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接过她手中酒盅,一饮而尽,众人叫好,又似看戏,无一又倒了一杯,四儿又是一饮而尽,连饮三杯。
无一又转身一一添酒,四儿拿起手边柑橘剥着,一瓣瓣的像弯月,齐齐摆在小盘子里。放在了无一碗碟旁。
岚风起哄:“四哥,我也想吃柑橘。”
无一端起柑橘,往他跟前一放:“给,吃吧,懒疯少爷。”她神色暧昧,望着岚风。
岚风怎敢去接,笑笑说道:“刚才说到第二杯,咱现在说第三杯。”
鱼奴接腔:“饶命,吃菜吃菜,第三杯,再缓一缓?”
说着,暖锅上来了,腾腾冒着热气,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还没等开吃,莫七竟又回来了。
无一把云乐拉了过来,鱼奴朝莫七轻轻说着:“你来的真是时候。”
他直接坐到鱼奴身边,解了大氅,鱼奴随手接着为他放好。
岚风问着师姐呢,莫七道:“我叫人送回去了,怎么,你们这都喝上了。”
这席上,又是其乐融融,许还一直寡言,鱼奴几番催促他才敬了莫七一杯,感谢他这月余的照顾。
鱼奴为他添酒:“我也要敬你,谢你救命之恩。”
莫七轻笑:“哪里救命之恩了,不喝,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罢了,想来他也饮了不少酒,酒这个东西,小酌即可,豪饮伤身!
鱼奴将他的酒倒了一大半到自己杯中,说着:“那如今人齐了,咱们喝一个?”
岚风呼应,很是高兴:“对对对,举杯,举杯,第三杯酒,祝咱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如何!”
“好,干杯!!!”大家都笑着,仿佛今日是欢聚,不是送别。
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难得的相聚,总要各自归去。
酒至微醺,无一又提议,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夜需通宵达旦。岚风拍手叫好,四儿自然也愿陪着她一块,许还毕竟孩子,也很有兴致。
无一十分喜欢烟花,在落鬼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来梁州,见这烟花,喜欢的不得了。闹着要玩烟火,众人都是拍手迎合,买了烟花,还有些小的,可以拿在手上摇晃滋出来火花的。
寻了僻静的梁河边,准备放烟火。
无一带着许还云乐玩小烟花,跑着,摇着,笑声不断。
岚风和四儿将烟花摆整齐,鱼奴烧了块木柴,绑在一截棍子上,一一点着,“砰~砰砰~砰~砰~”,烟花接连升空,火树银花,煞是绚烂。
莫七在一旁看着,见鱼奴回首,笑着,她今日真是好看,显是精心打扮了的,红衣招摇,金色的火光映衬下,格外动人。莫七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火源,轻轻点了一个“砰~”
鱼奴捂住耳朵,往他身侧靠过来,朝他笑着:“我们还是头一回一起赏烟花。”
莫七伸手揽着她肩膀,两人望着彼此,天上烟花坠落,一瞬间的黑暗,砰,又有烟花升空。
“你若是喜欢,以后咱们年年都一起赏烟花。”莫七说道。
“好啊”鱼奴歪着脸,满目悦色看着他。
“希望年年我们大家都能有相聚之时。”鱼奴说着。
“好。”莫七认真应着。
“那个无一果真是周山民女吗?”莫七忽而问道,两人朝一旁看去。
无一正笑逐颜开,引着许还,岚风,云乐玩,四儿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
鱼奴笃定道:“那是自然。”
“那,你觉得把她许给四儿,如何?”莫七看着鱼奴,很是认真的问着。
鱼奴一时语塞。
四儿自然是很好,但,无一身世特殊,个性直率,四儿公府少爷,侯门深似海,将门也浅不到哪去。且四儿性子沉稳,不苟言笑,这两个人,能在一块吗?
无一若是愿意还好,无一若是不愿,她也不好勉强。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四儿的意思。”鱼奴问着:“你,不嫌弃无一出身。”
四儿再怎么说,是将军府的小少爷,你们,官家不是最讲究门当户对吗?
“无一和四儿也算得上门当户对,都是不好相与的主。又执拗。”莫七道:“无一常跟着你,我相信也是纯善之人,你别看四儿寡言少语,成日老成,其实很是温良至纯,他们一动一静,倒也相宜。功名地位,公府不缺,就缺个四儿心仪之人,我认识四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你看如何,不如咱们成人之美?”
鱼奴犹豫:“我自然是觉得很好,只是……”
莫七与她四目相对,认真道:“你放心,我来出面,让她从肃王府嫁到国公府,不会有人轻看她的。”
鱼奴听此言,心中很是感动,淡淡一笑:“多谢你一番好意。”
莫七转身,望着梁河之水,寒风轻拂,他轻轻叹息:“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鱼奴转到他身前,看着他,满是笑意,朝他作揖:“那便多谢殿下,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还这么喜笑颜开的,莫七见她如此,便笑了。
明明彼此心中诸多猜疑,看着彼此,所疑万千,俱化作清风一缕,烟花一霎,一同消失在梁河面。
烟花易逝,燃尽后是些许的遗憾和感伤,刹那光芒如人生欢娱短暂,稍纵即逝。
许还和云乐在河边跑着追赶着,岚风吓唬着云乐,将她举得很高,云乐的欢笑之声不时回荡,无一想起小时候,哥哥也是这么和自己玩,唉,不知上次的信哥哥收到没?玉无双托他办了什么事?
无一嘟着嘴,看着远处,鱼奴与莫七并肩而立,还有笛声飘过。
那两个人什么时候跑到一边去了,小宋菱,见色忘义。她坐在河岸的石头上,甩着手中柳枝。
“怎么了。”四儿蹲在一旁,声色如常,问着无一。
无一扭过脸看着他,又托腮仔细仔细端详他,夜色昏暗,只是看着他的轮廓,听着他平淡的音色,他喜欢我?不会吧?其实张夜阑也挺好的,倒有些像哥哥。
“你冷不冷?”四儿问她,昏暗中,见她蜷缩在一起,小小的,这河边风大,又逗留好一会了,莫不是冻着了。
“冷啊”她话音才落,四儿便脱了自己的外衣将她裹住,无一本想说,和大家在一起,不忍分开,也不觉得冷了。见四儿忽然如此,心中忽而酸涩。
我这是怎么了,无一扒拉掉衣裳,起身丢给四儿。
“我不冷,你若是觉得冷,早些回去吧!”无一说着,这感觉怪怪的,让她觉得胸闷,气短,总之就是不适。
一时间心中,脑中,眼中全是四儿。呆木头,张夜阑!
她摇摇头,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的看了四儿一眼,便朝云乐跑去,一把抱住她:“抓住喽!”
“云乐,累不累?冷不冷?”无一问着,云乐摇头,许还忙说道:“哈欠打了好几个了,还说不累,你可不要再睡着了,这样冷,会冻着的。”
正好鱼奴和莫七也过来了,这河边清冷,咱们回吧,许还说道:“明日还要赶路回去。”
岚风好不可惜,他锦衣玉饰的,不觉清冷,精神抖擞,还没玩够。便提议去迎喜楼看戏,那暖和,还有果盘瓜子,他做东。
“哎,这主意不错。”无一又来了精神,听说近来好多新本子,都没去听过看过呢。二人一拍即合。
“既如此,我和菱儿送许还和云乐先回去,四儿,你跟着他们俩。”莫七说着。便兵分两路。各自忙碌。
第119章 你不在我身边,便是我最大的烦恼了
鱼奴,莫七并肩走着,两个孩子在前面手拉手跑着。
已是深夜,街市上店铺不少灯火还亮着,昏昏黄黄,幽幽暗暗,仿若梦境,只是春寒不时拂过,提醒着这不是梦。
鱼奴搓搓手,灿然笑着:“今日真是尽兴,多谢殿下赏光!”
莫七牵过她的手:“这就尽兴了,我可还没尽兴。”
鱼奴手冰凉,覆在脸庞,小声说道:“那咱们把他们送回去,找个地方,再喝一杯?”
莫七忍不住笑了:“甚好!甚好!”
她脸色绯红,顾盼生辉。
许还回顾,见两人手牵着,姐姐不时笑着。
这么看着,两人还挺般配的,这个肃王殿下,唉!希望姐姐一直这么高高兴兴的!
到了坊里,鱼奴送了许还和云乐进去。
前头人多嘴杂,莫七去了后门口候着,今日赴了两场酒宴,风一吹,人也有些浅醉。
他来回踱步,揉着太阳穴。
“呦,这不是肃王殿下吗?”一个中年男子之声传来。
莫七抬头一看,只见是父皇身边的公公,他提着灯笼,灯火昏黄处走出一人来。
莫七忙跪下,轻声唤道:“父皇。”
皇帝上前一步,丝丝酒气传来。
父子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在这还能是做什么?多少有些尴尬。
只听皇帝问着:“起来吧,你伤势可好些了,又饮酒?”
自然早就好了,莫七淡然说着:“好些了,太子也很是关心,今日邀了儿臣去府上,便饮了几杯酒,儿臣不胜酒力,便出来走走,途径此处,不想巧遇父皇。”
“哦!那便早些回去吧!”皇帝说着。
莫七正要告辞,只听“吱吖”一声门开了。
“莫七。”鱼奴像只雀鸟一样轻越而出,面带笑容,声色喜悦。
门外的三人皆看过来,细柳在门内,惊慌失措的立在一旁。鱼奴一时不知所措。这不是白先生吗?皇帝?夜色昏暗,不会看清我吧,权当不认识。
“莫欺春到荼醾尽,更有杨花落后飞。”鱼奴唱道。
又问:“你们是何人?何故在此?”看也不看莫七一眼。
自然没人搭理她,“细柳,我出去一下,你看好院子。”说着鱼奴就要走。
莫七一把拉住她,白先生厌弃的神色扫过。接着大步进了院子。
“你干嘛拉住我。”见人都走远了,门也关了,鱼奴挣开手,说着。
“怎么,怕了?”莫七轻笑。刚才充傻装愣唱曲的样子太可笑了。“你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啊?”
“你不怕?”鱼奴打量着莫七。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莫七揽过她,她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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