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徐赫瞬间全醒,细听对方步伐轻灵,非习武者,房门已被人用力推开。

来势汹汹的,是他的妻。

逆着阳光,他瞧不清她的表情,唯有笑道:“还挺快的……”

阮时意顺手掩上房门,直奔榻前,居高临下俯视他:“你进宫了?你该不会是……”

徐赫一惊。

对……他前日差点撞上徐晟,想来那臭小子还是认出他,转头给自家祖母报信来了!

他怎就睡了那么多年?错过打孙子屁股的最佳年月!

面对阮时意的冷言质问,徐赫缄默片刻,慢吞吞坐起身。

他从最开始便有意瞒她,宁愿被她误会自己与衔云郡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为的只是不让她担惊受怕。

可他万万没想到,秋澄会拜他为师,且拉上了宫里当值的徐晟,因此结缘。

他自问除去面圣,别的时间多半在翰林画院日夜作画,百密一疏,依旧被那孩子逮到了。

漫长沉默过后,阮时意催促道:“是为晴岚图?”

徐赫犹自迟疑,故意显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哎呀!你不是说……我是那谁的小郎君么?随皇族人进宫一次两次,有何好稀奇的!”

“胡说!郡主还在江南游玩!你别想瞒我!”

“你又忘了规矩?说好的,亲一口才……”

话音未落,却见阮时意抬手一把拽住他的前襟,使劲往下扯,迫使他低头迁就她的力度;她则踮起脚尖,高仰脖子,粉唇凑近,快速在他颊边一印。

退开时,她从牙缝间挤出一句:“如实招来!快!”

“……!”

徐赫整个人发懵。

她、她她……主动亲了他?

定是在做梦!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他以不可思议的诡异眼神盯着她,哪怕她此刻脸上全是焦灼,眼神满满审视,耳朵依稀泛起的红晕已泄露了她的羞赧。

他的妻,虽说为寻答案才亲他,可缘由毋庸置疑——关心他的安危。

念及此处,徐赫只觉心花一朵朵“嗖嗖嗖”绽放,能教他四肢百骸的伤痛因花蜜浸泡而麻木,乃至消失。

他哼笑着上前半步:“不懂规矩!说好的,问话,得用舌头,撬开嘴巴……”

“你!你少得陇望蜀!”

阮时意情急之下亲了他,老脸已有些挂不住。

再听他口出撩拨之言、俯身靠近,她惊得连连后退,不料被圆鼓木凳绊了脚,失了重心,身子向后倾倒。

徐赫及时探臂,牢牢圈上她的腰,顺着她的倒退而步步紧逼,最终将她抵在雕花房门上。

他嗓音微微含着嘶哑的低沉,字字坠人心。

“我猜,你早忘了,我不介意示范一下。”

*****

吱——

承受重压的门板,不合时宜发出一声撩人心弦的细碎声响。

日影经过窗花雕琢,映在徐赫那张俊郎面容上,清晰点亮了他深深墨眸的情和欲。

逼仄狭窄的几寸距离,呼吸相闻。

阮时意受无形气场逼压,全然忘了该如何逃脱,傻傻瞪着杏眸,眼睁睁看他小心翼翼凑来,以温凉薄唇,谨慎、轻缓、妥帖熨上她的。

过程极其缓慢,可阮时意莫名没有躲开。

她甚至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因激动而诱发的一点难以觉察的轻颤。

温温软软的四片唇,隔着三十六年的时光,重新紧密相贴。

对于她而言,异常陌生,异常微妙……乃在滋生出疑惑——他的吻,是这样的?

她的茫然与顺从,大大鼓舞了徐赫,诱使他启唇,轻吮她的娇软唇瓣,以灵活巧舌扫过她的牙龈,撬开她的贝齿,攫住她馥郁的舌尖……

他吻得虔诚而认真。

阮时意想要回避时,已彻底无处可逃。

她的纤腰被他大手固住,脸蛋也遭他另一只手托住,只能被动地承受他唇舌的搅弄、胡子的轻扎。

渐渐地,他越发不满足于她的木然、僵硬、无反应,嘴上和手上的力度一点点加重。

身躯紧贴,他以结实硬朗的躯干压迫着她绵软的曲线。

她不得不抬手抵住他胸腹,羞恼抗拒,鼻息的轻哼则如呢喃,换气间的低喘近乎于吟哦,无端透着媚意,撩拨得他无法自持。

他攫取她齿间残留的茶香,攫取她的全身力气,攫取她的气息与心跳,让硬邦邦全无情意的她,逐寸酥软且迷乱。

阮时意毫无反抗余地。

忘了何时,他也曾在阮家的老宅书房中欺负过她。

她好像……因为生气,咬了他一口,引发他的忘情和肆意。

时隔多年,记忆已不明晰。

但因隐约想起有这么回事,她没敢咬他,没敢激起他的占有欲。

只是努力忍着,不要沉沦,不要回应,以免他产生某种误会,断定她全身心接纳他。

徐赫时而急躁,时而又耐着性子,把怀中人吻成软绵绵的一团,才满足地放过她。

他眼底噙笑,对上她迷朦水眸的刹那,老夫老妻双双红了脸。

趁着她忘了抵抗,他陶醉拥她入怀。

良久,他笑意缱绻,“我的阮阮,哪里嘴硬了?明明特别软。”

阮时意如大梦初醒,骤然抽了口凉气,挣开他的怀抱,愠道:“便宜占完了!还不从实招来?”

徐赫哑然失笑,以指头轻刮她鼻梁:“你这没情趣的老太婆!”

顿了顿,补充道,“我在翰林画院谋了个职位。”

“你、你要偷……圣上手里的那幅晴岚图?”

阮时意几乎不敢相信,他胆大至斯。

徐赫歪着脑袋:“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我会撇下你,跑去当个芝麻绿豆小官?”

“为何冒如此大的险?为了那赌局?还是……老爷子的一句话?”

阮时意如有百箭穿心,深悔当初以此作赌。

徐赫捕捉她闪烁眸光,柔柔抚慰道:“我去了一月有余,已获皇帝信任。前两日,我提出,希望多欣赏、多临摹皇家收藏,他还很高兴,还笑着说,没准儿我才是探微先生转世。”

“三郎,”阮时意心乱如麻,“你别冒险!这赌局一点不重要!你不如……老老实实在里头作画吧!阿六、大毛、二毛……我会照看好。你以此开展你的新人生,咱们就算做不成恩爱夫妻,也一定会成为相互扶持的亲人。”

“阮阮,你无须自责,此举不单为你,不单为老爷子,也为完成我对长辈诺言。”

“可翰林画院与皇宫内收藏何止千万……“

“我自知不会太快接触到晴岚图,短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我之所以瞒着你,一来是欺君大罪,不想连累你和家人;二来,能让你少担忧一日是一日。

“你虽死活不承认心里有我,但我若出了差池,世上万万人,你必定是最难过的那位,我绝不会让你……再为我伤心一回。”

阮时意握住他微凉的手,喉底艰涩:“三郎,我知你心意已决,但仍要劝你,永远记住一件事——活着的人,更重要。这就是我当年狠下心切割晴岚图,换取孩子们更好生存条件的原因。

“如若爷爷的遗愿没能达成,那就让它过去!也许是上苍的安排,只要咱们尽了人事,听天命便是。再说,或许等郡主回来,我们多拿一幅,即可解开谜底。答应我,若无绝对把握,千万千万……别冒这个险。”

她早在最美好的年华失去了他一次。

花了十多年,才真正走出阴影。

即便走过曲折一生,爱恨淡去,她仍衷心祈愿,他活得好好的。

倘若他被发觉心怀异念,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他本人,也必将牵扯与他来往甚密的她。

“阮阮,“徐赫回握她的手,”我应承你,第一,我绝不牵连你们;第二,无胜券时绝不出手。这种掉脑袋的事,我不会冒冒失失,还得留着一张嘴来亲你呢!”

阮时意心中千头万绪,全数涌上喉咙,堵住她的呼吸,以致于无暇理会他的调戏。

难怪秋澄说“先生每日来回奔走城南城北”,是以赠送马匹,且他所赠的“外祖父的未问世之作”,连书画院的先生们也认定是真迹,且为之惊叹。

他早有预谋,为的是偷龙转凤。

“对了,”徐赫猛地忆及一事,“你可曾在《万山晴岚图》第一段加盖闲章之类?”

阮时意闷声道:“有无加盖,我没印象;你的那套章子,我倒是保留了……在书阁。待会儿等他们父子回去,我再给你翻出来。”

徐赫既惊且喜,一把搂住她,却又因扯到肩头的伤,呲牙裂嘴:“嘶……你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

“把我大大小小的物件悉心保存多年,却老说心里没我!”

“田黄、芙蓉、鸡血……等同于黄金!我舍得丢?”阮时意没好气推开他,“不许再浑水摸鱼!不许乱抱乱亲!方才那种事,下、下下不违例!”

他唇舌的滋味犹于她口腔内萦绕,让迟钝的她有了姗姗来迟的羞耻感。

徐赫得逞一回,自然不急着逼迫她。

他捂住酸痛的肩,拉她坐到圈椅上,忿然骂道:“死黑炭头!又凶又狠!还说我长得像什么短命牛粪?几个意思?”

阮时意莞尔:“他曾当众宣称——我是京城一朵花,却插在牛粪上……且不选别的牛粪,偏要选你这最短命的一坨!”

“你是京城的花,我是最短命的牛粪,这话没错……”徐赫翻了个白眼,“可鲜花插在牛粪上?分明是反过来!”

“……嗯?”阮时意不明其意。

徐赫勾唇笑道:“你说说看,我俩……到底谁插的谁?”

阮时意一呆,好不容易理解话里含义,颊畔火烧云起落变幻。

“你、你这满嘴荤话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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