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小木匠摇头,说与这个无关。

程寒却说道:“现在有关了——这世道太乱,规矩大多也跟从前不一样了,但有一个却是不变的,那便是你想要留住什么,就必须有保着这东西的实力。这样,我瞧你也是一个人物,便跟你赌一场,如何?”

小木匠问:“怎么赌?”

程寒问他:“学过什么呢?”

小木匠说:“木匠活,还有盖房子的本事。”

程寒一脸无语,说我说的,是打架的本事。

小木匠想了想,说道:“我学过几年刀。”

程寒听到,哈哈一笑,猛地一拍手,说道:“好,这样,你去兵器架上,挑一把刀,只要你能够赢过了我,那家伙偷的东西,我如数奉还,如何?”

小木匠看了一眼这个好看得不像是男人的年轻后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果真?”

程寒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

他这些日子来,日日与人操练,打熬气力与拼斗的技法,但因为他自小修行,又是家学渊源,练了“浪里白条功”,寻常人等,几乎无人能与他相敌。

能做他对手的厉害角色,又没空陪他在这里瞎耍,所以寂寞得很,此刻瞧见那小木匠仿佛有两下子,才会这么一提。

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还答应下来了。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丢失的东西,还是挺看重的。

只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落入袍哥手中的东西,又如何能够再拿出来呢?

虽然程寒挺欣赏这个少年郎的,但却会全力维护帮派的规矩。

他不可能输。

因为他一会儿,一定会用尽全力。

他笑着说道:“当然。”

说罢,他往后退去,伸手,说请。

小木匠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走到了校场边儿上的兵器架前来。

这儿有两排架子,一边摆放着木质兵器,而另外一边,则是真刀真枪,精钢铁造的真家伙儿,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取了一把寻常款式的单手木刀。

程寒问道:“为何不用真家伙,不习惯么?”

他看小木匠双手皆有老茧,一看就知道是长久劳作之人,不像是平日里混迹江湖的,所以才会这么问。

小木匠却说道:“我怕收不住手,误伤了你。”

这句话把程寒给噎得不行,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说道:“好、好、好,来,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

说罢,程寒一伸手,却有一把榆木硬剑落到了他的手上来。

隔空取物,这事儿对于修行者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但相对于寻常人等,甚至练家子来讲,却极为炫目。

这一手亮出来,顿时就惹得喝彩一片。

而喝彩的这帮人里面,就数王档头喊得最响,嗓子都差点儿破音了。

一刀,一剑,两人对望。

刀在手,小木匠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了当初与苗疆熊一刀学艺的日子,又想起了这十几年来,一个又一个偷偷摸摸练功的清晨与夜里,以及屈孟虎毫无戒心,悉心相传的那些刀法真义……

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最终串联成了一条线。

喝……

一声大吼,小木匠长刀如虎,气势在一瞬间凝聚而成,紧接着朝那程寒扑了过去。

程寒一开始还有几分轻视之心,但感觉小木匠面容一肃之后,却有一股狂风,扑面而来,顿时感觉冲过来的,并非是一个弱冠少年,而是头刚刚放出笼子的深山恶虎。

刀法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

它讲究的,就是一个字。

猛。

雄浑、豪迈、挥如猛虎,这才是刀法的真谛,而此时此刻的小木匠,一肚子的怒火,却正应了刀中真义。

如此猛然冲来,那程寒程小爷即便是家学渊源,又自幼天资过人,勤学苦练,却也有些招架不住。

一时间,险象环生。

俗话说得好,“剑是君子所佩,刀乃侠盗所使”,若论效率,自然刀法更胜一筹。

当时是,小木匠出刀狂攻,而程寒则挥剑抵御,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他的剑法施展开来,却是连绵不绝,再加上修行的“浪里白条功”,源远流长,居然就挡住了那攻势,而且一进一退,却也有来有回。

两人刀剑翻飞,一招一式都惊险万分,旁人瞧见,莫不都心惊胆战。

认真一看,却是那“闪闪摇银海,团团滚玉轮。声驰惊白帝,光乱失青春。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舞余回紫袖,萧飒满苍旻”,精彩无比。

这两人,一个渝城袍哥会五排的红旗掌事之子,自小就有盛名;另外一个,却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生瓜蛋子。

但他们,却拼得旗鼓相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晓胜负如何。

随后,还没等两人分出胜负,那木刀木剑,却承受不住力量,纷纷断裂了去。

程寒打得兴起,问小木匠:“再来?”

小木匠翻身过去,抽出了真刀,大声喊道:“自然得分出胜负……”

若无胜负,如何能有《鲁班书》?

两人换了真刀真剑,继续拼斗起来,程寒真剑在手,无论是手感还是力道,又或者是那剑的气势,都增强几分,气势越发增强,开始反守为攻。

他压住了小木匠的刀势,然而小木匠的刀法师承苗人熊草,那镇压黔灵刀法,讲究的是一个绝地求生,向死而生的意境,所以每当程寒将要获胜的时候,小木匠的刀就能绝地反击,差点儿反杀了去。

这会儿,周围的人才感觉到了危险,这两人但凡有一点儿小破绽,极有可能就要殒命于此。

毕竟年轻人的手段并不纯熟,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做不到收放自如,刀下留情。

就在形势即将陷入死结,两败俱伤之时,却有一记飞石横空出现,先是将小木匠的刀给弹开,随后又把程寒给逼退了去。

程寒连退几步,回首望去,瞧见不远处的月亮拱门前,有一个蓄须男子站立。

他赶忙拱手喊道:“小师叔。”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除了唇间浓密的胡须,几乎没有什么特色。

不过光凭他这一手飞石,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那个被程寒叫做“小师叔”的蓄须男子看了这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父亲到处找你呢,湖州会馆的人过来了,叫你过去招待客人呢,你赶紧处理这边的事情,然后过去。”

他说完就走,而程寒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哈哈大笑道:“畅快,畅快啊……”

笑罢,他将铁剑放回去,然后对小木匠说道:“本来想与你结交一番,不过正好有事——那东西,我叫人给你送过来,改日若有空,咱们再切磋。”

他大概是比较害怕父亲程兰亭,所以没有太多停留,交代了旁边的人,然后离开。

这位程小爷发了话,小木匠没有再拦,而是拱手道谢。

他其实并没有胜过对方,但那人却这么讲信用,让他心生好感。

他在原地等着,没多一会儿,有人抱来了一个包袱,却正是他床单的颜色,小木匠接了过来,将包袱解开,里面有两件单衣,一堆杂物,还有大洋和财物……

只不过,就是没有鲁班书。

小木匠原本十分高兴,此刻却炸了毛,冲着那人问道:“书呢?”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说都在这里了。

小木匠捏着拳头,想要与那人争论,而这个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书,被我藏起来了。”

第八章 失而复得的书籍

说话的,是勉强爬起来、浑身都是伤的榆钱赖。

这家伙瞧见自家老大王档头过来接人,还颇为激动,以为老大仁义,怕他被人斩断手掌,花了大价钱过来赎人,却不曾想一见面,就给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这时才知晓,是苦主找上了门来。

而这苦主到底有多厉害,刚才那一番龙争虎斗,他已经是瞧得明明白白。

这样的人,想要掐死他,就跟掐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更何况,连他老大王档头,都不得不低头,不敢招惹,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利弊,知晓只有将功补过,方才能够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来。

所以就在小木匠与那袍哥会的人争论的时候,他赶忙上前,跟小木匠解释:“那本书,被我藏起来了,我可以带你过去找。”

小木匠回过头来,看着这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家伙,瞧着他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脑袋,眯着眼睛,说藏哪儿了?

榆钱赖说道:“田小四那里。”

小木匠又问:“田小四又是谁呢?”

一听到这个问题,榆钱赖也是满腹怨气,说道:“那家伙与你一样,住在自力巷32号楼,便是他与我说起的你,说有一只肥羊,看着像是很有钱的样子,我这才跑到朝天门来的,没曾想惹出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也住自力巷?

小木匠眯起眼睛,问了那人的长相,而经过榆钱赖的描述,他顿时想起了这个人来。

他租住的地方,的确有这么一个家伙,每次遇到的时候,都会跟他热情的打招呼,笑眯眯的,而且还拍着胸脯,说如果在这一片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毕竟是街坊邻居……

没想到,背后插刀的,居然就是这个家伙。

小木匠没有再多纠缠,朝着袍哥会的人拱手,然后拿了包袱,告辞。

出了程五爷家,小木匠对王档头说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我带榆钱赖去找东西,若是找到,改日登门拜谢。”

王档头的心里,先前或许还有些怨恨,但瞧见了小木匠刚才与程寒的“神仙打架”之后,所有的不满,都给藏在了肚子里去。

他不敢发作,反而讨好地说道:“哪里,哪里,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能跟甘爷您认识,这是我王麻子的大缘分,等回头您事儿办完了,我上张飞楼里摆一桌,给您赔礼道歉……”

他旁边那马德才此刻也蔫了,知晓像小木匠这等人,实在不好惹,只能供着。

程宅离自力巷并不算远,小木匠招呼了墙头的虎皮肥猫,押着榆钱赖走,王档头得脱了身,是真的不想再掺和,赶紧着离开。

至于马德才,他被王档头派在旁边跟着。

这倒不是为了防小木匠,而是盯着榆钱赖——毕竟为这事儿,王档头花了不少钱。

这些账,最后可都得算在榆钱赖的头上来。

一行人风风火火,回到了自力巷32号楼,那房东在楼下坐着呢,瞧见小木匠出去许久,这傍晚时分,风风火火地押着人过来,一拍大腿,赶忙凑了上来,问道:“就是这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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