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少女星 容光 3056 字 26天前

至少孤身一人时,是他在天台找到了她。

所以在明知他的回答不会很圆满时,徐晚星依然为那句“大概不会了”感到低落。

“也对,毕竟你是祖国的栋梁之才,我是麻将馆的中流砥柱。”她说着,又把自己逗笑了。

“如果没考上理想的学校,你有什么打算?”乔野看她一眼。

“回麻将馆当雀神呗。”

他神情一顿。

“徐晚星。”

“啊?”

“如果你的目标就只有这么一点,那我们做完这一年半的同学,大概就真的分道扬镳,逢年过节群发短信里再见了。”

徐晚星呼吸都迟缓了。

他没说话,只停在巷尾,看着那道卷帘门,“回去吧。”

他从她肩上拿过书包,道了声谢,回家了。

隔日,乔野没有来上学。

徐晚星在他家门口探头探脑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人,看看时间,知道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这才咬牙往学校跑。

第二节 课开始了,乔野依然不见人影。

徐晚星回想着昨晚两人说过的话,天马行空地想着,难不成他爸又有工作调动,连夜举家搬迁了?!

她支着下巴走神,忘记了昨晚睡前紧握双拳下的决心,从今天起一定好好听课,努力学习每一科。

她低下头去,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调出乔野的电话,思索了片刻,发出了两人之间的第一条信息。

“张春月今天没有来上课,代课的是七班的英语老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短信石沉大海。

隔了五分钟,她又发去第二条。

“师爷说大概明天物理竞赛的成绩就会下发各个学校,你钱包准备好了吗?”

依然没有回应。

徐晚星每隔几分钟低头一看,然而始终没有新信息涌入手机。最后,她在下课铃响起的第一秒,拿着手机跑出教室,拨通。

那边响了七八声,才终于有人接听。

出人意料的是,接电话的不是乔野本人。孙映岚礼貌地说:“是小徐吗?我是乔野的妈妈,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阿,阿姨好。”徐晚星没有心理准备,舌头都捋不直,“那个,我就是看乔野今天没来上学,所,所以——”

“他手痛了一晚,今天早上才告诉我们,所以请假上医院来了。”顿了顿,孙映岚语气不变,补充了一句,“医生说骨裂有加剧现象,再不好好调养,以后骨头变形了可能会有后遗症。”

徐晚星下意识说:“对不起——”

那边沉默片刻,才传来孙映岚的声音:“果然是你。”

第四十章

乔野缺席的这一日,所有的科目都在评讲试卷。

徐晚星从后座拿过了乔野的所有试卷,每节课都在奋笔疾书,替他做好笔记,打算整理了替他带回家去。

他的手伤打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突然伤势加重,也是因为她。徐晚星并不知道在孙映岚口中,她被称作是惹祸精,但此刻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语文课上,陈老师评价作文时,请徐晚星朗诵了一遍乔野的作文。

当众朗诵这件事,徐晚星还是第一次经历。毕竟双语成绩过分差劲,她只被当做反面教材拎出来批评过,从未得到过范文待遇。

起初还有点紧张,但念着念着,她就定下了心神。

作文的主题是,说一说那些遥不可及而你却最想实现的梦想。

乔野的题目是,暗淡蓝点。

他说在科技日益现代化的今时今日,娱乐方式也日新月异,沉浸于感官体验的人越来越多,愿意放下电子设备的人越来越少。曾经,头顶的日月星辰是漫长岁月里受人瞩目的存在,而今埋头的人越来越多,仰望的却越来越少。

他的梦想是成为天文研究者。

他说1990年,在距地球64亿公里处回望母星时,旅行者1号拍摄下地球的照片。美国著名的天文学家卡尔萨根这样评价照片:“我们成功地拍摄了这张照片,当你看它,会看到一个小点。那就是这里,那就是家园,那就是我们。你所爱的每个人,认识的每个人,听说过的每个人,历史上的每个人,都在它上面活过了一生。我们物种历史上的所有欢乐和痛苦,千万种言之凿凿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思想,所有狩猎者和采集者,所有英雄和懦夫,所有文明的创造者和毁灭者,所有的皇帝和农夫,所有热恋中的年轻人,所有的父母、满怀希望的孩子、发明者和探索者,所有道德导师,所有腐败的政客,所有 ‘超级明星’,所有 ‘最高领袖’,所有圣徒和罪人——都发生在这颗悬浮在太阳光中的尘埃上。”

乔野说,除却地球,宇宙里还有浩瀚星辰,每一颗都拥有与地球截然不同,却又毫不逊色的美丽。

……

他说了很多,在结尾处,这样写道——

卡尔萨根在他的书《暗淡蓝点》里曾献给自己一句话:献给卡尔萨根,又一位漂泊者,也许你们这一代会看见,做梦都想不到的奇景。

这个梦想曾属于六十年代,属于七十年代,属于我们的上一代。在所有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梦想里,我希望成为下一个漂泊者,在我们这一代,也看见做梦都想不到的奇景。

……

那天夜里,徐晚星回到清花巷,并未急着去送卷子。

她从存钱罐里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去了趟超市,拎着一袋猪骨回家了。在厨房整整守了两个小时,严阵以待,炖出了一锅浓香四溢的排骨汤。

翻箱倒柜找了只保温桶,小心翼翼倒满,拧紧盖子,最后才从书包里拿出乔野的各科试卷,用文件夹装好。她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拿着文件夹,踏着夜色往宽巷那边大步走去。

乔野的房间亮着灯。

徐晚星小心翼翼从栅栏外翻了进去,蹑手蹑脚走到窗边,踮脚瞄了一眼。

隔着半透明的窗玻璃,她看见乔野半倚在床上看书。

屋里开着空调,隔绝了窗外的天寒地冻。他穿件白色毛衣,低头看书的样子专注而雅致,少年如画。

徐晚星在地上捡了颗石子,往玻璃上轻轻一扔,然后就蹲了下来。

屋内传来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片刻后,窗户被人推开。她兀自埋头在窗角,恶作剧似的捂嘴笑。

直到——

“地上有钱?”

头顶传来慵懒的声音。

徐晚星:“……”

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被发现。

“找我?”乔野闲闲地立在窗口,居高临下看着她,“怎么不走正门?”

“得了吧,我可不敢踏进你家半步。”

“还有你麻将馆中流砥柱不敢做的事?”

“喂!”

都过了一整天了,他居然还记着她的玩笑话,徐晚星给予眼神警告。

“我可是好心好意服务上门,你给我好好说话。”

乔野的视线落在她两只手上。

“什么服务?”

“这是快递服务——”她率先把文件夹递了过去,然后又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这是外卖服务。”

话音刚落,乔野的房门忽然响了。

“小野,你在跟谁说话?”

“关窗关窗!”徐晚星一听是孙映岚的声音,急急忙忙拿了保温桶,赶紧蹲下。

乔野关了窗,为母亲开门。

孙映岚端着一碗排骨汤走进来,搁在书桌上,“吃哪补哪,把营养都吸收了,骨头才好得快。”

乔野:“……这都今天的第三碗了。”

“不止今天。”孙映岚严厉地说,“你不爱惜自己,我和你爸只能盯着你了。年纪轻轻就伤筋动骨,老了会留下病根的。你看看你爸,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老在项目上挖土,这不一到下雨天,老寒腿疼得下不了地。你将来也想和他一样?”

吃哪补哪。

乔野的目光落在那排骨汤上,“您也不怕我长成猪骨头。”

窗户底下的人差点没忍住,捂嘴堵住了笑声。

屋内的母亲问:“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说话,有人打电话了吗?”

乔野:“同学打来的,问问我手怎么样。”

孙映岚不疑有他,只叮嘱他说:“这会儿汤还烫,你凉一下,一口都别剩啊。”

“知道了。”

孙映岚出门时,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窗户又一次被推开,乔野看着抱着保温桶蹲在墙角傻笑的人,“不冷吗?”

十二月了,寒冬的风呼呼刮着,孙映岚种在校园里的植株迎风招摇,险些没折了腰。徐晚星蹲在墙角,刘海也被吹得直晃悠。

她重新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小声说:“走了?”

“走了。”

她踮脚瞄了眼书桌上的碗,撇撇嘴,“排骨汤?”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讪讪地后退一步,“那我走了。”

“等下。”乔野的目光落在她往身后藏的保温桶上,“那个不是要给我吗?”

“突然就不想给了。”

他定定地看她两眼,笑了,“排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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