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宁娘过来,手里拿着布料,说是洛瑾要成亲,她没什么送的,想给洛瑾缝一件衫子。

洛瑾和宁娘坐去梧桐树下,一起做着针线活儿。洛瑾的闪躲当然逃不过宁娘,她是过来人,知道这姑娘脸皮薄,也没有说什么,只当没看见。

“嫁衣怎么弄?”宁娘问道,“两日后就要成亲,来得及不?早些准备好,也去了心事。”

“二哥说在城里定了一件。”洛瑾回道,她很想将自己的领子拽一拽,遮住那些羞人的痕迹,“我还没见过。”

“二郎就是心细,什么事都会给你想好了。”宁娘笑着,“你这丫头倒是的有福的。老实本分,什么事不争不抢。”

洛瑾看着宁娘的肚子大了不少,便想着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几件小衫子。“嫂子,以后我帮你的小娃做衣衫吧。”

宁娘笑了,“那敢情好啊,你的针线活儿好,你我强多了。”

半天后,宁娘有些累便回了老屋。小七这时来了莫家,看样子有些疲惫,手里提了些东西。

“姑娘,这是公子让我带过来的。”小七将包袱给了洛瑾,“他还说家里要做什么活,你就跟我说。”

“小七,你的衣裳怎么了?”洛瑾看着小七的头发有些乱,衣裳袖子破了一个洞,像是烧的。

小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姑娘,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昨晚上下雨,你猜怎么着,后半夜家里竟是起了火。”

洛瑾一惊,“你说二哥的院子着火了?那素萍嫂子有没有事?”

“嫂子没事,我当时正好起来去茅厕,就见着伙房里已经着了起来。当下叫了嫂子跑了出去。”小七讲着当时的凶险,“谁会想到湿漉漉的雨天会着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扑了,大半夜的也叫不来人。”

“院子怎么样?”洛瑾又问,火是从伙房里烧起来的,难道是澡堂里的火没熄掉?可是也不会在大半夜烧起来呀?

小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想来是跑了半宿,累极了。“伙房,主房和一间厢房都烧了。嫂子住的那间没连着主房,倒是没事。”

“齐先生他们过去了?”洛瑾问道,莫恩庭的院子里只住了小七和素萍,齐先生三人住在相邻的小院子。

“过去了。”小七晃晃胳膊,“齐先生说,这把火像是人为的。”

洛瑾不明白,谁会跑去莫恩庭的院子放火?素萍待人和善,从不与人红脸,谈不上得罪人。住在那边的人家也都是些良善的,当初齐先生找院子也是下了心思的。

小七看着不说话的洛瑾,知道自己可能又多说话了,忙道:“您也别担心,只不过一处院子,修修会好的。大不了再去寻一间。”

小七来了以后,家里简单的活儿也不用洛瑾做了,她昨晚实在太累,就在西厢屋里睡了会儿。

下午,莫振邦早早地回来了,脸上不好看,将驴子拴好,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地里,一句话不说。

张婆子上前问了句,“怎么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又是要准备去外地了?”

莫振邦摇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闷闷地说了声:“不去!”

洛瑾端了水过来,送到莫振邦手里。

“那是怎么回事儿?”张婆子搬了凳子坐下问道。

“是东家那边不想做了。”看起来莫振邦并不想开口,“说是粮铺被人盘了去,把人都潜了回来。”

“什么?”张婆子声音一尖,“说撵人回来就撵?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道理?人家本来就是雇你,你干活人家给银子。”莫振邦叹气,“现在铺子换了主人,又不是东家说了算的。”

“这东家怎么说盘就盘?之前就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张婆子也跟着叹气,东家一向信任自己的男人,男人也尽职,事情来的也是突然。

眼看两日后老二成亲,要花不少用项;接下来想让老三也把亲事定下来。现在莫振邦回了家,这下看来,家里好像拿不出那么多。

莫振邦也不解,“东家也说迫不得已,做了这么些年,名号也打出去了。只说对方一定要盘这铺子。看样子对方势大,东家也没有办法。”

还有两日成亲,为什么家里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洛瑾想着回西厢屋拿着被面和里子去老屋,找宁娘一起缝新被子。

这时候,一个村民跑进莫家,叫了声:“二婶子,你家果园出事了。”

莫振邦站起来,“怎么了?”

那村民喘了口气,“二叔,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干的,你家园子西头的桃树被砍了大片!”

莫振邦快步出了院门,“我得去看看。”

张婆子迈开步子追了上去,那些树可是她一点点看着长起来的,听村民这么一说,顾不得眼前发黑,只想去抓着那作恶的人狠狠收拾一顿。

洛瑾见着张婆子出去,忍着身上的不适,连忙也跟了上去。

去了果园西头,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大片的桃树被生生砍断,枝叶果实落了一地,让人好不心疼。精心培育了十几年的果树,现在颓然的倒在地上。

“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张婆子嚎了一声,瘫在湿漉漉的地上,手里攥着桃树枝,心疼的眼泪直掉。

莫振邦皱着眉,在一片倒下的桃树间穿梭,心里也是疼得慌,满是老茧的手从地上捡起一个半熟的桃子,眼里尽是可惜。

桃园是莫家一年中进项最多的地方。桃子换了银钱回来,可以修缮一下两间厢屋,到时候再添置几样家什,为两个儿子娶媳妇儿。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报官!”张婆子脸上抖着,一双小眼冒着仇恨,“把人抓起来,让他赔!”

莫振邦叹气,报官有什么用?人哪是那么容易就找得出的?这些树是他亲手栽的,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回家拿个筐来,把这些桃子摘下来,没熟的只能贱卖了。”

一旁的张婆子任洛瑾怎么拉她,就是不起来,坐在地里骂着。莫家没有得罪过人,是谁下这么大的狠手,这是想断了莫家的生计呀!

第88章 乱子

小七从莫家拿来两个筐子,帮着将掉在地上的桃子捡进去。莫振邦蹲在地头,皱眉看着已经开始发蔫儿的桃树。这些为家里带来进项的树,最后竟是成了一堆烧饭的柴火吗?

张婆子只觉得气不顺,胸口憋闷得厉害,被洛瑾扶去了棚子坐下。棚子里也没有幸免,被褥被扔去了外面的地里,上面泼了水,沾了泥。

“这是谁跟咱家这么大的仇?”张婆子垂着自己的胸口,“这么做就是伤天理啊!不给人留活路了吗?”

“婆婆,我扶您回去吧!”洛瑾劝道,“等着大伯他们回来,再一起想想办法。”

“我心疼呀!”张婆子望向那一片倒下的树,“当年我和你公公废了多少心,才栽活了这些树?当初就是指望着这些树,给他们三兄弟娶媳妇儿,供老二念书的。”

能这么恨莫家的会是谁?洛瑾不免想起了后山,如果真是薛予章,那就麻烦了,自己当日伤了他,他没死,定是会回来报复。莫家在明他在暗,要怎么办才好?

“长了这么多年,这些树都有灵气了。”张婆子抹了一把眼泪,“有什么事儿不能冲着人来吗?暗地里搞这些,就是想让人心碎?”

“婆婆,别难过了。”洛瑾不太会说话,走到地里,想把脏的不行的被子收起来。触手上去,一片湿黏,被子吸了水,重的不行。

“别弄了,被子成了那样,也就毁了。”张婆子说话有气无力,她现在心里难受的紧,“这个人真是狠心,连床被子都不给留。”

想着昨夜还和莫恩庭一起盖着的被子,现在却躺在泥地上,成了一堆废布,洛瑾也叹了口气。

这时,果园里跑来了莫大郎和莫三郎,他们应该是回家后听到了这边的消息,赶了过来。

两个堂堂男儿看着一地的桃树,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年到头精心打理,地里连一根杂草都不留,春天施肥,修枝……

莫三郎默默地走过去,和小七一起,将掉在地上的桃子捡起来。莫大郎性子直,当场气得不行,可是又无可奈何,他们没有抓到做这些事的人。

抬了满满三大筐桃子,莫家的人谁都不说话。找了绳子把筐子绑实在板车上,拉回了莫家。

回到家里,院门外站着几个人,见了莫振邦笑着跑过来,“莫叔,你家定的家什送来了,一共五两银子。”

“还亏你们送过来。”莫振邦扯出笑容,看着放在院门外的一个木橱,那是他给莫恩庭成亲添置的。“去屋里坐吧!”

“不了,天晚了,还有活儿,要回去。”来人笑了笑。

莫振邦点头哦了声,回头对张婆子道:“装些果子让人家带着。我回去拿银子。”

送家什的人走了,莫家几个男人去了正屋,女人们留在院子里,捡分桃子。熟透的好果子分开装,一般的就装另一处,而那些掉在地上有了伤痕的,便拾去了盆子里。

“二郎媳妇儿,你把这一盆给你三婶子家送去吧。”张婆子坐在一旁,一直盯着一堆桃子,仍是一脸的心疼,“就说让她捡着好的吃,不好的就扔掉。”

洛瑾嗯了声,端起盆子出了门。三婶子家在村口,洛瑾走到一半,碰上了下学回来的莫恩庭。

“要去哪里?”莫恩庭自己接过盆子,将手里的书和一个包袱递给了洛瑾,“不是让你在家歇着吗?”他脸上笑着。

“二哥,小七说在县城的屋子着火了?”洛瑾问道,为什么莫恩庭总是一副没事儿的样子,是不想自己担心吗?

“小七这嘴就是欠抽。”莫恩庭道了声,“你别担心,就是伙房里失了火。”

可是小七明明说过那是人为的。洛瑾也没再问,左右她什么也帮不上,就不要再继续添乱,跟着莫恩庭去了三婶子家。

往家走的路上,洛瑾开口,“二哥,家里的桃树被人砍了。”

莫恩庭停住脚步,他眉头一皱,“桃树?”

“还有,粮铺的东家也不做了,公公回来了。”洛瑾又道,不由觉得害怕,“二哥,是不是姓薛的回来了?”

“别瞎想,先回家看看。”莫恩庭往前走着,走的不快,像在想着什么。

捡好了果子,好的两筐搬去了车上绑好,剩下些有伤的,就送去村里分了人。

晚上,一家人聚齐了,吃了一顿没滋没味各怀心事的晚饭。没有一个人不觉得心疼,就连小小年纪的大峪都不再闹腾,安安静静的。

“今儿晚上,老大和老三,你们两个都到果园里看着。”莫振邦说道,“等白日里,我就过去看。我就不信,人在那里,他们还敢胡来?”

两个儿子应声点头,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

“老二,你还是安心念书,家里的事你别操心。”莫振邦又道,“两日后,你成亲,到时候告一日假。”

莫恩庭没说话,家里现在这样,他哪还有心思成亲?只是不成亲又对洛瑾不公平,觉得亏欠她,让她受委屈。

“就这样,你们也都回去吧。”莫振邦觉得有些累,揉了揉额头,“明日还有送酒的过来。”

回了西厢屋,莫恩庭拿起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下,一直看着灯火。

“二哥。”洛瑾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要不,亲事拖一拖吧?”

莫恩庭拉过洛瑾道自己眼前,手抚上她的发,“你不觉得委屈?明明说好的成亲。”

“我不委屈。”洛瑾道,“以前二哥做了很多,家里也为我做了很多。这时候家里这么多事,成亲晚几天也没什么?”

“傻丫头,可是我觉得亏欠你。”莫恩庭心疼洛瑾,“你以前过得不好,总是患得患失的,对着什么都防备,我知道你是害怕失去。”

“二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而我也不想一直胆小。”洛瑾说道,一直以来都是他护着她,她什么也没为他做过,将来自己一直懦弱胆小,铁定会拖累莫恩庭。她不要,她要他没有后顾之忧,她要像姑姑那样,做个懂事的妻子。

“洛瑾不是胆小。”莫恩庭将人揽进怀里,手指轻轻捏着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你只是让人心疼,明明无依无靠,却还倔强的想离开这里,你是勇敢的。”

洛瑾环上莫恩庭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这个人给了她从来没有的安定感,只要被他抱着,什么烦恼忧愁,全部都会不见。

“二哥,我怕是姓薛的回来了,一定是他干的。”洛瑾说出自己的担忧,“莫家除了他没有别的仇家。”

“这些事我来处理。”莫恩庭捏捏洛瑾的鼻子,“给你看一样东西。”

洛瑾看着莫恩庭打开矮桌上的包袱,一片大红色露了出来,光彩夺目。

“嫁衣?”洛瑾心中欢喜,手摸上那滑滑的衣料,这是她心爱的男人给她的,是对她一生一世的承诺,“真好看!”

莫恩庭将嫁衣抖开,小小的里间被映的红彤彤的,他往洛瑾身上比了比,“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洛瑾接过去,手指描着上面的刺绣,嘴角不觉得上扬,“绣的真好,比我绣的好看。”

“你以后绣花的衣裳不用再穿在别人的身上,我要让别人来绣花给你穿。”她跟着他苦过,所以剩下的人生他会好好待她。“不过,你可以为我做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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