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避宠 鹿谣 4870 字 28天前

错身的瞬间,林桑青的心里突然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如火苗灼烫一般,烧得她心底冒出股无名之火,这股火气来得突兀,毫无预兆,烧得她登时一怔。

她觉得,她与季相好像似曾相识。

这张国字脸似乎在何处看到过,那两道剑一样的眉毛,不苟言笑的面瘫样,她都觉得很熟悉。脑海里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如光影迷幻,她没来得及抓住,画面便已消失不见。

她只记得,那些画面是由鲜血染就的。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回过身,又看了季相一眼,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晃晃脑袋,她自嘲笑一笑,迈步踩在雪地上。唔,八成是错觉。她在借尸还魂之前只是个小人物,压根没有机会见到权倾朝野的季相,怎么会觉得他似曾相识呢。

漫天风雪较她出门时小了一些,却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琉璃瓦顶已经看不到了,放眼望去,整个皇宫皆是白茫茫一片,似乎那些深藏的罪恶都被纯洁的雪荡涤干净了。这座多次易主的黄金城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宁静。

回到暖烘烘的繁光宫,已有客人等候多时,方御女睁着清澈如水的眸子朝她微笑,“我想雪天无事可做,林妹妹你一定无聊的紧,所以我做了桂花糖蒸栗粉糕带来,咱们一壁吃糕点一壁赏雪吧。”

林桑青脱下沾雪的披风,抖了几下,才挂到架子上,“我正觉得闷呢,”她眯着眼睛笑道:“你来的正好,等会儿我让梨奈多拿些花生来,阿玉你烧的花生可好吃了。”

地笼里的炭火放得不多,火苗忽明忽灭,刚好适合烤花生。

抱着热茶坐在地笼边,林桑青把梨奈拿来的花生摆在架子上,及腰的头发上有几颗水珠,应当是落在头发上的雪花融化而成的,她看着晶莹的水珠感慨道:“下雪天就是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窝在自个儿宫里,哪用去管人情世故。”

方御女拿筷子翻烤花生,眼眸微垂,她抿一下嘴唇,闷闷道:“我不喜欢下雪天。”

林桑青吸溜吸溜喝茶,“哎?为何?”

方御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我有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她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死相凄惨,令人不忍。死后,她的尸身无人敢收敛,只能……只能被拖去乱葬岗……”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哽咽。

触景生情,林桑青亦唏嘘道:“我有一位朋友,他是这世上最无赖的人,他也比较凄惨,今年都二十一岁了,连亲都没成……”

方御女揉揉眼睛,提着筷子道:“啊,都二十一岁了还没有成亲?那你那位朋友的确挺惨的。”

看样子茶话会马上要成比惨大会。

外头突然传来阵喧闹声,打破了雪日的安静,林桑青蹙眉不豫道:“外边什么动静,闹哄哄的。”

方御女将烤好的花生夹出来,门儿清道:“听说淑妃从外面找了个降魔法师,想做一场法事,驱除缠绕在她身侧的病气。不过,那位宫外来的法师到淑华宫看了看,说淑妃频繁生病并不是有鬼怪邪魔作祟,而是有人偷偷在暗地里诅咒她。这不,那位法师正带着人挨个宫殿搜查呢。”

林桑青嗤笑道:“笑话,她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直接说出巫蛊之物藏在何处,何须浪费时间挨个宫殿搜查。”

方御女也不相信,“对啊,估摸又是装模作样。”把花生往林桑青手边夹,“来,花生烤好了,你剥了吃吧。”

搁下茶杯,林桑青正要剥花生吃,一个打扮怪异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到繁光宫里,她在屋里跳了几圈,举止怪异奇特,抖着身子道:“昭仪娘娘,草民奉淑妃娘娘的命令前来搜查繁光宫,请您出去片刻。”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子歪,林桑青从未做过甚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没甚可怕的。

她捞起一把烤好的花生捧在手里,侧过身呼唤方御女,“走吧阿玉,咱们给法师大人挪地方。”

方御女缓缓起身,她怯怯看了林桑青一眼,压低声音道:“怎么连繁光宫也要搜查?”

这句话恰好被随着那位打扮怪异的女法师一齐进来的淑华宫宫人听到,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她对方御女道:“回娘娘,不单繁光宫,除了永宁宫和启明殿外,这宫里所有的宫殿都要搜查一遍,免得遗漏了某些包藏祸心之人。”

方御女还要说什么,林桑青推着她往外面走,笑嘻嘻道:“好了阿玉,本宫自问不是那包藏祸心之人,且让法师和淑妃姐姐宫里的人好生搜查吧,咱们到门口等着,等会儿回来,咱们接着烤花生吃。”

一提到吃方御女便来了精神,她搓搓肉呼呼的双手,满目期待道:“地笼上面不单能烤花生,等会儿回来,换个窟窿眼小一些的地笼罩子,我烤黄豆给你吃啊。”

林桑青眯眼微笑,“烤黄豆吃多没意思,吃多了还要排气,不若去御膳司要几只红薯回来烤。没有比大雪天窝在地笼边吃烤红薯更惬意的事了。”

咂咂嘴巴,方御女亦很憧憬。

她们在殿外等了片刻,鹅毛一样大的雪花纷纷扬扬下落,像从高处洒下的碎纸屑,有几片落在头发上,很快便融化成透明的水珠。

林桑青正一边磕着花生,一边和方御女讨论桂花糖蒸栗粉糕怎么做才会更加好吃,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巫蛊娃娃!”继而开始招呼身边人,“你们都过来,快看,这个娃娃上面还有针呢!”

这几声惊呼刚传进耳朵里,林桑青便知道坏事了——完蛋,中计了!

心脏陡然突突跳动几下,眼皮子也跟着跳得厉害,林桑青无心剥花生,她将剩下的花生揣进侧兜里,匆匆挑开厚重的帘子,三步两步走进内殿。

季相从宫外请来的那位女法师举着个白色的布娃娃站在屏风旁,纹有太阳图案的额头上满是纵横皱纹,插在头发上的雉鸡羽毛随着她的动作抖动不停,一眼看去,周身萦绕着神秘的气息。她举着布娃娃向身旁的人解释,“这叫做巫蛊,是一种诅咒术,要先做好一个布娃娃,用笔画上五官,再在娃娃身上写上要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用针扎在布娃娃身上。被诅咒之人先是身体欠佳,怎么都寻不着病因,久而久之,便会生病或者死亡。”

围绕着她的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经常跟在淑妃身旁的宫女闻言惊讶道:“啊,原来诅咒我家娘娘的是林昭仪!”她抬起头,用厌恶至极的眼神望着林桑青,“林桑青,我家娘娘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歹毒至此,用厌胜之术来诅咒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难不成是铁坨子?”

刚进内殿就吃了这一击,林桑青指指自己,“我的心是铁坨子?”

见自家主子被人呛着了,枫栎气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个调,“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经常跟在淑妃身旁的宫女翻个白眼,很是不屑道:“她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哪里还值得我尊敬的唤她一声昭仪娘娘!我这便去告诉太后和皇上,等一切水落石出,看她还能以娘娘的身份自居吗。”

她喊上聚在周围的淑华宫的宫人,拿着扎满针的布娃娃愤愤不平地去往永宁宫了,一路上闹哄哄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从繁光宫中搜出了巫蛊之物。

她们离去之后,繁光宫倏然安静下来,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空得人心慌意乱。方御女神色焦急的握着双手,来来回回踱步道:“青青,怎、怎么办,淑妃的脾气我清楚的,她自恃出身名门,很少主动同别人说话,也几乎从不害人。但,但若有谁损害到了她的利益,她一定会加倍讨还的!太后一向袒护她,你快想好说辞,等会儿到太后跟前,你一定不能承认那个巫蛊娃娃与你有关,不若太后定会重重责罚你的。”

心里烦躁不安,林桑青走到桌子边,抬手倒了两杯水,自个儿捏起茶盏喝了一杯,故作平静道;“别怕,该来的总会来,越是慌乱越容易出岔子。你先坐下歇歇,喝杯水。”

方御女皱着眉头在桌子边坐下,一张巴掌脸上写满了惆怅烦闷,就连那双惹人流连的清澈眼眸底也蒙上了一层焦急的水雾。捏起茶盏啜了两口,稍许,她低低道:“青青,不若这样——你和太后说那个巫蛊娃娃是我带来的吧。”顿一顿,她抬起头,对着林桑青甜甜笑道:“反正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座宫殿了,你帮过我,我也想帮帮你。我不像你,出身那么高贵,我出身低微,这辈子顶多做个昭仪,而你不同,你爹是宰相,若是时运赶巧,没准你能成为乾朝的皇后。”

她,她愿替她顶包?眨眨眼睛,林桑青默然不语。

大姐对她都没这样好呢,从来只有她给大姐顶包的份儿,若想要大姐发挥乐于助人的精神帮她顶一回包,压根没可能。

亲姐妹却不如在宫里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呵,也是讽刺。

心底某个地方霎时变得很柔软,那些焦灼不安一瞬间减轻不少,林桑青对着方御女温柔道:“那个巫蛊娃娃并不我做的,我很少同淑妃说话,怎会知道她的生辰八字,更何况,若房中藏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怎么敢让淑华宫的人进来搜。”

方御女皱眉,“那么……”

并未直接说破,林桑青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翘起二郎腿道:“阿玉,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事不是冒名顶替和辩解能解决的,在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我经历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可比今天这件严重多了,若是让幕后黑手得逞,只怕我林家全族都要覆灭。”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她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深深感慨道:“今儿个我又学会了一个新词,‘防不胜防’,多亏淑妃教得好,我才能学得如此融会贯通。”

她早上还在庆幸,庆幸昨夜陪她一起喝下那杯蜂蜜水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萧白泽,却不曾想,这才到晌午,她便被“抓到了”陷害淑妃的把柄,深陷泥潭之中。

啧,不得了,还是一招连环计呢,一计不成再来一计,纵然林桑青有点儿脑子,也招架不住对方连环发力。

淑妃到底是出身名门,她用来陷害她的计策比当初的柳昭仪厉害不少,也狠毒不少。

起码,柳昭仪没想要她的命啊,她想要的,只是让她不再得宠而已。

还未到傍晚,永宁宫便派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和皇上都在永宁宫等着,请林桑青速速过去答话。

林桑青对着铜镜整一整鬓发,抱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态,孤身去往永宁宫。

一日间往返永宁宫两次,林桑青已轻车熟路,不需宫人引领,自己便能找到地方。

这座装饰典雅大气的宫殿内仍旧点着檀香,经过一日的积累,檀香的香气已经十分浓重,恍惚间竟让人以为到了佛堂之中,周围都是睁着眼睛却不问世事的佛陀。

太后坐在高处,萧白泽坐在她的左手边,两人都板着脸不说话,殿内的气氛似乎凝固住了。

分别拜过太后和萧白泽,林桑青束手立在宫殿正中,默默无言。

太后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始说话,语气听上去很是痛心疾首,“青青,你糊涂啊,如霜平日里行事是嚣张了些,没有收敛,但她的心仍是好的,你作甚要做出这种让人失望的事情?宫中向来是忌讳这些东西的,哀家还是皇后时,有位御女以上犯下,做了个诅咒哀家的咒小人,先帝知晓此事后大为光火,即刻便处置了她,你现在做出这种事情,让哀家和皇帝怎么办?”

冬天衣裳穿得多,动作也因此变得有些迟缓,林桑青撩起裙摆,盈盈拜倒于地,“请皇上和太后按律处置臣妾吧。”

萧白泽正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听到她自求惩罚,转动玉扳指的手不由得一停,两扇鸦翅一般乌黑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她。

太后亦有些诧异,“你也不解释,便这样承认了?”

林桑青挑唇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浪费口水瞎解释的功夫,臣妾还不如趁早接受现实。”来永宁宫的路上她便做好不解释的准备了,淑妃从半个多月以前便开始对外放出生病的信息,遑论是真病还是假病,这说明她从那时便开始筹谋此事,经过半个多月的筹谋策划,这个陷害她的计策一定是天衣无缝的。

就好比是蜘蛛织的网,她这只小蚊子飞入大蜘蛛的蛛网中,唯有认命的份儿,没有挣脱的可能。

第70章 第七十章

太后面带犹豫之色,试探着问她,“青儿,哀家晓得你是好孩子,自从进宫以后你便一直不争不抢的,柳姒那孩子再不地道,你也能容忍她。你不要怕,只管告诉哀家,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误会,你同哀家说,哀家替你去向如霜解释。”

太后待林桑青一向温柔,大抵她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毕竟太后方才说她是个不争不抢的好孩子。太后这番话说得倒也掏心掏肺,林桑青叹了口气,跪在地上道:“母后,您的这份心意臣妾心领了,但若臣妾说那只巫蛊娃娃与臣妾无关,您会相信吗?”未等太后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不会,因它确确实实是从臣妾宫里搜出来的,而现如今,臣妾既找不到证据证明此事与我无关,也无法解释那只巫蛊娃娃怎么会出现在繁光宫中。反正,在所有人看来,是臣妾嫉妒淑妃娘娘受宠,所以私底下做了个咒小人诅咒她,淑妃近来身子之所以不好,便是被臣妾咒的。臣妾百口莫辩,也懒得争辩,倒不如干脆利落承认了,谁会在乎真相究竟是什么。”

太后抬手轻按眉心,格外语重心长道:“好好的孩子,作甚去信这些巫蛊之术,如霜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同我说啊,我这个做姑母的说的话,她总还是会听的。”巫安姑姑取了清凉油来,太后滴了一滴在指尖,轻轻在额头上拍打开,清凉油的气味登时盖住了檀香的气味。

微闭双眼,太后缓缓道:“此事现在只怕已经传遍宫廷内外了,哀家没法子包庇你,季相的感受,哀家总是要顾及的。但是青青,你若有办法证明清白,便同哀家说,哀家替你去向季相解释。”

林桑青的确没有自证的法子,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那只白色的布娃娃是怎么进到繁光宫中的。膝盖跪得生疼,林桑青动动身子,偷偷把裙子往膝盖底下塞,摇头道:“没有法子,还是如之前所言,请太后和皇上依照后宫法度处置臣妾。”

太后苦恼扶额,连声道:“罢了罢了,哀家当真寒心。”巫安搀扶着她起身,在檀木椅子旁站立一瞬,太后吩咐萧白泽道:“皇儿,哀家不愿也不忍处置青儿,你,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这事哀家不管了。”说罢最后叹息一声,在巫安的搀扶下往内殿去了。

香鼎中的檀香仍在燃烧,袅袅烟雾在香鼎旁盘绕一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不见,只留下满室浓重香气。

萧白泽在这片浓重香气中站起身,他慢慢凑近林桑青,伸手扶她起来,嘴巴有意无意靠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我找魏虞看过了,那瓶蜂蜜里有药性猛烈的春毒。”放开扶着她的手,他转动着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嗓音低沉道:“林桑青,告诉朕,是你放进去的吗?”

跪了这么一会儿,棉布衣裳上净是褶皱,林桑青认真整理衣裳,头也不抬,坦坦荡荡道:“若是十分随意的说不是我放的,按照皇上您多疑的性格,定然不会相信,这样吧,臣妾便信口起一道誓——若我放了任何东西在那瓶蜂蜜中,便让上天惩罚皇上您一生阳痿吧。”

萧白泽的脸色登时黑得和锅底一样。

林桑青朝他亮一亮牙花子,“玩笑话,只是为了撇清嫌疑而已,皇上切莫当真。”

“朕帮不了你。”明黄色的帝王朝服为沉闷的永宁宫带来几分明快,箫白泽负手望着瑞兽香鼎,顿一顿,眸光平静道:“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转头深深凝望他一眼,林桑青捂住嘴巴,冷冷笑了一声。

是的,她虽然和箫白泽有了夫妻之实,但说到底,她并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不过是后宫普通一妃子罢了,她是死是活,其实没那么重要的。

肆虐了一天一夜,外头的大雪总算停了,这场雪为平民百姓带去了丰收的期盼,为孩子们带去了胖乎乎的雪人,为半大小子们带去了一场欢乐的打雪仗比赛。

但,它什么都没带给林桑青。

她回到繁光宫没多久,一道圣旨便跟着来了,象征着帝王权威的明黄色绢布柔软整洁,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盘踞其上,以怒目威视苍生。圣旨上说,她在宫中偷用巫蛊之术,证据确凿,罪无可辩,为正朝廷纲纪平万民之愤,着贬去她所有的位分,降为最末等的选侍,即日起迁居寒夜宫,非召不得外出。

寒夜宫位于永巷,那里几乎长年见不到日光,始终被黑暗笼罩着,所以才以寒夜为名。做错事情的妃子几乎都在那里终老,无人问津,寂寂老死。

世事难以预料,昨日林桑青还是丞相之女,是前途不可估量的昭仪娘娘,甚至皇上还为她拟定了一个美好的‘慧’字作为封号,就等着良辰吉日到了,行完册封大礼之后,她便是乾朝第三位皇妃了。然一夜之间,斗转星移,而今别说封她为慧妃,她压根连昭仪的位份也无法保住,霎时变成了宫中位分最低微的妃嫔,地位只比宫女高那么一点儿。

看笑话的人有,感慨的人有,因此而惧怕皇家权威的更是大有人在。

负责传圣旨的白瑞离去之后,梨奈小心翼翼靠近林桑青,两根食指交缠在一起,惴惴不安道:“娘娘,奴婢觉得,皇上他是想帮您的,只是无从下手罢了。”

“想帮我?”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随意抛在桌子上,林桑青挑唇冷笑道:“梨奈,你想错了,他厌弃我,因我夺走了他以名声为代价守下来的金身,只这一点,便足够他恨我一辈子了。”

她一直把自己看做局外人,哪怕身处在这深不见底的深宫里,她亦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所以才能够看得很清楚。

什么不举之症,什么不能生育,那不过是萧白泽不愿同宫里这些他不爱的女人交合而想出的借口,经由昨夜一事,没人比她更清楚萧白泽的真正能力了。

她不知萧白泽为何宁愿留下不举的坏名声,也不与他的后妃们圆房,大概他在感情上有洁癖,无法接受和不喜欢的人生育后代——性子那样别扭奇怪的人,有这种怪癖也不是不可能。

他身上的怪癖还少么。

何况,退一万步说,纵然箫白泽一时头脑发热,想要保住她,可陷害她的人用的是无解的毒计,对方以莫须有的鬼神为楔子,打造出一个让她压根无法自证的陷阱,哪怕萧白泽身为皇帝,也无法瞒过那么多双被蒙蔽的眼睛、堵住那么多张陈词一致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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