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不露声色 阿阮有酒 3448 字 1个月前

他骤然定住目光。

穿鹅黄色大衣的年轻女孩高举手机滚屏档在脸前,夹在四周色彩缤纷的灯牌中显得微不足道。

但他还是看清楚了。

屏幕上滚动的是他的名字。

林椰屏息了一秒。

温免双手扶上他肩头,笑嘻嘻地推着他往前走,“发什么呆呢?”

林椰回神,才发现镜头已经转向了其他地方。

从他们下车进入馆内彩排,到此时他们与另一组的对决结束,中间不过才短短几小时而已,他就有了自己的粉丝。

粉丝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来得困难,他亦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停在这里。带着三分遗憾七分不甘,甚至都没来得及等到自己的镜头播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能记起他的脸。在第一轮顺位排名中被淘汰,独自拖着行李离岛。

来时寂寂无闻,走时还是寂寂无闻。

几周前刚上岛的林椰曾经抱着这个想法,几周后的他却不再甘愿接受这样的惨淡收尾。

小组对决已经进行到第二首歌,坐在候场厅内观看的练习生们,时不时对着屏幕发出惊叹声。

中途江敛起身离座去卫生间,对方前脚走出厅内,林椰后脚就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场馆后台有两个卫生间,靠近候场厅的卫生间练习生们和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江敛路过门口时脚步不停,径直朝走廊更深处而去。

林椰始终不近不远地缀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路穿过来往人流,最后踏入另一条寂静无人的走廊。

江敛推门进去后,林椰站在门缝半开的卫生间外,花上十秒钟时间,再度思考了一遍对方那夜在小花园中提出的交易。

从前在公司做练习生时,酒会上公司高层当面抛出暗示,自己心中反感情绪上涌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如今想来,假如交易对象换成江敛,倒也不如想象中那样难以接受。

林椰等在门外,直至听见门内的洗手池边传来流水声,他推门迈入,在江敛抬头看过来以前,按掉了墙边的顶灯开关。

黑暗中,江敛关上出水的龙头,直起腰甩干手上的水珠,借着窗边泄入的昏暗月光,抬腿笔直地朝门边走来。

门是关上状态,江敛停在门边,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扫向林椰所站的位置,“你关灯干嘛?”

林椰没有说话。

似是对答案并不感兴趣,江敛抬手握上门把手,准备拉门离开。

林椰伸手将江敛拉开的门缝压回去,匆忙之间手却按在了对方的手背上方。

他蓦地抬头,在黑暗中与江敛四目相对。

对方并无太大反应,没有回握他的手,却也没有将他的手掀开。

早晚要与江敛有更亲密的接触,林椰想得明明白白,并无过多犹豫,索性将错就错,上前将人按在门板上,紧贴他的身体,开门见山地问:“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第三十一章 颜非常

公演在晚上十点结束,粉丝依依不舍地退场,目送所有练习生坐上大巴回录制基地,才三两结伴回酒店。

工作人员在大巴上宣布第二天放假,练习生们齐齐雀跃欢呼,情绪亢奋毫无睡意,下车后又相约去食堂里吃夜宵,庆祝公演圆满结束。

撑头坐在夜宵窗口昏昏欲睡的师傅立刻神采奕奕,忙前忙后地吆喝招待,给大家送烧烤和啤酒。

节目组的摄像大哥和助理也跟了过去。

一百个练习生将大半个食堂塞得满满当当,酒量极好的练习生邱弋脱鞋踩上凳子,握着酒瓶高喊:“我们今晚不醉不归,战到天亮才能走。”

练习生们纷纷响应起身,碰杯声不绝于耳。

同桌的练习生相互碰完杯,喊着不醉不归的邱弋又道:“都要给我喝完,一滴也不能剩。谁不喝完,就是看不起剩下九十九个哥们。”

已经坐下的练习生们一片唏嘘:“你先喝!你喝完我们再喝。你喝不完这一瓶,就是看不起我们九十九个人。”

邱弋嘴角轻抽,四两拨千斤般将自己从话题中摘出,“我怎么能第一个喝?第一个怎么说都该让准c位先喝。”

练习生们兴致高昂的扭头张望,不约而同地去人群中找江敛的身影,口中怂恿道:“说得没错,大哥先喝!”

江敛从容不迫地起身,面朝人群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仰头喝掉杯中的酒。

练习生们很给面子地卖力鼓掌,彩虹屁吹得不留余力:“大哥就是大哥!”

江敛微微一笑,欲要弯腰落座。

邱弋又冷不丁地开口:“难得人这么齐,不如我们大家现在拍张合照吧。”

练习生们齐齐响应。

邱弋转身朝坐在角落里的工作人员喊:“老师,能不能麻烦你替我们拍一张合照,谢谢老师!”

工作人员拿着相机走过来。

练习生们起身聚拢。每张餐桌坐十人,大家勾肩搭背地挤在一起,有人坐在旁人腿上,也有人一半屁股坐在凳子上,另一半悬空在凳子外。

江敛一人站在中间的空地上高举手中酒杯,剩下坐在桌前的九十九个练习生握着酒杯,朝着江敛的方向摆出碰杯的姿势。

所有人的脸都不约而同地转向工作人员手中的镜头。

工作人员一边对焦,一边朝他们喊:“pd美不美?”

浓浓的土味观光团既视感扑面而来,练习生们靠在队友身上笑得七荤八素,却还是异口同声吼出声来:“美!”

画面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一刻。

不知道是谁开口:“后天就要顺位发布,这样的世纪大合照,以后再也不可能有了吧。”

有人接话:“今晚是我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百人聚餐。”

也有人道:“两天以后,我们就再也凑不齐一百个人了。”

甚至有人真情实意地剖白:“我明年就二十九了。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年龄不小,粉丝也没有你们多。可我还是来了这里。这是我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和你们一起上过舞台的人了。就算后天被淘汰,我也算是没有白走一遭,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公演结束后的庆祝大会瞬时演变成为第一次顺位淘汰前的离别大会。十分钟前曾经戏言般脱口而出的“不醉不归”,到眼下却真的成了惺惺相惜的不醉不归。

就连在练习生中交际圈不算大的林椰,也被许多面容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练习生们抱住,以“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做在一起喝酒”为由,劝喝下了好几杯酒。

《台风眼》a组六人刚好坐下一桌,林椰咽下含在口中的啤酒,单手撑头,心不在焉地听温免和程迟说话。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几个小时前他将江敛堵在洗手间内的场景。

江敛没有给他任何明确的答复,林椰亦没有料到清洁人员会在那时过来做清洁。两人听见动静从门前退开,看清洁人员提着清洁桶推门而入,语气困惑地脱口而出:“怎么这么黑?灯坏了吗?”

林椰沉默以对。

两分钟以后,他与江敛一前一后地回到候场厅,看见祁缓抬头问:“洗手间是不是人很多?”

林椰摇头说:“有两个洗手间,你可以往前走远一点,那里没人去。”

祁缓向他道谢,拽起程迟步伐轻快地朝厅外走去。

那之后到现在,林椰一直都没能找到和江敛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下意识地偏过脸去,瞥了一眼身侧的江敛。

后者似有所觉般投来目光,却轻飘飘地从他脸上掠过,落在林椰旁边那桌的明让身上。

林椰垂下眼皮,不再看他。

江敛隔着他叫明让的名字,明让闻声侧头,懒懒询问:“怎么了?”

江敛道:“桌上还有多出的筷子吗?”

明让随手拿起一双未拆封的筷子,朝他扬了扬,“你要?”

江敛道:“我要。”

明让斜过身子要递给他,林椰却不偏不倚地挡在两人之间。全程围观的温免戏笑他道:“林椰,你有没有突然觉得,自己坐在那里有点多余?”

林椰抬眸一笑,配合地答:“好像是有点多余。”

温免朝旁边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位置朝他挤眼,“来吧,来和我坐。”

林椰道:“好啊。”

说完就要起身。

江敛却像是对他与温免两人的对恍若未闻,在他站起身来的前一秒,动作自然地抬起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借由他的肩膀作为支撑点,另一只手越过他,精准无误地握住了明让递来的筷子的另一头。

林椰转头看他一眼,没有再动,任由江敛左手撑在自己肩头。

对方从明让手中接过筷子,按着林椰肩头缓缓坐正。两人侧脸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林椰听见江敛低声道:“明晚来宿舍找我。”

凌晨三四点时,夜宵桌上终于有练习生扛不住,陆陆续续地离开回宿舍。

林椰起身去找夏冬蝉,“你什么时候回去?”

夏冬蝉头晕目眩地攀着林椰站起来,对他道:“现在走吧。”

林椰伸手扶他一把,忍不住蹙眉,“你喝了多少?”

夏冬蝉趴在他肩头轻笑,“赢了对手组,我高兴。”

林椰了然点头,放开已经站稳的夏冬蝉,目光扫及坐在斜后方的另外两位同公司室友,“要不要叫上他们一起?”

放在平日,夏冬蝉此时大概已经主动过去搭话,如今却只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随便你。”

林椰神色一顿,还是抬脚朝那两人走过去。走近后才发现与那两人同桌喝酒的练习生还有赵一声和杨煦,林椰记得清清楚楚,那两人在小组对决中与赵一声和杨煦不是同一组。却不知道四个人什么时候开始走得那样近了。

压下心底的诧异,他叫同公司室友的名字:“我和夏冬蝉回宿舍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被叫的人闻声转头,看见林椰时朝他敷衍摆手,“你们先回吧,我们跟赵一声他们一起回。”

对方的态度亦是与几天前同桌吃午饭时天差地别,明摆着是要与他们疏远。林椰心中念头渐渐明朗,却也不以为意,朝对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同公司一起过来的三个人里,林椰与夏冬蝉认识的时间最长,与夏冬蝉的关系最好。至于另外两人,从前在公司时都是见面点头的普通同事关系。

他虽然不知道那两人为什么态度急转直下,却也没打算浪费时间去深究其中缘由。却没料到那两人反而先和夏冬蝉在宿舍里吵了起来。

起因还是那两人清晨回宿舍动静过大。林椰回来冲澡睡下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被那两人打开的天花板顶灯和说话声吵醒。他翻过身面朝墙壁,将被子拽过来盖过头顶。

睡意昏沉间听见夏冬蝉开口道:“你们不睡觉,宿舍还有人要睡,能不能安静点。”

下方那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

饶是将“立好自己的人设,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决不与任何人撕破脸皮”的原则贯彻到底的夏冬蝉,也低低地骂出一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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