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奴笑道:“咱们倒很像,我敬任大人。”
鱼奴一饮而尽:“宋菱”
众人叫好,怂恿任意随喝酒。任意随红着脸喝了一杯。
看着林江越发不悦的脸,鱼奴忙把旁边的歌姬推出来,自己寻了借口便出去了。
她在廊下等了一会,想着林江定会出来寻自己。
本来见到他很是高兴的,毕竟从雷州回梁州,感念他一番心意,没想到见了面,他如此这般。
是嫌弃我?还是他不喜欢我了?男人心海底针呐!
第68章 独负金石意
果不其然,未几,林江踱步而出。
见着鱼奴便收了笑,拉着她去了一处僻静处:“你可还记得那日所言。”
见鱼奴茫然,看来果真是没将自己放在心上,林江偏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如今虽品阶尚低,但定能保你我在梁州生活无虞,你可还愿意。”他上前握住鱼奴双手。
鱼奴忽而想起,那日知他不第所说安慰之言,更觉祸从口出,今后定要慎言、慎言。
不过林江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有同乡之谊,大约是这梁州城最是清楚自己底细的,又有不弃之恩,他待自己,雷州寻觅,可见情深义重,又不嫌弃自己无依无附。
嫁人,这样的还有什么不满足,只是总觉并不十分欢喜,又不知症结所在:“你当真想娶我,你可想好了。”
她打量着林江,试着去感受这般深情厚爱究竟是何模样。
鱼奴觉得,她眼中林江与岚风、许还、随风无二,而林江眼中,这样严肃的神色,这样空洞的眸子,她感觉不到什么爱慕。
林江也不似她想象那般求爱的模样,只见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想好了,我明日便去准备,你便等着我来提亲。”
鱼奴看着他,渐渐认真:“你当真喜欢我?还是觉得我帮过你,你便还我些人情,不必如此。你不辞辛苦,去雷州寻我,如此义气,在我心中,千金不及,咱们也算得礼尚往来,不必以身相许。”
林江忽而笑了:“喜欢,最喜欢你了,你便等着我来提亲,不要再这样抛头露面,将来你可是林夫人!”
他越是这样,鱼奴越发纠结,不知如何作答。
当夜,鱼奴便失眠了,又是翻来覆去,无一嘟囔着:“明日要早起,你怎么还不睡。”
鱼奴忽而坐起来:“无一,林江说要娶我。”
无一来了精神,忙爬起来:“真的,那你答应了?”
鱼奴摇摇头:“没有,我需得仔细考虑考虑,也让他再好好想一想。”
无一叹道:“嫁人一点都不好玩,冠他的姓,守他家的规矩,吃穿要从他的喜好,他的父母兄长要孝敬,自家父母兄长都成了外人,未嫁人觉得自己有许多人疼爱,嫁了人,倒成了孤家寡人,行规蹈矩,难得自由,好生无趣。”
鱼奴叹道:“那是你嫁了不喜欢的人,才觉无趣,你瞧坊中许多姑娘遇着喜欢的人,都恨不得马上嫁了。”
“那你为何没有恨不得马上嫁给他,你不喜欢他?”无一说道。
“也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没有她们那般着魔似地,说来,与他也有相谈甚欢之时,但他若是靠近我,我便心生厌弃,实在惭愧啊,他对我如此,我却这般。”鱼奴也很是苦恼。
“他对你也没有如此那般啊,雷州也只是恰巧遇见吧,倒是你倾囊相助,你对我也算倾囊相助了,但他是个男人,想来定是以为你对他情根深种,不忍辜负你,如今讨得些功名,便以身相许,如此,还是算了吧,你不知道,对着个不喜欢的人,当真是十分万分无趣,我便是例子。”无一认真说着。
鱼奴觉得无一说的甚是有理。明日还是回了他吧,万万不能误了他。睡觉。
天一亮,鱼奴便起来张罗,只等着肃王府的晚宴。
这些权贵筵席歌舞是常有的事,但肃王府却是头一遭,坊间传闻肃王体弱,爱好求仙问道,清心寡欲,如今还是孤家寡人,成日忙些修身养性之事,不是云游就是在府里闭门修炼。
鱼奴从前听闻,还觉得这位闲王颇有逸致,如今想来,世人惯会以讹传讹,这位肃王殿下分明身强体健,周身美人不绝,他问的是陶朱公之道,钻营经济,自然无暇顾及旁的。
现在又说他孱弱,俱是绾绾所言,固戎的噩梦尚未退去,整个梁州也便只有肃王这么大张旗鼓的宴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鱼奴感叹,红情坊车水马龙从未断绝过,想来上行下效,岂不知,你们这富贵奢靡之后又有多少绵宋人的眼泪苦楚。
当晚肃王府张灯结彩,太子李炤廷为尊、三王允王李炤匀、七王李炤祁俱往,顾相、镇国将军府父子、王相父子、任意随等朝臣亲贵相伴,各府上的侍从幕僚众多,热闹非常。
一个筵席上难得齐聚这么多权贵,红情坊众人不敢懈怠,歌舞自然是精彩绝伦,最好的琴师、舞姬、歌姬。
衣袂翩翩,人美,舞姿更美;仙乐飘飘,人间哪的几回闻,衬托的筵席如人间仙境。
金环的脚还有些不利索,很是羡慕的看着正起舞的姑娘们,还有那些遥不可及的权贵。
曾经自己也很向往能在这样的筵席上一展风姿,得权贵青眼,从此平步青云,锦衣玉食唾手可得,该有多好。
可如今?也罢!富贵如浮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她微微一笑,鱼奴一瞥正好看在眼里,本以为金环会失落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鱼奴一直在暗处看着,虽是肃王府宴,却几乎被太子和允王占尽风头,大臣们更是各自站队,表忠心。
莫七很是和乐的笑着,似是不胜酒力,不甚言语,只看着席间众人觥筹交错,心思各异,好不有趣。
鱼奴感叹,歌舞都不如他们精彩。
安丰也是众人阿谀的对象,他向来纨绔,带着表弟任意随来就是帮他应付那些个人的,正好也算帮表弟搭些人脉。
他是红情坊的常客,调戏起姑娘来也是游刃有余。
太子一离席,他更是放得开,所幸拉了几个姑娘陪着他喝酒,直夸赞:“还是肃王殿下面子大,今日红情坊顶好的歌舞伎怕是都来了吧!”
允王恍然大悟:“红情坊,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想起上次家宴,念念低吟浅唱的模样,竟满是期待,不知道这次她来没来。
随口问道:“不知念念姑娘今日可有同来?”
他这么一说,坐在身旁的七王便追问起来,大约也是听过没见过,很是好奇。
看得出允王和七王很是亲厚,他们一个娶了相府的大小姐,另一位和相府的三小姐王绾绾有婚约,想来是一路人。
不对啊,鱼奴好奇,听说七王爷和太子是同胞兄弟~
看不懂,鱼奴轻笑,与身侧的无一说着,一回头,哪里还有无一踪迹。
再看肃王,虽隔的远,鱼奴也能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确实很像传闻的那样,文弱,没有存在感。
这是莫七吗?这是肃王!李炤延,不是莫七。
莫七在示剑山庄、在人群中总是神采奕奕,春风得意的样子。
肃王,是小心翼翼,孤独又低沉的样子。
她看着座上的人,觉得他们手握财富和权力,该是世上最容易获得快乐的人,但总有一种虚无荒谬之感。
随即又觉得,荒谬的是自己,须知真正握在手里的权力和财富才是好东西。
在固戎营中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不过,权势富贵固然重要,可若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枉顾他人死生,这样的虚荣实在良心难安。
可幸,尚有仗义疏财,有良知之人,那位肯出银子赎回绵宋百姓之人,便是是人中君子,功德无量,真正应该受人敬仰,鱼奴不由得心神向往。
“宋姑娘。”肃王府的一位管事的又把鱼奴拉回现实:“二位王爷刚才提起念念姑娘,要不别等了,准备尽快上吧。”
鱼奴很是恭敬:“好说好说,我这便去安排。”
鱼奴上了台阶,行在廊下,灯火映着,她正好看见莫七举杯,叹息着转身去了。
莫七端着酒杯,醉眼迷离,他笑着,转过脸,瞧见灯火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未及看清,人便匆匆离去。
是她吗?莫七忽而清醒。
他不顾之燕和魏先生阻拦,耗尽重安坊半数身价,赎回了部分残存的绵宋百姓,听闻俘虏营中伤亡众多,许多不堪折磨而死,也有人侥幸逃脱,终是少数,他以为鱼奴也遭了难,心中悲痛无人诉说,这份私心便只藏在心中,之燕与魏先生对他颇有微词。
他对朝廷失算了,不仅连累九弟还连累张将军成了无兵之将,自己更是被父皇猜忌,只得借此放纵些。
他起身,想去追上去,下人一路跑着喊着:“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忙起身迎驾:“免了,坐坐坐”皇帝笑道,大步入了席。
第69章 总是伤人误己
鱼奴好一番张望,念念才姗姗而来。
见她面有喜色,鱼奴了然于心:“刚才席上不见了太子殿下,想来是密会佳人去了,咦?这个簪子真是漂亮,还镶了这个大个珍珠,定然十分贵重。”
念念发间一根金簪在灯火下熠熠生辉,金色海棠团簇,一颗樱桃大小的明珠隐隐生光。
“你若喜欢,送你。”念念笑着便要取下。
“怎好夺人所爱,不过你要真想送我,我呀,回头就去你箱子里搜罗搜罗,到时你可不要舍不得。”鱼奴笑道:“好了,咱们上吧。”
乐声起,几个着烟绿舞衣的舞伎迤逦而出,手持轻纱,似云雾般缥缈,这舞曲取自洛神赋,念念精通舞乐,鱼奴不过依样学了阿越舞过的招式,便能取其精华,将之融到舞曲之中。
只见一绰约仙姿,时而翩跹灵动,时而激昂有力,果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惊龙,让人看得心神亦往。
皇帝看得入迷,底下的人更是鸦雀无声。
这洛神舞甚是不同,有似曾相识之处,颇有当年昌仪公主清姿,张将军一时也失神?
又见念念如画中仙子般翩然而出,果真绝色,更是美不胜收。一曲终了,众人莫不赞叹。
张将军看着皇帝,只听皇帝淡淡的说着:“退下吧,赏。”
没事?是了,大约太久了,他也不大记得了。
鱼奴站在廊下,不禁赞叹,念念出手,果然是不同。
听说那座上的是皇帝,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从前总听外祖说起天子神姿。没想到今日能遥见天颜,不知皇帝可知雷州惨状,也是!他们身在富贵之中,又怎知民生之艰呢。
“小鱼奴。”一阵酒气飘来,鱼奴一回首,见莫七就站在自己身侧。
他拉起鱼奴便跑,鱼奴不敢声张,只觉他今日有些张狂,莫不是轻浮惯了。
鱼奴有些不悦,挣脱开来。
莫七伸出双手一把抱住鱼奴,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低低说着:“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他看了又看,鱼奴忽而辛酸,自己也以为回不来了呢,被他这么揽在怀中,竟心生依恋。她言语似是埋怨:“不然是谁。”
“回来就好!”莫七叹息着:“你何时回来的,我以为,以为~”
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鱼奴逃一般的从他怀中钻出来:“男女授受不亲,皇上在,你怎好离席,还不快些回去,你可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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