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衍抓住她的手:“抬头。”
“相衍!”
相衍低头,一缕热息擦过她殷红的耳尖,声线低沉:“没规矩,竟然直呼我的名讳。”
连海深一愣,突然被相衍顺势抵在墙上,一点冰凉带着男人身上强势的气息印在她唇上,随即是湿滑的舌尖,就着她震惊的唇角溜进来,带着一点甜蜜、一点酸涩、一点跨越了一个轮回失而复得的激动。
灼热的气息缠得两人呼吸俱是凌乱,连海深脚下发软,手指忍不住攥紧相衍的袖子。
不,不该是这样的……
相衍微微离开,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肌肤上:“以后再敢直呼我的名讳……你就试试。”
“你……”连海深还没回过神来,被欺负得嫣红水润的唇瓣微微张开,不敢置信地看着相衍。
这人……简直……
相衍喉结微动,低低咒骂了一句什么,俯身再吻上去,唇齿厮磨。
竟然还来劲儿了!
连海深被他抵在墙边亲,羞恼得浑身通红,相衍是文弱一些,不代表她挣脱得开一个成年男子,气得脸红不已。
窗外是蔚蓝的天,吹过来秋日里带着寒意的风,那只孤雁在空中盘了几旋,终于回到了南下的雁群里。
它们一起,消失在了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刺不刺激!
第16章 轻薄
《大梁本记》里写:“陶元二十年,春,大皇子李至于江北起兵,大军势如破竹,直逼长安。大公主李长瀛领命待战,顽抗半年,于二十一年夏初在风渡坡战死马前。
陶元二十二年春,李至叛军攻破长安,掀翻嫡弟承乾皇帝,皇袍加身,帝号承顺。
陶元二十三年冬,乾帝旧臣右相相衍秘密护送幼太子出长安,于长平坳遭遇新帝卫军围堵,死于乱箭阵中。”
刘知阳抹干净刀上的血,最后看了一眼死在血泊里的男人,冷哼了一声。那人欣长身姿,身中四十八箭,身下护着不足五岁的乾帝太子,那黄口小儿被一箭射穿左心,早已绝了气息。
“刘大人,圣人请您回京。”
刘知阳点头,指着相衍的尸身:“丢去西山坳。”
西山坳是乱葬岗,掩埋的全是无名无姓的低贱之人,右丞相出身名门,底下的人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右相大人。”
刘知阳一双狭长的眼看着那人:“右相?不过是个细作罢了。”
手下一抖:“是。”
消息传到江州需要两个月的功夫,这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原本‘战死’的大公主‘死而复生’,带领神策军力压李至叛军,迎乾帝回朝,王朝又开始慢慢走向和平,仿佛从没有发生过这场叛乱一样。
——除了右相为护幼太子出城而死在荒郊。
连海深靠在床头仔细看手中的消息,她已形如枯槁。
十指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有些地方溃烂流脓,黄绿的脓水流在绣着凤穿牡丹的被面上,将之污成深一块浅一块的。纤长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紫黑的鞭痕,已经充血破皮,稍动一下都疼得她心肝颤抖。
“死了啊。”
哑奴并不会应她的话,只乖乖垂首在一边,想接过她手里的密信。
“死了好啊。”一双大大的眼里没有半分光彩,她这身子溃败已久,早是救不活的了,如果不是刘知阳一直用秘药吊着她的命,早在李至起兵的时候,她就该死了。
“哑奴,背我去清风山上瞧瞧。”
清风山很高,冬日的风很烈,像刀子一样往人心口刮,哑奴将她放在地上,想去扶她的手,连海深扶着山石,对哑奴说:“风太大了,你替我去拿一件披风来。”
哑奴不肯走,眼里满是祈求,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会是什么后果。
连海深的指头压在唇边:“嘘,去吧。”
冬日的阳光洒在她青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她低头瞧了瞧底下厚厚的积雪,相衍之能,李至那样惜才,不会轻易杀他。
可他还是死在了刘知阳手里。
一想到相衍,心口忽然慢慢溢出一点难过,随即眼泪扑簌簌落了一脸。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
*
“啊!”
黑夜里,连海深从梦里惊醒,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才惊觉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相衍,
相衍......
*
“小姐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要沐浴啊?”赠芍为连海深添了水才退出来,拉着采兰在窗下嘀咕:“还不要你我伺候,平日里可不这样。”
采兰望着漆黑的夜色摇摇头,也疑惑极了。
连海深趴在浴桶边,有一搭没一搭撩拨水面,免不了想起方才的噩梦,还有白日相衍的那个吻,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强势地侵入,令人心口悸动地难受。
低头瞧瞧手心,那里带着不自然的红,她嘀咕:“应该没打疼了吧,明儿上朝别人问起来怎么办?”
想起她走前相衍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连海深笑了笑,带着一点苦涩:“指甲还刮破了脸,明眼一瞧就知道是被姑娘打的呢。”
相衍的脸生得实在占便宜,白的雪白,红得殷红,被打了一巴掌后望过来的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委屈,令人怦然心动。
她在浴桶里翻了个身,看着雾气缭绕的房梁揉揉自己的心口:“别跳了,那不是你该惦记的。”
相衍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可是有前车之鉴在前面,怎么敢又沾上他?
“我这种人,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连海深嘀嘀咕咕地,任由手指在热水里遨游,温柔的水包裹着手指,像极了那个男人湿热滑腻的舌尖,行过之处,滚烫得心口又酥又麻……
“......你真是疯了!”反手给了自己一下,她急忙从水里爬起来穿上衣裳,也顾不得浑身湿漉漉的,急迫地想要逃离。
*
西六市那铺子过了明路,归在沈渡濂名下,实则是连海深管着的,她将铺子租给一户扩充分号的药材铺子,与掌柜的说好,那蕲蛇药酒就摆他铺中卖,所得盈利的一成可抵扣租金。
虽然是西六市偏僻的铺子,可一年租金也不少呢,掌柜的得了这个好处,自然更加卖力推销起来。
连海深是第一次做,虽然有了一元大师的方子,心中也是没底。等过了小半个月,听车夫老杨递来消息:虽然销路不算好,可是用过的人都说效果挺好的。
老杨捎来的还有一锭一两的银子,是这半个月贩卖药酒的收成。
连采兰月银都有一两,这收入委实太少了。可毕竟是挣的第一笔钱,连海深稀罕地看了又看,最后将银子宝贝地收进妆匣。
赠芍笑着说:“小姐是第一回 挣钱才觉得稀罕,往后挣得多了就不稀罕了。”
采兰附和地点头,又说:“刚才二小姐身边的杏花来请您去舒云阁,奴婢见您和老杨谈事,就将她打发回去了。”
这半个月连海深也没闲着,又捣鼓了许多种不同功效的药酒,此时她刚拍开一坛,漫不经心地问:“杏花来做什么?”
这是一坛人参药酒,带着人参清香的味道,就是带了点令人不易察觉的苦味,她翻开手中医书认真核对着先人记载。
采兰边伺候她边说:“杏花说二小姐诞辰那一日相家人来下聘,夫人吩咐裁新衣裳,邀小姐一块去选料子。”
赠芍一听就炸了锅:“这亲事本就是小姐的,她们还有脸请小姐去!”
连海深不在意地摇头:“就说我得了风寒,不去。”
结果话出去没半天,连云浅抱着料子上门来了,连海深站在门口看了她半天,才将人迎进来。
“妹妹来做什么?”
连云浅打量她的脸色,瞧她脸色红润,明显过得不错,问:“许久不见了,妹妹来请姐姐安。”
“妹妹有话直说就是,你我的关系无须客套。”
而且也不是客套了这关系就能好的。
赠芍和杏花伺候在垂帘外,采兰则去小厨房端点心了。连云浅给自己壮了壮胆:“时至今日,姐姐还是这样傲气。”
“姐姐大半个月不出门恐怕不知道,长安内外都传开了,如今姐姐的名声可不太好。”
如今是女子名声大于性命的世道,她这名声不太好的人,哪来傲气的资本呢?
连海深侧头看了她一眼,笑了:“妹妹专门跑来告诉我,我的名声不太好?”
连云浅不答,但神情里一副就是如此的样子,连海深支棱着下巴看她:“我忽然好奇,妹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怎地这个想法如此清奇?”
连云浅一愣,反驳道:“姐姐明褒暗贬地在说什么!”
连海深笑了笑:“我行得端坐得正,怕什么流言蜚语?倒是妹妹兴冲冲来找我炫耀,难不成这流言拜你所赐?”
她直白地令人羞恼,连云浅腾地一下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姐姐胡说八道什么,我本是好心好意,没成想姐姐当作驴肝肺!”
“那妹妹回去吧,我呢......”连海深不耐烦地摆手:“不需要你这样的好心好意。”
“我本就是好心来告诉你,要你小心一二,没成想你这样说话,那我可就走了,你到时候别后悔!”说完气呼呼要走。
连海深出声挽留:“你在说什么?”
连云浅回身,抬了抬下巴:“你不是光明磊落吗?”
“有话就说,跟谁学的罗里八嗦的。”
“你!”连云浅一手抱着布匹,另一手气得捂住了心口:“我、你......哼!”
说罢转身又要走,连海深在原地看得十分好笑,刚端起一盏茶,连云浅又从帘外探出头:“我是来告诉你,吏部尚书裴明的儿子裴遵庆跟父亲求娶你,他是城中有名的二世祖,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又气呼呼出去了,连海深挑眉,裴遵庆?
“对了,还有新科会元刘知阳,你也真是炙手可热!”连云浅又探出头,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连海深:“......”
等到她真的走了,采兰才面带担忧地走进来:“小姐,二小姐什么意思啊?”
连云浅有些小家子气,不过本质倒是不坏,只是总被何莲怂恿,和她针锋相对,加之她这个性格与连海深格格不入,她才连客套都懒得和她客套的。
裴遵庆不足为惧,长安城混世小魔王罢了,刘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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