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嬉闹了一阵,萧承启才把她放下。她弗一站稳,就见雀儿从屋子里拐出来,她一边往两人这里来,眼角还直往周围瞅,像是在找什么。
“怎么了?”谢柔问。
雀儿一福,似乎有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谢柔脸上的花色,只兀自耷拉着眉眼对她支吾道:“小姐,都怪奴婢不好,没盯紧阿雪,让她跑没了踪影。”
谢柔讶然,阿雪很乖巧,也通人性,素日活动范围不会超过这座宅邸。
雀儿心知谢柔很喜爱这只猫,故而心里焦急,拿不定主意之下,只好实话实说:“奴婢每日都在午时给阿雪喂食,阿雪也知道的,但今日奴婢放下食盒就没看到它的影子,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依然不见它。”
“不过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托人去找了。”
谢柔没太在意,点了点头道:“猫是很有灵性的,自然无人能看得住它,你不必为难。此处又都是自己人,不大可能被人偷走,许是它一时贪玩溜出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就是。”
雀儿口中称是。
众人想着,毕竟阿雪是家养的,等饿了就会回来,再不济城中那么多暗卫总有能看到它的。果然到了掌灯时分,阿雪被暗卫抱了回来。
雀儿接过白猫,将它举到眼前细致查看了一番,确定它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长舒了一口气。
谢柔摸了摸阿雪的猫,好奇的问那名暗卫:“你在何处找到它的?”
暗卫欲言又止,想了片刻,才道:“东郊外十里。”
谢柔又诧异了一回,他们一行人都在西郊,而阿雪竟穿越了整个顺城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是为何?
暗卫犹豫了一下,道:“阿雪是被人引去东郊的,属下跟着阿雪见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这个回答委实出乎意料,谢柔不禁顺着话问了下去。
暗卫道:“谭清远谭大人。”
谢柔满眼尽是不可思议,谭清远是兖州刺史,按照脚程应当快要接近兖州边界了,怎会出现在顺城?
*
萧承启见到谭清远的时候,眼神很复杂。暗卫将找到谭清远的过程详细禀报,他听完更觉意外。
“属下追踪到山庙,发现阿雪正蹲在一人身旁,那人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看样子是晕了过去。属下走近才看清他的脸,因为是谭清远大人,所以属下不敢托大,为了以防万一,便立刻找了大夫帮他看诊。大夫言,谭大人外伤明显,肺腑受了冲撞,伤得不轻。”
“属下难以判断谭大人受伤过程,只能等他醒来再问。”
萧承启皱了皱眉,沉声道:“山庙之中和周围有何可疑之处?”
暗卫递来一片破损的树叶道:“谭大人身边散落着一些树叶,这本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阿雪似乎对这叶子很感兴趣,这片就是它一直叼在嘴里的。”
萧承启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此人看起来有些书生气,脑筋有时也不灵活,这次倒是聪明,会用叶子吸引阿雪过去,这线索布置得隐蔽,常人发现不了,害他的人自然也注意不到。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盯上他的是什么人,且只是打晕处理而没有直接将他杀了,此事不合常理。
“派人守好此处,等他醒过来再报予我。”
“是。”暗卫道。
萧承启对谭清远无甚好感,没打算在此多停留,吩咐了几句就回了西郊宅院,刚转过垂花门就看到了谢柔的身影。
谢柔沐浴完,披散着头发,在院子里等他,脸颊被水汽熏染过,透出娇媚的柔色。
见他回来,她眸光温软,道:“听说夫君去了东郊。”
萧承启知道暗卫已经把谭清远的事情告诉她了,心头有点不快,但并没有表现出来,随意应了一声,便牵了她的手进了屋子。
谢柔想了想,终止不住心头的几分好奇,问道:“谭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萧承启脚步微停,却是一挑眉,道:“怎么,依依很关心他?”
谢柔听他语气就知他所思所想,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于是生出几分逗他的心思来,点了点头。
萧承启彻底驻了步子,一手将她瓦进怀里,神情作严肃状,道:“回答得不对,再来一遍。”
谢柔唇角一颤,在他怀里笑了出来,然而话却没有变,依然道:“当然关心他。”
萧承启皱起眉来,换上了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
谢柔掩唇浅笑,偶尔逗他一下实在有趣,不过凡事有度,她还是在意他感受的,随即下一句解释就跟了上去:“谭清远大人为一州刺史,管辖州府又紧邻图坦,兖州于一国是军事重地,重中之重,谭大人亦是重要的。”
“夫君,依依并非多么关心他,只是希望他的事情不要影响到你。”
萧承启当然明白,可他就是喜欢“迫”她把心里话说出来,每一句都有他的存在,像温柔的蜜糖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包裹起来。
他畅然一笑,亲了亲她的乌发。
“不会有事的。”
谢柔点头,他们都对谭清远身上发生的事有些疑虑,只盼望与图坦无关,否则兖州危矣。眼下两人正计划回宫了,她不想此事影响到他们的行程。在外漂泊一日,就有一日的变数,她的安危其实无所谓,但萧承启是一国之君,不能耽搁太久。
第42章 印鉴丢失
谭清远醒来头疼欲裂,连带着眼睛发花,缓了许久才看清眼前事物。简单的桌椅窗扉,像个不起眼的厢房。
“大人醒了。”一个声音陡然钻出,谭清远吓了一跳,原来昏暗的光线里还有一个男子,靠着墙边无声无息地站着。
等视线清晰起来,看到男子容貌,他又是一惊,干巴巴地道:“卓远?”
那名暗卫便是养好了伤归队的卓远,因与他相识,被萧承启派来守着,顺便了解此事始末详情。
“是属下。”他道。
谭清远怔然片刻,瞪大眼眸道:“谢姑娘不是已经回凤阳了,怎么你会来这里?”难道她出了事?
卓远深深打量了他一眼,道:“我家小姐有要事需处理,所以没有立刻回凤阳,而是来了顺城。此事谭大人当真不知?”
谭清远闻言颇有些惊喜,但转念察觉到他话中警惕的含义,赶忙解释道:“我的确不知此事。”若是知道,他早就追上来了。
卓远心生疑惑,道:“那大人又为何用特殊的树叶吸引阿雪去东郊找你?”
谭清远一呆,道:“阿雪?”
卓远点头。
谭清远连连摆手道:“我并非想要引阿雪过去,而是想要引野猫聚在我身边,我将叶子攥在手里,思量着若有猫感兴趣,也许会咬我手腕的绳子助我脱困,再者山间如此荒凉,若有人能看到群猫,兴许会因好奇前来探寻,就有发现我的机会了。”
这次换卓远愣住了,原想着此人是暗中盯着小姐行踪有其它心思,没想到是误打误撞。
但作为暗卫,话还是要严丝合缝地问下去,他接着道:“谭大人身边除了阿雪,并没有其它活物。”
谭清远抚了抚额,随便一说:“会不会是阿雪太想要叶子,把其他猫打跑了?”
“……”卓远无话可说。
消化了一下前面匪夷所思的事情,卓远再度启口,道:“谭大人是一州之首,遇到这等事情理应上报朝廷。我家少爷亦是朝廷中人,如果大人不嫌弃,可否将此事经过告诉属下,属下禀明少爷,看看我等能否相助一二,也好过大人一人独自游荡。”
谭清远听到最后,脸上一红,卓远虽然说得圆滑,但言辞句句在谴责他行为欠妥,一州刺史一个人上路,还没有隐藏身份,没被人杀了就不错。
“是我大意了。这次微服北上是想借机会体察民情,怎料流民乱象爆发,无奈言明身份,之所以没有立刻回返,也是由于流民的缘故,我发现他们是有组织的行动,心中不安,就一路跟着他们到了顺城,停留了大约一个多月。”
“我好不容易和一伙人混熟了,昨日却发现其中几人无故消失了,那些和我关系不错的流民也沉默下来,闭口不言。我怀疑其中有鬼,尾随一人进了一条巷子,结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卓远哑然,心道这个人不知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自不量力,陛下派了精锐进来才控制住局势,查出幕后图坦势力,他一无人二无财,就敢乱闯,也亏他命大。不过这般也有好处,鱼塘里钻入一只泥鳅,打乱了局面,没准探出头的鱼儿更多。
他思量一刻,还有不解之处,那些人为何要把他打晕捆起来,而没有直接杀了他,是怕朝廷追查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匪徒除了将大人打晕捆缚,还做过什么其它的事情?”卓远问道。
谭清远迷茫地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他的话戛然而止,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
“糟了。”他摸了一把身上,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怎么,大人可是丢失了什么物件?”
谭清远脸色惨白,支吾道:“我的官印路引被他们拿走了!”
卓远:“……”
*
“你说他把什么东西丢了,官印?”卓远将听到的消息禀报给萧承启和谢柔,两人满脸惊诧,这么要紧的东西怎会丢失,虽说府衙会有备案,但是重臣丢失官印,若被朝廷知道是要治罪的。
不巧的是,他还撞见了微服私访的萧承启,现在好了,不用他想办法隐瞒了,这和直接面圣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萧承启冷哼出声,对这个谭清远何止不满意,简直想立刻下圣旨把此人革职查办,他已经想不起当年为何要把刺史之职给他。
“一个人带着官印四处乱跑,他这个刺史是做烦了,想做县令是不是,还是想回家耕田种地?”
卓远没敢出声,谢柔抿了抿唇亦是无奈,谭清远似乎很糊涂,他所管辖的地域极为重要,这般托大谁都救不了他,但她也知道,眼下查办他不是最重要的事,找到将官印拿走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匪徒拿走他的官印是为何?”
萧承启沉下脸道:“如果是高手故意为之,最坏的猜测,是有人打算冒充谭清远执掌兖州,一张易容加上官印,府衙看不出来,极易踏进圈套。”
谢柔蹙眉:“兖州会陷入被动。”
萧承启点了点头,思索了一阵,他吩咐卓远道:“派人手盯着兖州,只要有人顶着谭清远名号出现,即刻扣下。”
卓远领命但没有退下,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一问,于是对萧承启道:“少爷,需要将谭大人接入府邸么?”
萧承启连想都不想就道:“不用。”
卓远看了一眼谢柔,谢柔理解他的意思,谭清远已经知道他们在顺城了,他与萧承启“同朝为官”不可能不来道谢拜访,而且他又是重臣的身份,经历匪徒绑架,最好是将他保护起来,这座宅院位置隐蔽,暗卫极多,是隐匿身份的绝佳地点。于情于理,谭清远应该同来此地,再派人护其北上,以免出现更大的纰漏。
卓远能想到的事,萧承启不会想不到,那么干脆地拒绝,应当是为了她吧。她有点好笑,拉了拉他的袖子。
卓远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悄悄退下了。
“夫君,若要惩治谭清远,待我们回宫后下旨也不迟,如今顺城情况有待观察,他毕竟是刺史,若出了事,局势反而更为复杂,还需妥善安置。”
萧承启未掀眼皮,哼了一声道:“他爱去哪儿去哪儿,若是被人捆了杀了,我再找个人顶上刺史职位便是,朝中不缺能人。”
说得轻巧,谢柔才不信他真会放任下属官员不管。
萧承启满脸不快,闷声将她拉来膝上坐着,谢柔坐下时倒很乖觉,等靠过去时,却不动声色的在他腿上挪动了一下,萧承启满怀柔软,触感极佳,偏生这团香软还不安生,蹭得四处是火,他觉得身体发紧,立刻扣住她。
谢柔笑得眼睛都弯了。
“此人与我们半分关系没有,不许为他求情。”萧承启声音微哑。
谢柔温柔一笑,点头道:“妾身知道,妾身只记挂夫君,关心此事是否对夫君有利,如果有利,就一定要去试一试。”
萧承启无奈一叹,她就是这么会说话,大道理总说得头头是道,让人反驳不得,还心生欢喜。可他也确实不喜欢谭清远,此人胆大包天,竟对她有了别样心思,难道当他不存在?若是让这么个虎头虎脑的人进了他们的院子,还不知生出多少事来。
“其实将他接进来,依依也有私心。”
“什么?”萧承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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