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道嗓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得偷偷把眼皮掀开一条缝,朝着对面望去。
虽然林初只见过慕行风一次,可他那一身温润的气质实在是太有辨识度,林初很容易就认出了这是女主的便宜老爹慕行风。
慕行风为何又来了这关外?林初首先想到的莫不是卫柔有孕的消息被他知晓了?
她心中百转回肠,看似想了这么多,但实际上不过瞬息的事。
鬼螳还是想再搏一把,他盯着慕行风道:“这是你师弟的女人,你追我这么久,不是为了救人?”
慕行风只轻轻笑了一声,又咳嗽起来:“看来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他吩咐立在一旁的斧王葛洄:“动手吧。”
葛洄冲他点了点头,一把斧子抡了过去。
鬼螳险险躲过,巨斧劈在他身后一棵参天大树上,又受力回旋飞到了葛洄手中,那棵参天大树应声倒地,惊起一林的飞鸟。
鬼螳恨恨咬牙,将手上的丝弦甩出去,黑寡妇灵巧一个空翻,手中的黄雀剪咔擦一刀就剪断了他的夺命弦,红唇高高扬起:“垂死挣扎。”
鬼螳看出他们是只想取自己的性命,他心知慕行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是自己再耗下去,怕是当真回天无力,当即把林初一扔,纵身往密林深处蹿去。
葛洄一把巨斧向着他砸去,鬼螳闪躲不及,惨叫一声被当空砸了下来,整个人痛得跟爬虫一样扭动。
林初被鬼螳这一扔摔得不轻,躺在地上咬紧了牙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努力保持着呼吸频率平稳。
好在脚步声从他身旁走远了,林初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放松了几分。
葛洄走过去准备彻底结束鬼螳的性命,斧子高高举起,谁料重伤的鬼螳突然一甩丝弦直刺朝他脖子勒去。
葛洄瞳孔剧缩,整个人往后仰,一只手持斧挡在了身前。
黑寡妇惊觉这边有异,直接把黄雀剪甩了过来:“接着!”
丝弦绕过巨斧缠上葛洄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葛洄接住黄雀剪一把剪断了夺命弦,反手一挥巨斧砸在了鬼螳身上。
鬼螳死透了,葛洄脖子上只被丝弦划伤一个小口子,他把黄雀剪还给黑寡妇:“多谢。”
黑寡妇接过剪刀,并没有说什么,身体倚着一株大树,一只脚着力站着,视线不时瞟向慕行风,目光里有惊艳有探究也有些其他的东西。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还有此起彼伏的尖锐哨声。
慕行风樱花色的唇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来了。”
黑寡妇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林初身上,有些贪婪:“公子,这女子可否归我处置?”
慕行风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想被燕明戈手中的漠北狼骑追杀就试试。”
躺在地上的林初心口一跳,是燕明戈赶过来了!
黑寡妇一听漠北狼骑,就知道这女子自己怕是动不得,有些不甘的舔了下唇。
真是可惜呢,于她而言,愈是美丽的女人,那血就越好喝,也越滋补。
“再不离开,就走不了了。”慕行风留下这句,率先迈开了步子。
林初听到这句,心知他们怕是得在燕明戈找过来之前离开,她得给燕明戈留下些线索!她手指小范围的在地上滑动,突然有人大步朝她走来,林初赶紧一动不动调整呼吸装晕。
葛洄走过去把林初抗在肩上,跟上了慕行风的脚步。
黑寡妇看了一眼慕行风俊雅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己曼妙的身姿,眸中有几分想要征服的野性,啧了一声:“头一次见这么冷情的男人。”这才扭着腰风情万种跟了上去。
出了林子,很快有一辆马车前来接应。
林初本以为自己会被丢进马车里,谁知她被放在了前面驾车的地方。
黑脸大汉坐在旁边铁塔似的一尊,她只有尽量缩成一团,冷风还格外萧瑟……
黑寡妇瞧了瞧旁边另备的一匹马,挑眉看向马车:“我想坐马车。”
葛洄面无表情道:“只有一辆马车。”
黑寡妇就笑了笑:“我在车中保护公子的安全岂不更好?”
葛洄还是一张木头脸:“公子有洁癖。”
黑寡妇:“……”
林初:“……”
好吧,这就是她被丢在车辕处吹冷风的理由。
葛洄挥动马鞭,问慕行风:“公子,回别院吗?”
约莫是刚刚受了风寒,慕行风咳嗽许久才道:“去燕府。”
葛洄听到这句,眼神有些复杂,没再说其他的,只一挥马鞭赶车。
黑寡妇骑马走在旁边,目光瞟向马车内,迎合道:“公子好计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姓燕的正满城找他夫人,却不想我们直接去了他府上。不过燕府到底有什么,竟然能让鬼螳亲自前来?”
慕行风自是不会回答她的话,葛洄道:“咱们的大军之前同朝廷白马关交战,韩国公被派来督战,那老贼素来见风使舵,他怕万一三皇子得胜,自己想投诚之时,二皇子用府上妻儿做挟,就暗地里把儿孙们全接到了白马关,谁料在那惨烈一站中,除了韩国公那老狐狸,他的儿孙们全死在了白马关。那老贼怎么能让自己就此绝后,打听到有一个庶孙在燕明戈手中,特地派人前来把庶孙抢回去。”
黑寡妇笑了两声:“鬼螳抢小孩怎么又把人家的夫人给抢了?莫不是见人家夫人貌美,动了其他心思?”
葛洄言:“鬼螳此举,怕是为了声东击西。燕府现在就围得跟铁桶似的,若是他们直接抢韩国公的孙子,只怕还没出府,就被闻讯赶来的狼骑撕碎了。现在燕明戈带着狼骑寻他夫人来了,二皇子那边的人倒是可以趁机带走韩国公的孙子。”
黑寡妇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谄媚道:“我们此番前去燕府,顺手把韩国公的孙子带回去,说不定三殿下就此又多了一份助力。公子的智慧,我等望尘莫及。”
马车内,慕行风唇角只凉薄勾起,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双永远看不清深浅的眸子慢慢化开了柔情:“我只是去见一位故人。”
第67章
林初闭着眼睛装死,心口却是咚咚狂跳起来。
故人?慕行风的故人除了卫柔还能是谁?
若真叫他见了卫柔, 卫柔如今肚子已经大起来了, 这有孕一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的啊!
以慕行风对卫柔的执念,一定会带走卫柔。难道真的要卫柔落得跟原著中一样的下场吗?
林初心乱如麻。
马车行了没多久, 拐进燕府坐落的那条巷子,因为现在整个燕府戒严, 他们不敢贸然靠近, 也怕林初被府上的士兵认出,马车就在一处狭巷停了下来。
从这里可以看到燕府门前的动静,却又极其掩蔽, 不容易叫人发现。
府门前重兵把守,一片严阵以待的势头。
里面隐隐有喧哗声和喊杀声传来,想起之前在车上听到葛洄同那美艳妇人的谈话, 林初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莫非二皇子的人已经动手了?
燕明戈带着人寻她来了, 以卫柔的火爆脾气,自是不可能作壁上观, 眼睁睁看着韩君烨被二皇子手中的人带走。
她不知慕行风为何要带她一起走, 明明之前她被鬼螳挟持,慕行风半分没有要救她的意思,或许当时是为了让鬼螳相信自己对他真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吧。但眼下林初也不觉得自己对他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难不成拿着救了自己一命这事向燕明戈邀功?
以慕行风的处事方式, 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倒是可以试一试,能不能让慕行风卖个人情给燕明戈。
她实在是担心卫柔和韩君烨, 当即掀开眼皮,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迷茫看了看四周,随即一脸戒备盯着葛洄:“你是何人?”
车中传出一道清朗的嗓音:“燕夫人醒来的倒是时候。”
车帘被挑起,慕行风一张含着浅笑的温润面孔出现在眼前。
林初脸色微僵,她不知道慕行风是不是识破了自己这一路都在装晕,但走到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了,林初做出一副惊讶模样:“原来救我的人是慕师兄,待我告诉夫君,得让夫君好生答谢慕师兄才是。”
慕行风脸上的笑就像是一张再完美不过的面具,他淡淡道:“本就是自家人,说答谢什么的,未免见外。”
老娘在密林里命垂一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初腹诽,面上依然浅笑道:“慕师兄说的是。”她朝着燕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所有士兵将手中的长矛尖枪都对准了府门,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府上约莫是糟了刺客,暂不能接待慕师兄,还望慕师兄见谅,我先回府看看。”
铺垫了半天,林初终于甩出最后这一句,不等慕行风回答,她就跳下了马车,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一柄铮亮的巨斧就横在了她脖颈前。
林初面色僵硬:“慕师兄这是何意?”
“葛洄,不得对弟妹无礼。”慕行风轻轻抬手,示意葛洄收回巨斧,这才看向林初,不急不缓道:“弟妹莫要误会,府上有刺客,为了避免弟妹出什么意外,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
让她亲眼瞧着府上乱做一团,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慕行风面上那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笑,林初恨不得给那厮两个大耳刮子,只是她现在不过一介阶下囚,硬气不起来,只能僵硬立在原地。
慕行风之前还叫她燕夫人,现在就一口一个弟妹,约莫是见她叫慕师兄想套近乎,这才猫逗老鼠似的附和她,林初恨得牙痒痒。
恰在此时,燕府的大门“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一脚踹飞。
这宅子的大门虽然看着不怎么大气,可好歹也是实木的,看来这边想要劫走韩君烨的也不是什么小喽啰,林初心急如焚,却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眼见一个浑身肌肉发达如磐石的大块头腋下夹着韩君烨出现在门口,他身形堪比两个王虎,身后还跟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府兵想要放箭投掷长矛,那大块头蒲扇似的手却勒上了韩君烨的脖子。
宋拓带着人从府内包抄过来,见此情形大喝:“小公子在他手上,别放箭!”
慕行风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轻笑一声,有些嘲讽的味道。
林初知道他在嘲讽什么,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带回韩君烨,必然不敢真的伤到他。宋拓不知这些人劫持韩君烨的目的,才畏手畏脚,反而叫他们钻了空子,用韩君烨来威胁宋拓一行人。
府门前的一排排的弓箭手拉满了弓弦,却不敢放箭。
那大块头厉声威胁:“让开!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宰了这小子!”
宋拓无奈,做了个手势,府兵小范围后退了几步。
大块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黑衣人,发现还有几个没过来,当即朝着府内大声喝道:“莫要恋战,快些走!”
一个黑衣人捂着受伤的腹部跌跌撞撞跑过来,骂骂咧咧道:“那个大肚婆也太难缠了些!身下都见红了还追着我们打。”
韩君烨听到这句,瞳孔颤了颤。
他不动声色从袖中摸出一根长钉,他重生过来的第一天,就偷偷找了一根长钉,趁人不注意时就磨这根钉子,如今这根钉子已经被磨得锋利无比。
匕首之类的短刃目标太大,反而容易叫人发觉。
他选了一根不起眼的长钉当防身利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
大块头的注意力都在门前的府兵和宋拓身上,他不觉得韩君烨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值得防范的地方。
“你放开我!”韩君烨叫嚷着,双手看似胡乱拍打,却一直在向着大块头的脖颈靠拢,脚也乱蹬乱踢,像是太害怕了在挣扎。然而他面上却是一派冷漠,甚至有几分嗜血。
若是慕华琼有什么事……他便是将这些人削肉剔骨也难泄心头之恨!
“老实点!”大块头喝了一声,却不想下一瞬喉头一阵刺痛,跟着涌上一股腥甜。
“你……”大块头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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