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听说宋宴衡的武艺精湛,可蔺承安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连架在他脖子上的剑都能挣脱了。
蔺承安咳了咳,“不错,我是蔺承安。可我并非抛弃宴初。”
“呵。”
宋宴衡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蔺承安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折成了两段,“我知道你们今日是要抓我回去,可若是死前能替宴初杀了你这负心汉解恨,也算是功劳一件!”
“我若是想要杀你,又何须费心将你引到这里来。听说你从小不能嗅见气味,我只需在林子中投下毒雾,便可将你与你那些残兵困在这,慢慢耗死。而且你当真以为,我会只身前来吗?”
宋宴衡情急之中有些生乱,听他这么一说,才想到了这层。
他眼下势力单薄,又是逃亡之际,若是随意轻举妄动,极其容易就功亏一篑了。
“那你既不是抓我回去邀功,又是来做什么?”
“我知道,彧国中一定有与你沟通报信之人,你才会将前线的线索知晓得如此清楚。你草草带着几千人在京中作乱,不过也是想拖延战线罢了,可以给岚国留的更多的机会。你趁机往西北逃,也是想回岚国助你岚国的将士与百姓。而我想所做的,远没有你想做的事大——”
蔺承安说着,就将一雕着龙凤盘桓的玉戒,塞到了宋宴衡的手中。
他拧着眉头,低声说道:“我走之前,未能来得及给她留下些什么,她恐怕这几个月也不能听到我的半分消息。我怕她担心,你回到岚国之后,且将此物交于到她的手中,告诉她我很好,不出半年,我定会想办法与她重聚的,让她再等等我——”
宋宴衡挑眉盯着那做工极其奢华细致的玉戒,“这莫不是……”
“没错,是我母妃生前所佩戴的宝物。可战乱之际,这宝物若是没有主人,也不过是一块废石罢了。这只是一个报平安的信物,这数个月消息隔绝,我不想让她忧心,更不想让她忘了我。”
“自从战乱开始,岚国与彧国就断了消息往来,我知道只有你能将这东西带入岚国皇宫,交给宴初——”
宋宴衡难以置信地看着蔺承安,又握着手上这沉甸甸的玉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你若这样就放我走,你的父皇难道就不会怪罪于你吗?”
“当然会。不过我父皇正正在意的,并不是你们岚国的多少城池,他只是不安于霜儿的死罢了。放不放你走,都不能彻底排解他心中所恨。”
“难道依你所见,就因为一个公主,两国之间就非得这么兵戎相见,自相残杀了吗?”
蔺承安轻声一笑,无奈道:“霜儿不是寻常的公主。父皇说过,除非能让岚国皇上最钟爱的公主一命抵一命,他才会善罢甘休,否则他活在这世上一日,就与岚国势不两立。”
他见他面色凝重,又道:“此事也不必真的当真,人死了,伤心一阵气愤一阵也总是有的。等我父皇有一日能对霜儿的死释怀了,那时战事也便会停了。在此之前,我会尽量抚定两国矛盾,以免冲突更甚。只希望大哥能尽快将这戒指,交到宴初的手中——”
宋宴衡听到他一本正经地叫自己大哥,还是有些拉不下脸面来,为难地咳了咳。
“……知道了,你若是以后敢亏待宴初,我定将你剁得稀烂!”
蔺承安耸了耸眉头,突然一把抽过了他腰间的长刀,就狠狠地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
宋宴衡一愣,见地上的长刀沾满了血,就想去扶起他,
突然听到外围响起了彧国士兵的声音,才知道他此举的用意,抿了抿唇转身便用轻功离去了。
“二皇子!二皇子如何!”
蔺承安隐忍着痛,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没想到宋宴衡突然出现……伤了本王。”
“那那反贼去了何处!二皇子可有看清?”
蔺承安望宋宴衡已然走远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胳膊往反方向指,喘着气道:“那人似是往上游去了,你们去那看看,一定、一定要将本王给他抓回来……”
“是!手下们这就去追拿岚国的反贼,替二皇子报仇!”
第44章
吃安胎药吃了一个多月,宋宴初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胎儿的脉象也稳了下来。
加上天气热,穿得又少,肚子多少不似以前那般平坦了。
这日宋凝芝非要拉着她出来赏荷,推拖不得,宋宴初便跟着出来散散心。
“再不来赏荷,都要入秋了,到时候什么都瞧不见了呢。”
宋凝芝挽着她的胳膊,倚靠在荷花池畔,笑道:“初姐姐这几日是不是吃得多了些,瞧着都身子饱满了许多——”
宋宴初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难为情地嘀咕着道:“许是吧……”
“哼,初姐姐定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偷偷吃着呢。不过我倒是觉着,初姐姐这模样好看了许多,以前那样未免过于消瘦了。连宫外的人都说女人屁股大,才好生出白白胖胖的孩子来呢——”
宋宴初不由得被她逗笑了。
“你这是打、打哪儿听来的话?别让父皇母后听见了,又又得说你了——”
宋凝芝哼哼了两声,得意地道:“这是崔照哥哥带我出去外,听到尚书府家的婆子对三奶奶说的。这女人呐,得有福相,太瘦了可不好看。初姐姐,你说可不是这个理儿?你看我是不是有福相的?”
宋宴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古灵精的问题才好,“你若是没有还没有福相,这天底下的其他女、女子就都是苦命的了。”
“嘻嘻。”
宋凝芝听着她这么说,就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宋宴初又笑了笑,“你既然去过崔尚书府上了?对那儿可、可还喜欢?”
宋凝芝想了想,说道:“那地方比起皇宫来,自然是小极了的,统共不过几千步,也就走出头了。那尚书府门前的石狮子,还不如我宫里的那两只大咧。可是有崔照哥哥在的地方,将就将就还是能住的,没准住久了,喜欢上也不一定。”
宋宴初见她眼里都是蜜,也不由得跟着一起笑了笑。
皇后虽然当时指婚过于独断了些,可不得不说,她指得婚事倒都是极妥帖的。
如今凝芝也与崔照情投意合,想来定能甜甜蜜蜜无忧无虑地过这一世。
凝芝的命一直比她好,她以前也曾妒忌过,妒忌了十几年,后来又妒忌她抢走了崔照哥哥。
可眼下,她一点也不了。
她甚至也想尽一个姐姐的责任,去跟着其他人一起爱护凝芝。
“初姐姐,你说姐夫他还会回来吗?”
宋宴初一愣,知道她说的是蔺承安。
她眉头低了低,轻摇摇头,“应该会吧……”
“那个太监是不是也喜欢你?”
“太监……?”
宋凝芝点点头,嘟囔着嘴说道:“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当上内务府总管的顺公公。我好几次来初宁宫,都见着他与他的人在姐姐的宫里。听说他之前气过母后,又受父皇的器重,连母后都奈何不了得他。现在又经常来纠缠初姐姐,所以凝芝也不喜欢他——”
连凝芝都察觉出来的事,恐怕这宫里早已经闹得风风雨雨了罢。
一个公主与一个太监。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去笑话。
可元顺似乎很是喜欢听人在背后议论这些,所以这消息也会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
宋宴初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他不过是个伺候……伺候我的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嗯。”
“公主!”倩儿小跑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喜色,见着宋凝芝,才匆匆行了个礼:“奴婢给凝芝公主请安——”
宋凝芝也甜甜地笑了笑,问道:“倩儿姐姐是有什么喜事吗?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一起听听——”
倩儿没来得及缓一口气,笑着笑着就快要哭了出来:“公主,衡皇子回来了!”
“你说什么……”
“是衡皇子!衡皇子从彧国回到咱们岚国了!”
“衡……皇兄?”
宋宴初脑子一片空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光是听到这消息,一行泪便要落了下来。
“是,是!”倩儿连连点头。
宋凝芝打小起就没见过宋宴衡几面,都记不起这亲皇兄的模样,更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可见到宋宴初这般激动,她不免也激动了起来。
“衡皇兄是不是芝儿的亲哥哥?”
宋宴初强忍着情绪,点点头。
“初姐姐,你带我一起去看他好不好?那样,凝芝就可以又多一个人玩儿了!”
宋宴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就转而对倩儿说:“他、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
“刚才还在皇上宫里呢,也不知道这会儿出来没有。公主,不如咱们先去上元殿外等着衡皇子出来——”
“好、好。”
烈日当头。
宋宴初与宋凝芝就站在上元殿外撑着伞等着,早该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两人都不肯乖乖回去,须得见到宋宴衡才好。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上元殿里头才开始有了动静。
宋宴初还怀着孩子,站久了有些晕,可见到里头出来的那人,便什么都抛到了脑后,径直朝他跑了过去。
“皇兄,皇兄!”
她哭着扑到了宋宴衡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宋宴衡不想宋宴初就站在这殿外等,多年与她分别,心中也是一阵动容。
“不哭不哭,皇兄这不是回来了。”
宋宴初眯着泪眼,抬头看着他,虽然他见父皇之前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稍微拾掇了下容貌,可他消瘦了不少,脖子上还有一道从胸口延出来的伤,身上的皮都粗糙得很。
以前在巽妃娘娘的手下养着,再不受宫里人待见,好歹也是有个皇族养尊处优的模样的,白白净净的。
这才三年不到,皇兄便受苦变成了这样——
“那你、你以后,还要走、走么!?宴初舍不得你……”
宋宴初止不住地啜泣,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生怕他甩开自己又去了自己寻不到的地方。
宋宴衡淡淡笑着,用大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回来了,就不走了。我以后,要陪我的宴初骑马射箭——”
宋宴初这才笑了出来,随即眼泪倒是愈发地止不住了。
宋凝芝见着这画面有些无措,也害羞地笑着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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