他垂下的眼眸，突然又有点不自在了。她不自然的揉了一把头发，原本顺滑的长发被她抓得毛毛躁躁的，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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