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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如今巷子里住着的大多是朝中官员的女眷,瞧着李枝一夜飞上枝头胜过她们心里不免泛酸,但过来巴结李枝的也不少,有人暼见李枝气得不行,邀功似地说,“口说无凭……”

“你在质疑世子爷的话?”众人紧紧盯着那人,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说了什么,当即骇得面上泛白,“这鹤是皇后娘娘的没错了。”

杨卿卿笑道:“仔细瞧瞧,与我进宫见过的那只竟一模一样。”她与二皇子有婚约,时常进宫陪皇后娘娘,那定是不会认错的,如此以来,先前李枝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对皇后娘娘不敬?

素闻皇后娘娘可是不好惹的,众目睽睽之下,李枝声音发颤,但又焕发出得意,“皇后娘娘养时这鹤定是很好的,可到了秦姑娘手里怎成这个模样了?”

转眼又变成了秦初苧的错。

秦初苧原本想着自家爹爹还要考取功名,与李枝闹了矛盾恐会影响自家爹爹,不若算了,可瞧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每一根头发丝都对自己释放敌意的女人,她明白再多的退让都不会让这个女人罢休,“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

李枝心头翻滚着世子爷对她另眼相待的嫉恨,面上却不承认,“并无。”

众人一听表情古怪起来,一旁的蒋柔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话来,杨卿卿抿着唇笑,“既然秦姑娘没得罪过你,你何必找人家麻烦?”

“我何时找她麻烦了,分明是她对我无礼,还把皇后娘娘的鹤养得这般刁蛮放肆!”李枝狠狠地瞪过去。

秦初苧眉眼凝出一抹冷艳,“这只鹤初到我手里时十分讨人喜欢,我在观中养了它一个月,从不见它啄人,相反观中诸人都极为喜欢和它相处,你若不信可去观中询问。我出观之后,放琉璃这里养了几日,琉璃。”

琉璃开口,“我养时它也可听话了,府里谁不喜欢它?这几日我带它散步,各位夫人见了都夸,想摸时它就低低头,乖巧得很,怪只怪这两位姑娘非要逗弄它,还伸手拉它翅膀,瞧着都疼,它也就发了怒。”

就差没直说,“自己手贱惹了祸,还要怪到别人头上上么?”

周围诸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丫鬟太敢说了,李枝已恼得面皮涨出了诡异的红色,“来人,给我掌……”

“姑娘别恼,她不是我府里的人,她跟着世子爷,你若教训,总得同世子爷商议一声。”秦初苧冷冷道,“不过,姑娘纵然商议了恐怕也打不得,她说的是实情,姑娘不能把事实吞了吐出个假的来吧?”

“你!”

李枝眼前发黑,身子一晃,眼瞧着要歪,蒋柔过来扶了一把,轻轻低语,“切勿动气,我们先走……”

“滚!”她站直了身体怒斥一声。

周围一静,蒋柔垂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地退后一步,杨卿卿这时道,“何必如此动怒?以前姑娘没见过这么美的鹤,进了京才见,想摸一摸倒也没什么,只是摸也不是这么个摸法,下次别这样便好了。”

李枝出身赣州市井,没什么见识,行为又有些粗鄙,为此嘲讽她也不少,李枝对此是深痛恶绝,今日失了颜面,又被明嘲暗讽,一颗心被踩得稀巴烂,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这个不好说,但就我适才所见,姑娘可是欺负了秦姑娘,”宋灼坐在墙头上看了个完完整整,“不该向秦姑娘道个歉再走?”

“你要我向她道歉?”李枝不可思议道。

众人也有些疑惑,再怎么说李枝也是长公主之女,太后较为疼爱的外孙女,还不至于向一个商人之女道歉吧?

“是,姑娘出言污蔑秦姑娘是事实,素闻长公主教女有方,倘若她在,亦会让姑娘道歉吧?再者,姑娘搁修道之人门前污蔑了人,着实损了修道之人的德行,若不补救,耽误了世子爷的求道,这可如何是好?”

眼瞧着李枝不道歉也不行了,她藏在袖子下的指尖狠狠陷到掌心的肉里,嘴唇蠕动几次才恨恨地说出一声,“秦姑娘,对不住了。”

秦初苧不置可否,“琉璃,我们回去。”

琉璃抱着鹤同她进了府门,众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头次觉着这个姑娘不一般,纷纷不敢再看,回家去了。

剩下李枝冷笑着对杨卿卿说,“为了她和我唱反调,于你有何好处?”

“误会了,谁有理,我站谁而已。”杨卿卿转身离开,面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沉默许久的蒋柔终于开了口,此刻她只想回府换衣服,才有意抚平李枝的怒火,“她与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不值得多看一眼。”

“还是你好。”李枝拉起她的手要回宫找太后帮她出气,蒋柔只道,“罢了吧,倘若被皇后娘娘知晓了,倒也不好,不计较这个也显得姑娘大度了。”说得李枝心里熨帖,也就放弃回宫了。

当日,秦初苧去了隔壁,杨卿卿笑着过来迎她,她笑着谢了今日杨卿卿的袒护,杨卿卿笑道,“我只是看不惯她嚣张跋扈罢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熟悉不少,出了杨府,一同来的琉璃却问,“姑娘可曾想过她为何搬来这里?”

秦初苧摇头。

若是为世子爷,那说不过去,杨卿卿已有婚约了,琉璃思付道,“难不成专门是来与那位作对的?”下巴点了点李枝那边。

秦初苧无奈道,“不可议论他人。”

琉璃闭嘴不提了。

过了一夜,门外喧哗不止,秦初苧一出门就听见宋灼道,“这条巷子如今归了世子爷,世子爷要扩建,谁也阻挡不了的。”

李枝一指秦初苧,“既然要建观,我与世子爷的宅子合在一起也不够,为何不加上她的?”

“秦姑娘啊,秦夫人病着,世子爷仁善,不忍心让她们搬。”

原来是宋灼是要李枝等人搬走,李枝自然不愿意,旁人都不搬,偏偏她搬了,岂不是专门赶她走?

“我要见世子爷!”

“姑娘,你可不能进得了这扇门。”

李枝再也受不了了,回宫就找太后哭诉,太后原本就不赞成她中意世子爷,“那是个没心的,以往没心,如今要修道,更是没心,你怎么就不听劝?”

长公主在旁替李枝认了错,“可那国公府也太欺负人了,为着一个商人之女欺负我们枝儿到这个地步,母后,你若再不疼我们枝儿,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太后遂喊国公夫人进宫斥了一顿,国公夫人也不恼,反而笑着道,“我也是没办法,我儿从来都不听我的,再者李姑娘不去,可是什么事都没有。”

破天荒噎了太后一次,她离去后,太后摇着头拍了拍扶手,“反了,反了,哀家非要瞧瞧那个秦姑娘什么样子,来人,召她进宫!”

李枝欢喜地附和,长公主也想为女儿出口气,命人速去传懿旨,懿旨下到秦府,秦仲清带着秦夫人出门了,秦初苧大致猜到了缘由,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吩咐秦穆,“若是爹爹娘亲回来,慢慢和爹爹说,别惊着他了。”

巷子里热闹起来,众人一脸同情地看着秦初苧上了马车,都道她这次是有去无回了,马车路过世子爷门口,恰逢宋灼出来,听罢缘由只说,“不必害怕,我这就去禀告世子爷。”

及至宫门下了车,秦初苧被人一路领着进了太后宫中的正殿,甫一进去就听到了李枝的声音,“给我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晚上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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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殿中并无太后。

两排宫女分立两侧,李枝一身艳丽宫装衬得其越发得意,秦初苧深知即便跪了,李枝也不会放过自己,索性立着一抹纤柔的细腰,心头那点担忧更是无影无踪,她甚至在想自己这般无畏,师父若知晓了,会夸她么?

“你好大的胆子!进了此殿竟不下跪,你们两个,过去压她跪下!”

李枝耀武扬威地一抬下巴,便有两个宫女朝秦初苧走过去,秦初苧眼睑一垂,睫毛颤个不停,李枝步步紧逼,她孤身无援,必须思索出对策,哪怕拖点时间也成,“你们知晓我是谁么?”

两个宫女摇头,“不知。”

“不知就急着对我动粗?”

“你还能是谁,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商人之女,你们可别被她骗了,快压她下跪!”

李枝心底涌起的畅快转瞬又被秦初苧压下,“我爹爹是商人没错,可也得圣上嘉奖,圣上还夸我爹爹忠勇,姑娘贬低我爹爹,可是对圣上不敬?”

两个宫女踟蹰。

李枝气急败坏,“那又如何?”

秦初苧一脸难以置信,“姑娘怎能说出这话来,对圣上不敬可是重罪,姑娘身份再贵重……”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枝咬牙切齿,“来人,此女满口胡言,给我掌嘴!”太后宫中不像外面,再无人敢拦她,她兴冲冲地拍掌大笑,满脸期待,“待打得你站不住了,看你跪不跪!”

李枝头次在宫中表现得这么无礼跋扈,简直毫无仪态可言了,瞧得宫女们纷纷愣住,见她们不动,李枝更是急不可耐门地催促,“愣着干什么?”

宫女们还愕然着,这就是长公主之女本来的模样?

李枝急了,也不等她们动手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起手掌就往秦初苧面上挥,秦初苧眸光一冷,倏忽之际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姑娘,再不自重,可就更无颜面可言了。”

“你放肆!”

秦初苧想起师父来,那个男人每逢她委屈时总写,“有本事哭怎么没本事欺负回去?别怕,有为师给你撑腰。”

秦初苧翘了翘唇,轻轻低语,“那又如何?”

李枝慢慢瞪大了双眼,她怎么敢说和自己一样的话?被紧抓的手腕传来阵阵疼痛,正是恨得咬牙时,殿外传来一道女声,“何必急着动手,把事情说清楚了,分分对错,再发威也不迟。”

殿中诸人面色俱是一变,秦初苧不由松了手,李枝匆匆后退几步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张皇后来得十分巧。

看来师父真的在暗中保护她,秦初宁思付着垂首行礼,视线只瞧见一抹衣角,那抹衣角转了身,慢慢地靠近她,声音清清冷冷的,“秦初苧?”

“是。”

“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秦初苧抬起头,芙蓉似的面莹白细腻,张皇后掠了几眼,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听说本宫那鹤在你那里?”

“是。”

“好生养着,那鹤被鹤养得娇贵了些,受不得半点气,倘若谁惹了它被啄瞎了眼也是丁点不亏。”

入宫多年,位居中宫,宫里的人从来没见张皇后变过脸色,她从来都是一张淡漠面容,此时这张冷脸望着李枝,“本宫听说了,是那鹤惹了事,秦初苧才被召进了宫,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毫无感情的眼神压得李枝腰肢一弯,当即伏地跪了,宫女亦跪,秦初苧对宫中礼节知的不多,正欲弯腰,张皇后掀唇,“你跪什么?心虚才跪。”

秦初苧立即直了身子。

跪了的李枝已没法起身了,张皇后往下暼一眼,“你说吧。”

李枝本就怕她得很,加之鹤那事她是真没理,一时间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张皇后视线一转,秦初苧便将事情原原本本一提,张皇后嗤地一笑,“本宫那鹤可不是供你们玩的。”

李枝缩着肩头止不住地点头,“是,枝儿知错了,再也不敢如此了。”

“认错就好,这件事便罢了,下一件事,你是否敢对圣上不敬?”

看来她是来了好一会儿了,将殿中发生的听了个干净才进来,李枝一张脸上血色尽失,吓得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如团烂泥,“枝儿不敢!枝儿不敢!”

“皇后来了?”

此时殿里传来太后年迈的声音,李枝听了猛地抬头,眼中蓄着一汪眼泪,可没有张皇后的命令,她不敢起身,她甚至不敢委屈地喊一声太后。

张皇后对她置若罔闻,侧身吩咐秦初苧,“去殿外等着。”

秦初苧依言出去了,等了会儿没等到张皇后出来,倒等来两人往殿门口过来,一个是头戴幕离的裙装女子,因不露面容瞧不出其年纪,另一个是满身威势的男人,面相四十出头,甫一见她愣了一瞬,稍后一个箭步冲上来,“你是何人!”

秦初苧始料不及,忙地后退,殿门守卫及时行礼,“见过傅将军。”声音传至耳中,着实救了她一把,她揣着惊吓过度扑通乱跳的心跳,弯腰行礼,“民女秦初苧见过傅将军。”

来人正是北疆王的儿子傅均及其夫人。

傅均意识到自己过于唐突了,面上讪笑着点头,“无须多礼。”正欲再言,张皇后从殿中出来了,免了傅均等人的礼,侧身道,“同本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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