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肖玉珍无法离开,一是要照顾年幼的魏新,二自然是工作离不得她。
这狗屁理由完全没有办法说服魏敢,只让他觉得可笑。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魏新回去过年是怎么说的吗,你说,那是大舅家的小儿子,只是我的表弟。”魏敢笑起来,目光平静。
听魏敢提起旧事,肖玉珍突然不敢直视魏敢的眼神,当时魏敢还是占有欲极强的孩子,她怕他因为讨厌弟弟,会伤害还在襁褓中的魏新,情急之下撒的谎。
虽然这个谎言很快魏父就把他拆穿,直接跟魏敢说明白了这是他的亲弟弟,但不可否认,这个谎言是她亲口说的。
“我当时……对不起。”肖玉珍讷讷,眼睛微润,除开对不起,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以为这样的小事,魏敢早已经不记得了的。
魏敢看肖玉珍又是要哭的样子,突然就十分不耐烦起来,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明明他说的都是事实,撒谎的人难道还要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吗
“你回去吧,不要再管我的事情。”魏敢已经不想再跟肖玉珍说下去了,观念和想法完全不同的两代人,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谁的想法,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
说完,魏敢就走了,不管肖玉珍在后面怎么喊他。
楼道口那边,林蚕蚕已经不在了,魏敢看了一眼,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林蚕蚕其实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她不认得肖玉珍,但陈丽萍认得。
陈丽萍见她下楼半天没上去,下来找她,“那是肖工,当年咱们厂里改进国外机床,把生产进度拉高一截的女英雄,业务能力特别强。”
“也是魏敢的妈妈,不过他们母子关系好像很不好。”陈丽萍没敢多看,赶紧喊林蚕蚕上楼。
林蚕蚕没太多好奇心,点头跟上她。
说到这里,陈丽萍顿了一下,纠正自己的说法,“应该是说,魏敢跟他家里的关系都不好,第一天到厂里的时候,就被他弟弟连人带行李赶了出来。”
林蚕蚕只听说过魏敢那些不好的名声,倒是没有听说过他家里的这些事情。
事实上要不是今天说起来,陈丽萍也都不记得这些事情。
毕竟这一两年来,魏敢在厂里耀武扬威,混得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哪里还会有人记得,当初他被赶出家门的可怜形象。
不过再具体的,陈丽萍也不知道了,就是当时这事闹得比较大,外头都传得差不多,她才知道的。
上楼后,林蚕蚕也没再看书,明天还要早起,两人早早就熄灯躺到了床上。
但林蚕蚕不知道为什么总睡不着,眯了半个多小时从床上坐起来,在窗口往下一看,直接就看到了靠着水槽站着的魏敢。
月色明亮,魏敢抬头看的方向,正是林蚕蚕所在的宿舍窗口。
林蚕蚕看到了魏敢,魏敢也看到了林蚕蚕,魏敢正要跳起来跟林蚕蚕招手,就见窗口的人走开了。
“……”魏敢。
林蚕蚕躺回床上,想到韩文辉说的那些话,虽然很讨厌韩文辉,但不得不说,他的话还是让林蚕蚕心情极不好,自然也不想看见魏敢。
左等右等好一会,没见着林蚕蚕下楼来,魏敢只能因宿舍去。
接下来的两天,魏敢都见不着林蚕蚕的人。
魏敢去找韩文辉问情况,结果韩文辉已经出差去了,人压根就不在厂里头。
没有办法,魏敢只能去厂办大楼堵人。
“为什么躲着我?”魏敢看着林蚕蚕,恨不得咬她一口。
他这两天见不着人急得挠心挠肺,但林蚕蚕这没心肝的,照旧过得快活,他刚在外头等着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办公室里笑。
办公室里多了周志显他们三个,工作效率提高了不说,气氛也活跃了很多,周志显爱开玩笑,开的玩笑也不低级,经常能把林蚕蚕几个逗笑。
中午吃饭,几个人也是约着一起的,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了堵在楼道口的魏敢。
看到魏敢,周志显三个给了林蚕蚕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赶紧撤了。
林蚕蚕看着魏敢,眉眼微扬,“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以往林蚕蚕说话,语气总有点微微的娇,但今天这话,可是一点情绪都不在里头,魏敢自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让人着恼的是,魏敢到现在也不知道林蚕蚕是怎么了。
“你就是在躲着我,是不是韩文辉跟你说我的坏话了?”魏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天韩文辉找过林蚕蚕后,林蚕蚕就不理他了。
至于肖玉珍,以魏敢对肖玉珍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去找林蚕蚕的,至少现阶段不会。
林蚕蚕白了魏敢一眼,不说话,抬脚就往楼下走,话还没说明白,魏敢哪里肯让她走,伸手就把林蚕蚕给抓住了。
本来林蚕蚕下意识的反应是想反过来辖制住魏敢的,以她的身手,是很简单的事。
但辖制住了怎么办呢,难道打魏敢一顿?可打他一顿也解不了气呀。
然后,林蚕蚕眼睛就红了。
但也只是红而已,林蚕蚕生憋了一下,还真哭不出来,可魏敢还是一下子就慌了,以为自己弄疼了林蚕蚕,赶松了手,手忙脚乱地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蚕蚕一把推开他,捂着自己的手腕凶道,“谁敢说你的坏话,这个厂里谁敢惹你啊。”
“你不就能惹我,你都打了我两回了,我是对你动手了,还是凶你了。”魏敢就站着让她推。
还得注意着护着林蚕蚕,好叫她别太用力,没把他推动,反倒把自己给推倒了,后头就是楼梯呢。
“……”林蚕蚕无言以对,不是很想理魏敢。
魏敢急死了,“小祖宗,你直接说成嘛,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你倒是说啊!”
憋不出眼泪,林蚕蚕也就算了。
实际上林蚕蚕本就不是爱哭会哭的人,上辈子她的眼泪早在父母离异,她一夜之间成了两边推脱的烫手山芋起,就已经流尽了。
就连后来被分手,她都没有流过眼泪,也就是刚入职场的那两年,委屈和压力积压得多,抹过两次泪。
后来爷爷奶奶相继过世,林蚕蚕当时难过得都哭不出来,是后来几次睹物思人,眼泪才有些止不住。
再之后遇到事,再没掉过泪。
林蚕蚕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没有流眼泪的能力了。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还想找对象呢,你这样,耽误我处对象。”林蚕蚕冷眼瞅着魏敢,道。
昨天她等着魏敢挑破,结果他愣头愣脑地,林蚕蚕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到晚上,韩文辉又找她说了一通,林蚕蚕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男女之间,暖昧是挺勾人的,也容易让人心动。
但林蚕蚕并不喜欢,喜欢就好好谈恋爱,不喜欢就赶紧散了,都别耽误对方找下一个。
果然一听到林蚕蚕的话,魏敢就站不住了,“你都跟我那样了,你还想找对象?你想找谁当对象!你说,看我不打死他。”
这回轮到林蚕蚕有些发蒙了,她跟魏敢怎么样了?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她从认识魏敢到现在,没拉手吧,也没抱抱呀,亲嘴那是更不存在的。
“你要处对象,只能找我!”魏敢说完,耳尖刷地一下,就全红了,脸也有些泛红的趋势。
可算是说出来了,林蚕蚕想笑,还得给生生憋住了,她眯了眯眼,头一扭,“你说要处对象,我就得跟你处对象啊,想得美!”
“……”魏敢,难道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男人,林蚕蚕以前的青梅竹马,或者某个高中同学?
林蚕蚕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真是作得可以,放在昨天,魏敢要这么说,她就直接应了。
但是吧,这会她还真不想那么快如魏敢的意。
林蚕蚕微挑着下巴,最大限度只能红的眼晴瞅着魏敢,“我才不跟你这样的人对象,口花花,只会调戏小姑娘,我进厂那天你说我的坏话,我可都知道了。”
进厂那天?
魏敢一头雾水,但林蚕蚕可不打算给他解惑了,挑眉看了眼魏敢后,“自己想吧,总能想起来的。”
说完,就抬步往楼下走了,魏敢还想跟,林蚕蚕手一摆,“中午工会同事聚餐,别跟着我。”
魏敢还能怎么着,只能趴在楼道扶栏上,看着林蚕蚕一路走远。
午饭魏敢一个人坐在食堂里,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没传出魏敢打架什么的消息,但别的职工选座时,都自动避开了他。
只有魏敢的那帮兄弟们,见到他一个人,都端着饭盆子过来了。
听到魏敢问进厂那天的事,大家伙都不太记得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是茫然。
“等等,敢哥你那天,好像说林干事,那啥……啥大啥翘的,林干事会不会是觉得你太轻浮了?”还是黄大柱记性好一点,想了起来。
魏敢动作一顿,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同时,魏敢一个爆栗敲到黄大柱脑袋上,“什么大什么翘的,这话是你能说的,想都不能想,赶紧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给我都清出去。”
“……”黄大柱,他招谁惹谁了。
训完黄大柱,魏敢就苦恼了起来,当时他就觉得那姑娘胆子大,居然不杵他,哪里想到他会有今天这一天。
看到林蚕蚕在他面前哭,魏敢心尖尖都疼了,“韩文辉那小子,看他回来我不弄死他!”
当时在厂的就他们兄弟几个,林蚕蚕从哪里知道这事,十成十是韩文辉告诉她的。
魏敢气得直磨牙,但韩文辉现在远在沪市,他现在头疼的是怎么跟林蚕蚕解释,哄林蚕蚕高兴。
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袁代表就给他安排了任务,他需要马上出一趟差,接一批精密仪器。
这是保密任务,也不能提前跟林蚕蚕讲一声,魏敢饭盒还没来得及放下,就一头钻进了大车里,出了厂。
林蚕蚕还等着魏敢来哄她呢,结果倒好,魏敢居然跟她玩起了失踪,人影都见不着了。
听黄股长讲,魏敢都三天没按规定时间去练球了,他也气得厉害。
小红楼那边,林蚕蚕也去找过,但所有人都说不知道魏敢在哪,袁代表也不在,据说是去省城开会去了。
林蚕蚕从生气,到担心魏敢,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跑窗边看看,魏敢有没有在楼下水槽等着她。
哪怕他头发乱如鸡窝,穿着露点的大背心,林蚕蚕也保证,绝不再嫌弃他。
可是并没有。
一连十天过去,林蚕蚕自己也带着队到了省城开始参加比赛了,韩文辉都从沪市出差回来了,魏敢还是没有回来。
毕竟是各兄弟厂之间的比赛,光林蚕蚕一个人带队是不行的,厂里还有几个领导也在。
像是老厂长和胡英姿她们,有的比赛也会过来看一看,给大家坐镇,不过他们主要还是在省城开会办正事,得闲才过来。
胡英姿这天过来,就被省灯炮厂的领导给拦住了,寒暄了一番过后,灯泡厂的领导笑眯眯地跟胡英姿道,“胡大姐,你手下那女同志,很不错啊,单身吗?”
林蚕蚕跟魏敢走得近,厂里许多人都知道,但胡英姿挺忙的,三天两头在外头跑,对此并不如何知情。
一听要给林蚕蚕作媒,胡英姿也上了心,笑着回问,“单身是单身,不过你瞅见了,小林长得漂亮又能干,你说的人要是不够优秀,我这关就过不了。”
“那不能,陈友生知道吧,咱们厂的大学生技术员,七零年大学毕业的,今年正二十六岁。”灯炮厂领导指着球场上他们厂队个子高高,表现最出色的男同志跟胡英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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