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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她也早起了,看傅缙换上簇新一身青底暗红的上四品朝服,又见他瞥一眼自己手边的玉带,她拎起递过去。

“这掌兵卒军械名册的,是文职,恐怕这回那楚姒也算称心如意了。”

傅缙抬眼看去,见她眉心微微蹙起,一脸忧虑。

她确实聪颖,看出关键他未再诧异。

这半月来,楚女非但十分安分,还主动告知市井消息,又通过楚姒言行揣度对方心思,方方面面,俱表现得都非常好。

她的隐忧,看着也未曾作假。

傅缙顿了顿,道:“无妨,她称不了心,也如不了意。”

他神色自若,一点不见阴霾,楚玥眨了眨眼,莫不是,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点到即止,她遂不再问,见傅缙已扣好玉带,她顺手取下挂在屏风上的玄黑滚边兜风,递给他。

这斗篷,是他昨夜回屋解下的。

傅缙看了她一眼,接过。

清晨昏暗,屋内没有燃灯,他随手探过斗篷底下,手指忽触及一处温热的润腻。

面前楚女忽眼眸一睁,那处润腻就往后缩了缩。

这是楚女的腕子。

傅缙本来是不在意的,他也未必就情愿碰触她,只是她这么一缩,他就反而生出两分介怀来了。

碰一下怎么了?

她身上他都仔细碰过了,如今不过就触了触腕子。

她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只要他愿意,随时就可圆房。

暗哼一声,他接过斗篷披上,直接转身,听见她在后面说“天黑路滑,路上且慢”,他没搭理大步出房。

没有听见平时的“嗯”一声回应,楚玥有点莫名,不过她很快抛在脑后了。

“如意,准备一下,我们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了宝宝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 (づ ̄3 ̄)づ

第19章

傅缙说楚姒称不了心,也如不了意,并非一句虚言。

他从未打算一步到位。

一个没碰触过军事的文官,想一下子直接任兵权实职,根本不可能。

他心里有数,只要到了兵部,一切好办。

十一月末,京营大演练。

自大梁朝开国以来,京郊大营常驻三十万精兵。太。祖极重视武力拱卫,言“武不可废,军不可怠”,种种军务调整,又防太平年月京军养废,定下每季一次大演武,已延续至今。

或分作两方或分作几方,先是校场演兵平地较量,然后投入京城南郊的崎岭太华山等连绵山脉,划出一个区域,进行攻防之战。

真刀真枪,每回演练都有少量兵士折损的,可见其严谨程度。

此乃京营乃至兵部的一大盛事,皇帝也会不定期驾临观战。意义很重大,既能检阅军队防止养废,还能选拔出各层的一些表现优异者,加以提拔。

今年的冬季演练,就定在雪后初霁的十一月廿二。

傅缙既是兵部一员,自然参与其中,不过他是文职,整备好军械后,演练当日在高台上观战即可,实战不干他的事。

三丈余的一座阔大高台,椅案齐备,一列列整齐排了开去。傅缙品阶中上,位置比较靠前。他再前面的,除了中间的皇帝龙座,还有镇国公伏老将军、兵部尚书、侍郎等等要员。

皇帝并没有驾临,口谕伏老将军和兵部尚书主持演练。

伏老将军三朝元老,两救先帝,荡北寇平南匪,征战一生威名赫赫。他已年逾六旬,仍旧硬朗,一柄湛金长刀虎虎生风,仍上朝入营,任大将军一职。

老将军一声吆喝,声如洪钟,演练开始。

先是全体演武,接着是分支平地战练。

京营三十万兵卒,被分为两支,战练每支先出一万人,毕竟校场虽然很大,但也有个限度,人太多施展不开。

东边腰系青巾的一支,领军是个九尺大将,名谭肃;而西边腰系红巾的领军大将则叫刘檀,体型略逊,但也同样威猛。

傅缙往东边瞥了一眼,无声收回视线。

先是诸将们之间的较量,谭肃刘檀一夹马肚,提刀奔向对方。

虽说是都是京营同袍,但也难免分些派系,尤其夺嫡之争持续数年,而新太子虽封,但其余蛰伏皇子依旧蠢蠢欲动。

这较量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谭肃大喝一声,横刀劈下,而刘檀沉着一挡,反手一刺。

你来我往,对战立即白热化,谭肃极其勇猛,刀兵相接间竟隐见火星飞溅,高台上众人啧啧惊叹:“看来,不出三十回合,谭肃必胜。”

伏老将军微微摇了摇头,捏须不语。

台上的,果然大多是不擅武艺军事的兵部文官。

他正这般想罢,忽听见赞叹谭肃的诸多议论中,有一年轻男声道:“谭肃必败,二十回合内。”

他一诧,立即回头看去,

却见一剑眉长目的青年男子,一身青底暗红上四品官服,端坐在第二排,他正眺望校场激战的二将,微微摇了摇头。

伏老将军认得此人,镇北侯世子傅缙,前吏部少年英才也,诸多奏议极其得用,下能安民,上能辅君,刚调来兵部,当时他还觉得非常可惜。

不过他从不涉及各种党派争斗,叹了两句便罢。

伏老将军挑眉:“何以见得?”

傅缙一看,拱了拱手,道:“谭肃大开大合,其势虽猛,然刘檀格挡躲避,却分毫未见乱。”

他十分笃定:“避其锋芒,伺机而动,刘檀沉且稳,二十回合必见分晓。”

二十回合耗时并不久,这话落下片刻,刘檀长矛忽暴起,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谭肃肋下一个乍露的破绽,一蓬鲜血溅起,“砰”一声重刀落地。

刘檀反胜,校场登时掌声雷动。

和傅缙所说的,分毫不差。

伏老将军面露欣赏,能看出个中关窍者,显然是个极善武艺之人,当个掌名册的郎官,忒浪费了些。

他遂笑:“既都是兵部的,何不下场试试?”

他萌生了给傅缙挪一挪位置的想法,不过,得先看看他有何本事?

傅缙抱拳,笑:“恭敬不如从命。”

他站起,大步往台下而去。

傅缙很快换了一身戎装出来。

宽袍广袖一落地,青黑铠甲一上身,温润世家公子模样一丝不见,双目炯炯,英姿勃发,金戈铁血的气势再掩不住。

这人,一看就是见过血的。

仍在场中侯战的刘檀一点不敢轻视,紧了紧双矛,凝神盯着对方。

寒风猎猎而过,二人一夹马肚,直直奔往对方。傅缙平平一记斜劈,刘檀举矛去挡,忽“砰”一声锐响,登时一股大力从上而来,震得他虎口一麻,长矛险些脱手而出。

刘檀大惊失色,这力道,竟不逊于方才的唐肃。

唐肃高壮魁梧,天生神力,为京营内外所闻名,这人怎么回事?竟然能与之相比拟?!

他忙聚精会神,全力应战。

然傅缙虽有唐肃臂力,却丝毫未见其粗拙,攻时如雷霆万钧,动时灵活如同脱兔,纵横开阖,来去自如。二人缠斗二十余回合,傅缙反手一记横扫千军,刘檀兵刃脱手,宣告落败。

傅缙闪电探手,接住刘檀长矛,双手递还,拱手道:“刘将军承让。”

刘檀赢得起,也输得下,胜败不过兵家常事,他放声大笑,一拍傅缙肩膀:“老弟啊,你在那吏部唧唧歪歪可浪费了许多时候,怎么不早来兵部?”

傅缙也笑:“现在来,也未迟。”

青年将军,面如冠玉,横刀立马,威势凛凛,刘檀大笑:“极是,极是。”

武将的情谊,有时候比文官来得快,且真很多。

高台上,伏老将军捋了捋花白长须,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接下来,傅缙跻身青红对抗,三战三胜,漂亮利落。最后校场列阵而战,他率左翼一起奠定了胜局。

下午,是山野对战。

三十万大军乌泱泱而出,开往崎岭太华山一带山脉进行实战演练。

傅缙照旧在青方,青方为守方。

他一指行军布阵图,却道:“攻即是守,守即是攻,战况瞬息万变,久守易失。”

不应该把这当成演练,该当成一场真的实战。

以往思维总被局限的刘檀等将,眼前一亮,对啊,以前他们都是按照规则攻防,现在想想,却是画地为牢了。

刘檀一击掌:“傅兄弟说得没错!”

众将立即聚拢,商议反攻占领战策。

傅缙仔细看过了地形图,“此处有一凹地,易攻难守,敌军很可能从此处攻之。”

“我以为,当在此处佯败,作饵伏之。”

他手一点,随后一绕:“而后包抄而上,辅以扇阵,必能大败敌军。”

见解十分精辟,又快又准,有诈有伏有阵有攻,战阵运兵娴熟于心,指挥若定。

刘檀真大为惊诧:“傅兄弟,你为何去那吏部?”

此策确实精妙,接着又商议了几个布阵方式,俱不如前者。于是不管真心赞叹佩服的,还是微妙侧目者,诸将一致拍板。

傅缙自荐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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