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1)

穆贤妃轻掀衣摆,跪在她身前,目光殷切,由衷道:“娘娘若不嫌弃,臣妾愿与您同道而行,娘娘为君,臣妾为相,如何?”

燕琅伸手抚在她额上,说:“好。”

……

阮梨被册封为贵妃之后,在李元毓的支持之下,声势日显,衣食用度也就罢了,行事也愈发张扬。

昔日在东宫欺压过她的几个宫嫔,都被她报复回去,有的受了罚,有的直接死了,李元毓一心想叫爱妃立威,又得知那几人曾经欺压于她,如何会觉得心软。

只是如此一来,贵妃阮氏悍妒凶残的恶名,也在宫外传的更广,朝臣们的弹劾之声,更是一浪压过一浪。

燕琅素日忙于朝政,早就免了宫嫔每日请安,只在每月初一十五,令她们过去相见,其余时候自便即可。

这日是十月十五,宫嫔们知晓皇后脾性,早早便到了,燕琅梳妆结束,提着软罗披帛走进正殿,便见何淑妃上首处的位置还空着。

阮梨没有来。

她眉毛微微一挑,旋即又笑了,落座之后,也没急着说话,端起手边的香茶来,缓慢的用了一口。

阮梨的声音自殿外传来:“昨夜陛下叫臣妾侍奉,这才起的迟了,望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走进门来,便见珠玉生辉,衣裙华丽如朝霞,面容更是美艳如盛开至荼蘼的牡丹,鲜活妩媚至极。

阮梨款款下拜,声音婉转道:“娘娘,臣妾没来迟吧?”

燕琅对她这副婊里婊气的模样报以一声嗤笑,指了指不远处殿中一角,道:“更漏就在那儿,迟了没有,你自己不会看?李元毓也就罢了,好歹算是天子,本宫勉强忍他一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他们决胜的地方不在后宫,而在前朝。

在那里,燕琅是百分之百占据上风的,阮梨怎么会以为李元毓的宠爱能够支持她在强权皇后面前嚣张跋扈?

燕琅话音落地,阮梨面色不禁为之一变:“皇后娘娘……”

燕琅冷笑,厉声道:“阮氏僭越无礼,押下去,赐杖三十!”

阮梨慌乱道:“皇后!我现下可是正一品贵妃,不是七品宝林!”

“正一品贵妃怎么了,很了不起吗?”燕琅嗤笑道:“本宫面前,统统是妾!”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郭蕤,你等着!”阮梨恨声道:“陛下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内侍近前将阮梨押了下去,无视了她此时的愤怒与怒喊,燕琅半倚在椅背上,云淡风轻的笑:“胳膊的确拧不过大腿,只是要看那是谁的胳膊谁的腿,本宫的胳膊,能拧你一百条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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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干掉渣男当皇帝16

阮梨不是第一次挨打了,同样是三十杖,这一次较之之前,却更叫她觉得羞愤与耻辱。

从前她是山匪的女儿阮梨,虽说也跟李元毓夫妻相称,但她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不停地告诉她那个残酷的现实——你不是他的妻子,你只是一个外室罢了。

再则,她虽然也挨过打,但那毕竟是在宫外的别院,除去皇太后派去的女官和张氏,再没人看见过具体的行刑过程。

但现在的她是贵妃了,正一品衔,仅在皇后之下而已,郭蕤居然想都不想,就敢把自己拖出去行杖,且还是在满宫妃嫔的面前进行!

卧薪尝胆几年之久,刚刚直起腰杆没多久,就被人踩弯脊梁重新跪到地上,这样的羞辱与痛苦,没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懂?

棍子落在身上,闷闷作响,听得人都觉脊背发寒,阮梨死死的咬紧牙根,半句痛呼也不肯吐出口,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燕琅冷眼旁观,也不做声,穆贤妃等亲附皇后的宫嫔倒是还好,那些亲附李元毓与阮梨的,却是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

“柳婕妤,”燕琅以手支颐,有些慵懒的听了会儿,忽的转向婕妤柳氏:“本宫听说,你宫里的齐美人没了?”

柳婕妤汗流浃背,忙出席下跪,颤声解释道:“齐氏月前染了病,身子一直不好,这才……”

最开始的时候,她声音倒还如常,到了最后,却渐渐销声,脸色苍白的闭上了嘴。

“本宫叫人去验看过齐氏的尸身,她是被人按在水里,活生生憋死的,再去细究,无非是因为当初在东宫时,她曾经打过阮氏的贴身宫人。”

燕琅静静看着她,道:“齐氏有过,却罪不至死,更不必说本宫当初便惩处过她了,你这样滥用私刑,害她性命,又算是怎么回事?”

“娘娘容禀,此事,此事的确与嫔妾没有干系啊!”郭后积威所在,又有贵妃在外受刑,柳婕妤如何敢隐瞒,哭道:“是贵妃吩咐人做的,嫔妾位卑言轻,怎么敢加以阻拦……”

燕琅转着腕上那串檀木珠,道:“你是一宫主位,却连宫中低微妃嫔都庇护不得,当时你拦不住贵妃,事后难道不会向本宫回禀?怎么反倒帮着她遮掩真相?”

柳婕妤面色惶惶,无言以对。

燕琅垂眼看着她,眸光冷淡道:“婕妤柳氏有失察,去婕妤之位,降为容华,禁足半年,以儆效尤。”

柳婕妤不敢分辨,叩头到地,恭谨道:“是。”

燕琅看她没玩鬼哭狼嚎那一套,倒觉得有些欣赏,笑了一笑,继续道:“贵妃阮氏擅杀宫嫔,残害无辜,行出僭越,屡有逆行,致使陛下受朝臣非议,与皇太后失和,百姓物议如沸……”

众人听她将阮梨的罪行定到了这种高度之上,便知道今日之事必然难以善了,垂眼静听,便听郭后含着凛冽锋芒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恍若寒刀:“阮氏狐媚惑主,狼子野心,行刑过后,即刻缢杀!”

缢杀。

这可是贵妃,是皇帝的心头肉啊!

众宫嫔听得一个战栗,再不敢装没事人似的坐在那儿,齐齐起身,施礼道:“皇后娘娘以宫规而正宫闱,臣妾敬服!”

燕琅却不急着叫她们起身,半倚在椅上,以手支颐,道:“陛下跟本宫的事儿,只跟我们二人有关,只要别傻乎乎的往里跳,就碍不着你们。这后宫从前是什么样子,以后还是什么样子,本宫眼里容不得张狂之辈,你们若有人觉得自己脖子够硬,就只管试试看。”

众宫嫔心下凛然,忙道:“臣妾惶恐!”

阮梨在殿外咬着牙受刑,很快便有人传了皇后懿旨过去,她原本还强忍着不吭声,听说皇后下令溢杀自己,心头巨震,慌乱喊道:“臣妾是陛下的贵妃,位同相国,皇后凭什么滥用私刑,将臣妾处死?臣妾不服!”

“不服就忍着!”燕琅扶着宫人的手,走到殿外去,目光冰冷的看着她,道:“阮梨,皇宫不是耍嘴皮子的地方,本宫能做皇后,不是因为自己嘴皮子功夫满天下最好,最会说话,而是因为本宫的父亲是延平郡王,执掌军权,本宫的母亲是先帝的嫡亲胞妹,太宗皇帝的嫡女,放眼长安,与本宫年岁相仿的女子,哪个敢与本宫一较高下?”

三十杖打完,阮梨后背衣衫已经被血色浸透。

她紧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嘴唇破裂出血,像一朵开败了的花,相对的是,面颊却逐渐白了。

燕琅低头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李元毓不喜欢本宫,本宫知道,但他必须娶本宫,必须奉承本宫,必须哄本宫母亲高兴;李元毓想废掉本宫,本宫也知道,但是他手中一无军权,二无朝臣支持,三不得皇太后之意,即便他再想废掉本宫,也办不到。决定我和他命运的,从来都不是后宫中女子的争风吃醋,而是前朝的腥风血雨,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搭头,明白吗?”

阮梨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复又松开,她眼底忽然迸发出仇恨的目光,像是难以再忍耐下去一样:“郭蕤,你不必在此冠冕堂皇的说这些话取笑我,你我之间的仇恨,远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消弭的!”

“呵,贱婢!你搞清楚好不好?要恨也该是本宫恨你才对!”燕琅听她开口,神情中笑意愈深,嘴上却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了:“你明知道李元毓已经娶妻,却还是跟他搞到一起去,心甘情愿给他做外室,这不叫自甘下贱,什么叫自甘下贱?”

“你出身高门,怎么会懂我的苦楚?”阮梨听得哂笑,艰难的喘了口气,讥诮道:“我父亲已死,弟弟也死了,天下之大,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皇后娘娘,你怎么会理解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可怜女子都会做出的选择,你又凭什么以此来指责我?!”

“哇!说的好可怜哦!”燕琅有些赞叹的感慨一声,复又冷下脸去,嗤笑道:“你既然迫于生计,不得已给李元毓做了外室,那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外室,别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可你是怎么做的?打着可怜女子无依无靠的旗号,做了李元毓的外室,转头又说想与他做夫妻,在外宅与他拜天地,吃合卺酒?你这叫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阮梨被她戳穿了那份小心思,脸皮猛地抽搐一下,回避的闭上了眼睛,忽然又重新睁开:“反正你我是生死大仇,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你对本宫可能是生死大仇,但在本宫这里,你还真是排不上号,”燕琅毫不客气道:“本宫知道,因为你父亲和弟弟的死,你恨郭家,恨我兄长,也恨本宫,但该说的本宫还是要说——做贼有理吗?做土匪有理吗?强抢民财有理吗?谋财害命有理吗?他们该死,罪有应得!”

阮梨神情中闪现过一抹痛楚与不忿,恼羞成怒道:“你!”

“本宫说错了吗?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燕琅挑了一下眉毛,道:“难道你父亲不是山贼,不是土匪?难道你在外边儿给李元毓做外室的时候,没想着取本宫而代之?”

“阮梨,本宫不是好人,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之所以看起来比本宫白那么一点,不是因为你善良,而是因为你蠢,想做的坏事都没能成功罢了。”

阮梨受了刑杖,鬓发凌乱,衣裙染血,其美艳风姿却不减分毫,反倒因为受刑,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美感。

燕琅有些欣赏的看着她面庞,笑吟吟道:“你这副皮囊真的很美,但能带来的助益却有限,女人只想着用美貌和身体拥有一切,在最开始,就立在了必败之地。再见了,阮梨。”

嬷嬷们送了白绫过来,搭在她纤细而无力的脖颈上,两人齐齐用力,阮梨艰难的挣扎了几下,终于松开了手。

风华绝代的美人,就此落下了帷幕。

燕琅看着嬷嬷帮她合上眼睛,整理过形容之后,恭谨道:“娘娘,阮贵妃的尸身,该当如何处置?”

燕琅不答反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宫人道:“刚过辰时中(上午八点)。”

燕琅点点头,环视一周,道:“该说的话,本宫都说完了,前车之鉴在此,希望你们放在心里,可别当本宫是泥捏的。”

众人原就不敢轻看这位皇后,眼见前不久还张扬跋扈的阮贵妃死在眼前,哪里还敢放肆,忙恭谨行礼道:“臣妾不敢。”

早先意图作妖的何淑妃,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燕琅淡淡颔首,又道:“传本宫的旨意,贤妃穆氏毓自名门,温恭娴雅,进贵妃位,择日行册封礼。”

众妃嫔不敢有异议,齐声应了声:“是。”

又转向穆贵妃,恭谨道:“恭贺贵妃娘娘晋封之喜。”

穆贵妃也有些诧异,略一怔楞,便向燕琅行礼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看重。”

燕琅道:“你跟阮氏不一样,担得起这位置。”

众妃嫔见皇后并没有别的吩咐,又见阮梨陈尸于此,实在不敢久留,纷纷起身告退,三五相携,快步离开此处。

燕琅慢慢吃了一盏热茶,这才向穆贵妃道:“走,咱们去给陛下请安。”

穆贵妃心下一凛,道:“是。”

燕琅搭着她的手,走出正殿:“阿衡和阿衍呢?”

宫人道:“两位殿下都在书房,太子殿下正教导秦王殿下习字。”

燕琅点点头,吩咐道:“关闭宫门,若无本宫之令,不得擅开,叫他们留在书房,勿要外出。”

宫人毕恭毕敬道:“是。”

早有人召了禁军统领前来,由内侍领着守候在外,燕琅见了,脚步不停,道:“那位效忠于陛下的副统领呢?”

“忽发疾病,已经去职,”禁军统领恭敬道:“臣提拔了他的副手上去,他比他的前任聪明的多。”

“你做事,本宫向来是放心的。”燕琅听得微笑,扶着穆贵妃的手,一步步登上太极殿前的台阶,回身后望,便见万千宫阙,尽数臣服脚下。

她忽的有些感慨,目光静静在太极殿的牌匾上扫过,道:“陛下病了,病的很严重,驾崩之前,怕都好不了了。皇太子年轻,宫外尚有贼子蠢蠢欲动,你们一定要好生看顾,别叫那些可疑之辈进到太极殿去,惊扰到陛下病体。”

禁军统领目光深深,恭敬道:“是!”

第89章 干掉渣男当皇帝17

燕琅扶着穆贵妃的手走进内殿,便见几个内侍垂首侍立一侧,李元毓则正在书案前翻阅奏疏,冷不丁一打眼,真有几分圣明天子的英气勃发。

她有些讥诮的笑了,走上前去,淡淡道:“都退下。”

几个内侍有些惶恐,未曾得到李元毓应声,却不敢退出去,穆贵妃一抬手,便有禁军入内,半强迫的将他们带了下去。

燕琅出声说话的时候,李元毓便抬起头来,见到禁军不经他许可便将他的贴身内侍弄走,心下既慌且怒,道:“郭蕤!你这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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