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头子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钱搁这就走吧,总往我跟前凑什么,爷还得收拾收拾出去找乐子去呢。”
林小叔气得死握着拳头,心里想骂人想打人,但却一个字也不敢吐。
下班回家听到林小叔在家里大骂的话后,林真真长松了一口气,她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我就不信了,没有比他更厉害的!”林小叔一拍桌子,气得口沫横飞,“等着吧,我非得找个能让咱们家都过上好日子的,公社没有,咱们就往县里去。”
林真真心里一凉,更凉的是,她妈也在后头附和。
……
林荷花一直呆在学校时,她现在时间特别不够用,要自己学要上班,而且她这人有点巧心思,光上班看孩子还不够,总想琢磨着,带孩子们玩点有意思的。
这个工作来得不容易,林荷花想尽自己的努力做好,林蚕蚕从林家回来,就见林荷花在做小风车,准备给孩子们玩。
同样的堂姐妹,命运的差距实是有点儿大。
林荷花家里固然对女儿不重视,但那是因为农村重男轻女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思想作祟,当然家庭条件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对女儿的疼爱和培养一直都是有的。
林荷花虽然没上过学,但林大伯娘也没有苛待过她,因为林荷花是女儿,农忙这样的时候,都是留林荷花在家做饭,煮煮绿豆汤给地里送水的活,而儿子们则都要下地的。
虽然更多地是操心儿子娶媳妇的大事,但林大伯娘也没有忽略林荷花,像是结婚陪嫁的那些东西,林大伯娘也一早都给林荷花准备好了。
现在林荷花上了班,林大伯娘也很支持林荷花的工作,当然工资她肯定是要收一部分的,但结合林荷花的家庭条件,林大伯娘的所作所为是完全没有错的。
很多人情,小辈是看不见的,林大伯娘现在这样维护和徐来娣的关系,还不都是为了林荷花。
但林小叔对林真真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培养林真真是因为林小婶较劲,反正她男人能从林奶奶那里抠出钱来,不花自己的钱不心疼。
等林小叔到木器厂上班,眼界开了,家里条件也好了些后,林小叔再培养林真真,就有点借她攀高枝的意思了。
现在考虑到高枝攀不上,林小叔就打算拿林真真的终身幸福来保平安。
“蚕蚕,你回来啦,魏敢刚刚过来了,送了一兜子东西过来,我给你放桌上了。”林荷花看向林蚕蚕,交待一声,就继续忙了起来。
林蚕蚕过去把桌上了布兜子解开,发现里头是一兜子苹果,眼看着要过年了,后勤去外头拉了不少过年物资过来,海货水果都有不少。
昨天后勤部长还给林蚕蚕塞了个苹果,不过那苹果的个头和颜色,还真没魏敢送的这兜好。
这应该是魏敢私下请人捎回来的,明知道厂里会发苹果,还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是因为林蚕蚕之前提了一句,想吃脆口多汁的苹果。
被人时刻记在心上,说的每一句话也不曾遗漏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知道魏敢忙,能匆匆来送一趟东西已经是不容易,林蚕蚕也没再去找他,而是把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头。
现在厂里各项工作都开展得如火如荼,林蚕蚕近期又升了职,成了工会宣教组和女工组的组长,虽然手上多了可以调用的人,但事情比起当周志显几个的小头头,可要多多了。
周志显几个因为林蚕蚕的升职,也跟着水涨船高,虽然还是普通干事,但手里的活,都是重要的,能在领导面前露脸的。
工会其他人看着周志显他们几个,可羡慕了,卯足了劲在林蚕蚕面前表现,至于周志显几个,虽然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但身上的发条也紧了紧,万一真表现不好,可就丢脸了。
配合着厂办那边的政策,工会这边活动是一项接一项,因为林蚕蚕的那份计划书,这段时间工厂开始以一车间为试点,重新调整生产结构,不管是工人上班,还是机器维检修,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整改通知一下,几乎是一夜之间,厂里处处都是这次整改的宣传标语,什么春风吹、战鼓擂,不超任务家不回,这样的标语比比皆是。
……
这一忙,就忙到了腊月二十七,林蚕蚕和魏敢这期间就见了两次面,两人抓紧了机会看了电影吃了饭,还去省城买了年礼,给林家送了节,魏敢就要带着魏新回沪市了。
厂里也是有春运的,职工们来自五湖四海,好些在这山沟里一扎就是好几年,思乡的情绪不可扛,厂领导大多都是特殊年代走出来的干部,十分理解这种心情,很快就安排好了假。
整个厂里几万职工,再加上一万多家属,这可不是小人数,二十七一大早,厂运输部大院外,职工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魏敢没有搞特殊,让魏新在门口等着,他一来两人就开始排队。
四处都是闹哄哄的,肖玉珍臭着个脸,十分不高兴魏新跟着魏敢走,可要她回沪市,她是不敢面对魏爷爷和魏奶奶的。
“这马上就是过年了,你们回了沪市,去哪里过年?沪市那边什么都没准备,这……”肖玉珍很想拉住魏新,可面对着魏敢冰冷的目光,她伸不出那个手去。
魏新已经被肖玉珍念叨好几天了,说句实在的,就是魏新再孝顺,再心疼肖玉珍,这会也有些烦她了,但他还是按耐着脾气,“妈,你放心,就去几天,我初二就回来。”
其实魏新想到地方看完,就直接买票回来的,不过魏敢不同意,让他要回自己回,魏新还真没胆量一个人转车再转车回来,只能听魏敢的安排。
“那你小心些,别冲你哥发脾气。”肖玉珍咬了咬牙,点头。
听到这里魏新有些想翻白眼,他敢肯定,他要是敢跟魏敢发脾气,魏敢就能把他一个人丢下,他哪里敢顶嘴。
说着话,林蚕蚕也过来了,她以为自己起得够早的,没想到好些职工,三点多就起来排队了,就为了赶最早出车的大卡车。
到处人声鼎沸,林蚕蚕好不容易找到魏敢,就看到了站在魏敢身边的肖玉珍。
“不是说不用送吗,冷不冷?”看到林蚕蚕没围围巾,魏敢赶紧把自己脖子上的取下来,要给她围上。
肖玉珍立马抬手,想阻拦,“别,这大卡车露风,路上冷得很,你们要一路去省城坐火车,你给她干嘛。”
说完,肖玉珍瞪向林蚕蚕,“你也是不懂事,自己不戴围巾就算了,怎么能要阿敢的!”
“……”林蚕蚕。
林蚕蚕目瞪口呆地看着肖玉珍,还没反应过来,魏敢就已经避开肖玉珍的手,把还带着他体温的围巾给林蚕蚕给围上了。
“你,你们!”肖玉珍气死了,看林蚕蚕的目光有些阴沉。
魏新皱了皱眉头,扯了肖玉珍一把,“妈,你别管他们了,他们又不会听你了。”
“……”肖玉珍更气了。
林蚕蚕看向魏敢,嘴绷着,但眼里却难掩笑意,她把手里的两个兜子递过去。
“你们要在车上两天,万一遇到会车,只怕要等更久,这个兜里是煮好的鸡蛋,还有我后妈做的鸡蛋饼,炒的板栗。”林蚕蚕把兜子递了一个给魏敢。
另一个给魏新,“这兜里是苹果梨,还有瓜子花生和饼干糕点这些,路上无聊打发时间当零食吃。”
“好沉!”魏新一接下来,手往下头坠了一下,再看魏敢拎得稳稳的,不由腹诽是不是林蚕蚕把重的那个给了他。
这些东西都是林蚕蚕准备的,肯定是给魏敢准备的,现在给他拎一半,是不是也有他一份?
魏新寻思着,没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
想着他都帮忙提东西了,等会到车上了,魏敢应该不好意思不给他吃。
“……”肖玉珍愣愣地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羞愧,她也不是没坐过长途列车的人,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起来给两个孩子准备些吃的。
肖玉珍看着跟魏敢并排站在一起的林蚕蚕,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林蚕蚕来的时候,魏敢他们已经排了有一会了,这会再说几句话,马上就排到卡车边上了。
眼见着前面只有四五个人了,肖玉珍想提醒一下林蚕蚕,但林蚕蚕已经在她提醒之前,把围巾取了下来。
“赶紧围上,看你上车我马上就回宿舍去。”
魏敢低头,林蚕蚕白了他一眼,踮脚替他围上,“路上小心。”
“行,你赶紧回去,别冻着了。”魏敢替前面上车的人推了下行李,催林蚕蚕赶紧回宿舍去。
林蚕蚕没走,前面两位职工,大包小包的可不少,赶紧帮起忙来,魏敢看着直皱眉头,担心他上了车林蚕蚕还在这里帮忙,抬手就要重新取围巾。
“快点上车,早点回来。”林蚕蚕止住他的动作,催他上车。
“好。”魏敢就着车上人的车,上了车,然后又把魏新拉了上去,“赶紧回去,太冷了。”
林蚕蚕点头,还手上还是利落地帮着别的职工,魏敢很快就被新上车的人挤到了里头去,只能踮起脚尖往外看。
可惜根本就看不到林蚕蚕的人影,只看得到他清脆的声音。
“慢一点,有行李的不用急,先让妇女和孩子上去,我在下头递,后头的搭把手,赶紧上车回家!”有林蚕蚕做榜样,很快有行李少的职工干脆上前来帮忙了,到了他排队的位置,后面的人会主动推他赶紧上车。
眼看着车队人都装得差不多了,林蚕蚕又是一声吆喝,“下午三点前火车的职工赶紧上前来啊,都警醒一点查查自己的票,车斗里的人往里头挤挤,挤挤暖和。”
魏敢在车里也在组织秩序呢,两人里应外合,大卡车又多上来了十来名职工。
“林组长,感谢你,我把火车时间记错了,还好你提醒。”高个的壮汉子爬上车,眼睛红红的,“我都五年没回家了,要是错过了火车,就……”
就回不去了。
林蚕蚕帮着司机和职工一起把后斗的挡板推上去,笑着道,“这不是上去了么,别磨磨唧唧的,马上就到家了。”
“谢谢!”壮汉子抹了把眼睛,随着汽车启动,一扭头到底没控制住情绪,肩膀一耸一耸起来,旁边的人都安慰他。
虽然职工们会看着自己列车时间早早来排队,职工们也很有纪律,但林蚕蚕觉得还是要有人在场维持秩序才行,广播喇叭也要多喊喊,别真有看错时间没上车的。
想到就去做,林蚕蚕迅速去工会把不回家的职工组织起来,带上红袖章往运输大院那边去。
广播那边周志显先去通知了一声,很快广播就喊了起来,让等车的职工们看看发车时间,大家机动了换一下排队秩序,让发车时间近,排队晚的职工往前头挪挪。
这时候大院里还有好多职工在等着,他们在等下一波从省城回来的汽车,听到广播后,再有林蚕蚕她们负责查看车票时间,都很大概地互相谦让。
“咱们职工就是有人情味儿。”王淑纯隔着队伍冲林蚕蚕道。
“可不是。”林蚕蚕笑,边应和边叮嘱,“冷的话先剁会脚,工会安排人会提热水来了,检查一下自己的水壶,已经空了的记得添上,不过这水少喝,捧手里暖暖就成。”
“为什么呀?”有才几岁不太懂事的小孩子问。
立马就有不认识的叔叔接上,“因为喝多了水要上厕所,咱们卡车开到县城都不停的,只能憋着。”
小孩子懵懂地点头,“哦~妈妈我想尿尿。”
周围排队的人立马哄笑起来,林蚕蚕笑着让当妈的赶紧带着孩子去解决,不然等上车了可就只能尿裤子了。
见状,很多带着孩子的大人都弯身询问起自家孩子来,虽然大人们都有数,没有孩子灌水,但小孩子爱跟风,这一问还真有不少急着往厕所跑的。
因为有这些趣事儿,等车的过程中也没那么煎熬,大家说说笑笑的,对回家之路满怀期待。
忙活了一整天,下午四点才把今天要离厂的职工全部送走。
“小林很不错啊,听说你组织人去运输队了?”老厂长在厂办大楼外头遇到了林蚕蚕,抬手喊她过去说话。
工会的同事们目光催促林蚕蚕过去,然后几个人赶紧上了楼。
楼上张美芹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结婚的时候请胡英姿去证婚,结果胡英姿居然拒绝了,想通过胡英姿请一下老厂长,也没成功。
男方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公公虽然是副厂长,但却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庸才,老厂长索来不怎么待见,最后只能由男方请了个管几个装配车间的副厂长过来证婚。
张美芹心里怄着气呢,尤其是婚礼上还得知了林蚕蚕升职的消息,张美芹就更生气了,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凭什么呢,林蚕蚕一来,就把她排挤出了工会,她嫁人,林蚕蚕就升职,这林蚕蚕怕是生来就是克她的!
“我过去送魏敢,看到了发现了问题,肯定不能不管。”林蚕蚕也不隐瞒。
老厂长听到她这话,笑开了,“难怪老话都说女大不中留呀。”
向来严肃的老厂长竟然开起了林蚕蚕的玩笑,面对长者善意的打趣,林蚕蚕有些脸红。
老厂长叫住林蚕蚕也没什么事,就是夸夸她,聊聊近期的工作。
其实这没什么,老厂长经常在厂区和各车间走动,遇到职工总爱上前了解一下生活和工作上的情况,有难题就想方法帮忙解决,没有难题就鼓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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