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孤鱼独去闲 十五城 3533 字 28天前

第二天,至傍晚,意随才回了勒邑府。

鱼奴一直等着金环的消息,听见动静忙跑了出来。

“大人回来了。”鱼奴迎上来:“可是军中出了事?”不声不响的去,待了两天才回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你呢?这两日如何?”意随问她,看着她在,安心。

鱼奴轻笑,大人才走了两日,自然一切安好,从前又不是没有过。

是,意随自嘲一笑,两日不见,竟生出久别之感,一忙完他便急急赶回来。

“我来的时候,见夜市上了人,这不是快过年了吗?走,咱们出去走走。”

鱼奴望着天色,星光很亮,缺月清明,虽有西风刺骨,但不是也有白雪星月作伴吗?

“好。”

鱼奴加了衣裳,风帽包裹的严实,只露着小脸,抱着意随的羊裘跑了过来:“走了,大人。”

意随看她将自己重重包裹起来,实在可爱,这么怕冷,他接过羊裘披在她身上。

鱼奴急急去掉,为他披上:“我不用,大人自己要多保重,披上。”

鱼奴一笑,高兴的跳到雪里。脚踩在雪上,唧唧作响,觉得很是有趣。

意随怕她滑倒,仔细在一旁护着。

两人一路说着话,去了点兵台。

快过年了,点兵台的夜市格外热闹。

莫七和魏先生、既方在夜市转悠。

莫七去了固戎,又进了苍山,再到故峡,他若是再不来,魏先生都要回梁州找他了。

梁州太多的是非念想,物是人非。莫七早想出来看一看,但总是有许多事放不下,往南,找过她许久,一直杳无音讯,北歧和固戎的事又需要自己亲自来一趟,总在梁州待着,实在容易生出许多他们所说,他不该有的念想,他不该为了一己儿女情长,置重安坊不顾,置绵宋和北歧安宁不顾!

在固戎,北歧耽搁了大半年,眼看要过年了,莫七打算回梁州,途径勒邑,路过旧点兵台便下来看看,没想到如今这里这么热闹。

他还是许多年前来过勒邑,那会张将军戍守勒邑,和固戎的战乱才刚停歇,勒邑老百姓,民不聊生,看这夜市人声往来,比起从前繁盛许多,绵宋和北歧人,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这里的星星格外的亮,厚厚的白雪,西风寒烈。

她若是见到这般夜色,还有勒邑这样的热闹夜市,一定很高兴。

莫七想起他们在梁河畔,西郊少有的几次夜色好景,星辰明月,还有她的笑容,总觉得她在某处,也许正与自己望着同一片星空,月色。

“主子,赶了一天路了,晚上又寒凉,咱们去客栈吧!”魏先生说着。

他们上了马车朝客栈而去,既方提着灯笼,驾着马车,意随和鱼奴正缓缓而来,见有马车,意随慌忙护住鱼奴。

既方一时恍神,那是任大人吗?

马车踢踏而过,雪地里,慢悠悠的朝前走着。

莫七一行渐渐走远,忽听得身后隐隐笛声传来,又起胡琴之声,欢笑之声。

不禁回望,只见篝火闪烁,人影舞动。

“唉!”他叹息着,又继续前行。

魏先生看着主子这失神的模样,好生担忧,听既方和之燕他们说主子为那宋姑娘神魂颠倒,那宋姑娘死了快两年了,主子还念念不忘。

听得笛声便去看,不知道错认了多少回。唉!不过年轻嘛,总要有些儿女心事牵肠挂肚,但愿他能早些再碰见别的心爱的姑娘。

“主子,前面就是勒邑府了,听说任大人就在勒邑府。”既方朝马车里说着。

莫七掀起帘子朝外张望,勒邑府高大的门楼还和从前一样。

“怎么,想起小时候在勒邑府的事了?”魏先生笑道:“那会主子一出门便要装满钱袋子,转了一圈,便空着钱袋子回来了,哈哈!”

“是,从前觉得自己孤苦可怜。离宫后才知晓,民生疾苦。”莫七说着。

“小主子心怀苍生,是北歧之福。”魏先生高兴的说道,希望他能以光复北歧为己任,救北歧于水火。

“我只希望北歧绵宋,都能太平无虞,我有重安坊就好。”莫七笑道:“比起那些虚名,我更爱银子。”

他知道,他们的野心,岂止北歧,还希望自己登上绵宋的皇位。

可他想吗?

第154章 何事牵绊无回路?

三日后,勒邑的客栈里,莫七一早醒来,便不见魏先生,既方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魏先生去了何处。

既然来了,便到勒邑四处看看。

莫七出了客栈上了大街。

勒邑府中,意随晨起未见鱼奴,便去她房中寻她。鱼奴咳了几声过来开门,面色苍白,捂着嘴巴:“大人,我有些不舒服。”

意随很是紧张:“那我去叫人请大夫。”

鱼奴急急拦住他:“不必了,只是昨晚吹了些寒风,我再休息一会便好了,今日就不随大人去军营了。”

意随面有愁容,鱼奴温柔一笑:“好了,大人快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意随一走,鱼奴便抹掉脸上脂粉,露出红润的脸色来,换了身褐色夹袄,穿着墨蓝色裙裾,外头披了件墨蓝色斗篷。发髻绾起,簪着琉华飞雪,佩上佩剑。

一出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鱼奴又回去取了风帽。

勒邑府守卫瞧见她便喊道:“鱼奴,去找任大人啊!”笑的暧昧,鱼奴瞪了他一眼便出去了。

她一路朝勒邑城外而去,昨晚金环派人带了口信,让她今日过去呢?想来很快便能见到罗先生了。天太冷,鱼奴几乎小跑着,踏过白雪,去了城外赵将军府上。

莫七披着黑色狐裘,踏着白雪沿路走着,客栈门口这条官道直通城门,一大早城门处便很热闹,过往许多人。莫七拿着钱袋,里面许多铜板和碎银子,看到衣衫破旧的孩童,莫七便拿出铜板给他们。

正笑吟吟的望着孩子们,远远的瞧见孩子和一个一身墨蓝包裹严实的人撞上,双双倒在地上,莫七正要去看,阵阵马蹄之声传来,魏先生带了几个人过来了,莫七眉头紧锁,这是出了什么事?

几个孩子拿了铜板兴高采烈的往回跑,其中一个正与鱼奴撞上,两人倒在地上,鱼奴忙起来去扶孩子,却见那孩子骨碌爬起来,兴冲冲的跑了,看来是我老了,鱼奴望着孩子们的身影自嘲。

路过客栈,见门口几匹马儿哼哧着,甩着尾巴,不禁感慨,唉,可惜飞鱼不在,要不我也能策马飞奔。

城门处,守军认得鱼奴,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金环那。

金环见她来了,急急拉她近来:“鱼奴,你可来了。”

她取出一块腰牌塞给鱼奴:“这是我从将军那偷来的,你速去速回,今晚务必要将东西送回来。”

鱼奴郑重应着:“一定,多谢了。”

鱼奴一路跑着回了勒邑城中,赶到勒邑府监已是午后,累的气喘吁吁,额上冒着细汗。勒邑府监阴暗冰冷,一进去便阵阵寒气逼人。

府监里关押许多作乱的北歧人,目光所及,囚徒衣衫单薄,冻的瑟瑟发抖,蓬头垢面,十分可怜,鱼奴不忍心去看。

拿着腰牌,报上名姓,有勒邑府和赵将军做噱头,守卫不好拦她,鱼奴一路通畅,跟着守卫去了地牢,地牢阴森,寒凉,往深处走着,路过许多监牢,个个毫无生气。鱼奴越看越是瘆得慌,又担心起来。

到了一处监牢,守卫停下。鱼奴忙上前去看,只见一人手脚被铁链锁着蜷缩在墙角,衣服上有斑斑暗色血迹,灰白凌乱的的头发遮住了脸颊,低垂着头,毫无生气。

守卫踢着牢门,他缓缓抬起头。是罗先生!

鱼奴见到罗先生那一刹那,不禁捂住嘴,流下眼泪。这是从前随性又洒脱、意气风发,总爱跟师父嬉皮笑脸的罗先生吗?是誉满梁州的雅士清风楼的老板罗先生吗?

鱼奴抹了眼泪,掀了风帽:“先生,可还认得我?”

罗先生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鱼奴,眼中顿起精光,笑了:“怎会不认得。”

鱼奴央求守卫开了牢门,守卫很是警惕,守在门外不肯离去。

鱼奴怜悯地小声说着:“我找了先生好久,北歧的茶楼都去寻过。先生怎会如此?”

罗先生叹道:“时也,命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来了勒邑?你师父呢?”罗先生急急问道,鱼奴面有戚色,罗先生失笑:”我听无双说……我不信,瞧,你都好好的。”

鱼奴眼含泪光,微微一笑,取出那根碧玉簪子:“师父她向有一览天下之志,她说,让您别等了。”

罗守池握着那根玉簪,那是他少年所赠,她一直留着,为何如今……

他垂下了头:“不可能,她说了,会回来。”罗守池说着:“我每两个月都会来勒邑城外等她,她说了,她会回北歧,回到我们相识的勒邑。”

鱼奴担心的看着罗先生:“师父她若是回来了,也不愿看到这祸乱又起的北歧,不愿看到北歧依附着固戎。”

“先生这一生,什么最重要?”鱼奴忽而问起罗先生,女儿枉死,所爱遗恨,他人又在哪里?想来都在这忙碌北歧的乱事。

什么最重要?是为主尽忠?是光复北歧?还是那些说起来渺小的私情?佳容走的时候他不在,如今,等了许久的,盼了许久的人,也不过是一场空,他明知北歧大业面前,什么都是小事,可偏是这些小事,成了左右他抉择的大事。

也许从他选择了崇阿府,便注定这一生,都与所爱背道而驰,她不愿见他!

我这一生忠于王爷,忠于北歧国,我所做都是为了北歧,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我为她做了许多,还不够她原谅我的吗?我如今落得如今身陷囹圄也是为她,我不甘心!

罗先生久久不语,神色渐渐犀利,最重要的,当然是光复北歧,扶持世子登位,以报崇阿王知遇之恩,一展抱负。

“印玺在哪里?”罗先生收起玉簪,渐渐冷静,问着鱼奴。

鱼奴措手不及,这是鱼奴最担心的,也是最怕的。她起身,失望地看着罗先生:“先生什么意思?”

“都知道北歧的那方印玺在你师父手里,你会不知?”罗先生盯着鱼奴说道。

“这便是,对先生最重要的?”鱼奴难以置信,可怜了师父,到头来,终是敌不过,那块冷冰冰的石头。

赵与在军中与孙将议事,皇上下了密旨,务必找到肃王殿下,孙将一直认为赵与有心投靠太子殿下,是以一边嫌弃着他,一边又用着他,若是出了事,也好有人顶着不是。

他叮嘱赵与,此事千万不能让任意随知道。他与肃王殿下毕竟是姻亲,还是避嫌的好!

孙将很是喜欢意随,这等大才子,留作女婿倒是不错。是以他虽意随是纵容又呵护。

赵与从营帐中出来,便要带人去城中查探肃王踪迹。

任大人候在帐外,见他出来,便进去见孙将。

一个守卫匆匆而来,附耳和赵与说着什么。闻言,赵与朝帐内张望,等着意随出来。

意随出来见他还在:“赵兄,是在等我?”

赵与道:“你家那小书童拿了我的腰牌去了勒邑府监。”

莫七一行因罗先生一事在勒邑逗留,谁知魏先生一早带来了梁州的消息,皇帝已经知晓肃王私自离开梁州去往北歧一事,下了密旨让孙将秘密遣送梁州,可这孙将是太子的人,长路漫漫,在他手上,凶多吉少。

再就是他们已经打探到。末凉府罗守池关押在勒邑府监,应琮和萧长定对勒邑虎视眈眈,正计划出兵勒邑,只怕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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