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这才明白过来,安慰她:“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七弟文韬武略,与你很是般配,又是太子胞弟,很好。”
绾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心的吗?难道你对我没有……”
莫七风轻云淡道:“我自然喜欢你这个天真可爱的妹妹,将来咱们也就算一家人了。甚好!”
“我不想做你的妹妹,在项虞时咱们不是挺好的吗?我以为,我以为……”绾绾终是说不出口,她以为他们是互相心悦的,他理应和自己一样爱慕着对方。
事实上他们在项虞也只是在允王府邸打过几次照面,再就是在琼花楼碰上了挑簪子的绾绾,帮她付了银钱。话都没说过多少,但绾绾自以为他们心意相通,记挂着彼此。
原来,是她多心了:“那你去琼花楼,是有了心上人吗?”绾绾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听说是你买了那只玉镯,独鱼无二,独一无二,是送给她的吗?”
“没有的事,你勿要多虑。”莫七无奈道,实在不忍心她伤心。
绾绾神情凄恻:“我听说示剑山庄的莫清苓就在你府上。”她不介意的,她的父亲哥哥,朝中许多大人都是妻妾成群,她虽也向往从一而终但也知道这种事自己不该奢求,她不介意的,只要他开口,她愿意迁就。
“我送你回去。”莫七无力叹息,说着便要走。
绾绾心神俱碎,你可知我鼓起多大的勇气,与你相见,说这般话。
“炤延哥哥!你别走!”绾绾拉住他的衣袖:“我不介意!”
“绾绾,咱们的终身大事都是身不由己,你记着,再不要说起这些话,回去吧!”莫七轻轻说着。
她抬头看着莫七,他眼里空空的,哪里有自己。
鱼奴躲在不远处,没听清他们言语,只见绾绾暗自垂泪,失魂落魄地走了。便很是生气,要去找莫七理论。
莫七刚要回房便被鱼奴拦住,她目光冷冽盯着他。
莫七觉得很是不痛快,诳了我,还这般理直气壮,一把推开她进了房,鱼奴也跟着进了房。
“怎么,来给本王侍寝?”莫七居高临下,问她。
“你,怎么这么欺负人?”鱼奴在替绾绾打抱不平,也是难以置信他口中说出这般无礼之言。
“与你何干,或者,你能奈我何?”莫七越来越近:“你平日无礼,我都不曾计较,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肃王殿下。”接二连三的戏弄本王,欺骗本王。
“你,仗势欺人,朝三暮四,沾花惹草,三心二意,齐人之福,不对,你你你”鱼奴边说便后退,退到门前,再无路可退。
“那又如何?我是绵宋的皇子,有的是势,你呢?仗的谁的势?”莫七上前,将她堵在跟前,像是真的生气了。
两人离得很近,感受得到彼此气息,莫七看她面露怯色,脸色通红,唇□□滴,咬着嘴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忽而消了气,她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莫七突然往前一凑,距离太近,气氛变的暧昧,鱼奴想起除夕节那晚,她也是这样,赶忙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
“你,你,你太讨厌了。”鱼奴说着,心里越发厌恶莫七。
她夺路而逃,莫七怅然若失。
绾绾伤心不已,鱼奴如何也难安慰,他府上佳人许多,还有清苓在侧,唉,可怜绾绾一腔痴心错付。
这兄妹俩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失意,情之一事,真是公平,管他出身高贵低贱,伤起人来,都是一样的。
师傅为情所困,一生清苦,师姐又为庄主蹉跎数年,安丰绾绾又如此。
情爱,是什么?这样迷人心智,奋不顾身,糊里糊涂?
鱼奴百思不得解。
安丰虽感失意,不过还是有望抱得美人归的,母亲为自己提了亲,想来示剑山庄也不敢敷衍,我便再等一等。
只是白荷怎会让他如意,她趁着夜色遛进安丰住所,安丰一见佳人,喜不自胜,想入非非:“白姑娘怎么来了?”
“我来多谢王公子厚爱,只是白荷出身低贱,还请公子回去吧!”白荷说道。
“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话的?”王安丰十分沮丧:“我是真心喜欢你,我王安丰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把一个女人放在心里这么久。”
白荷不语,他又诉起衷肠:“从前我只是觉得你好看,气不过被你捉弄,想着总要叫你向我服软的,可是我见不到你时,竟十分牵挂,看别的女人也没了意思。”
白荷在红情坊许多年,见识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有许多,甜言蜜语也见识过许多,岂会当真。
“你才见我几次,怎知我好坏?”白荷嗤笑。
“你的事我从别人那知晓许多,我心疼你,怜惜你,我常想,我怎么没早些碰见你,我并非一时兴起来这找你,你和我一起回梁州,以后再不用抛头露面,四处周旋,我会护你,宠你。”安丰信誓旦旦的说道。
白荷只是轻笑:“多谢你一番好意,我跟你一样固执,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也该知道,我就是喜欢我师兄,管你是哪家王孙公子,我都不嫁。”
她拿出几个小瓶子摆在桌上:“你瞧瞧,我啊,闲来无事便捯饬这些瓶瓶罐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泻药?”安丰问道。
“这些啊,都是我搜罗来的毒药,你瞧,这个是断肠散、这个是鹤顶红、这个啊,是□□,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可受不了深门大院的生活,要是哪天不高兴,弄的尸横遍野,你知道,我是没什么惧怕的。”白荷古古怪怪的说道。
安丰一听这些个危险的事物,赶忙离的远远的:“快放下,危险。”
“那不行,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走呢,知道吗,你惹得我很不高兴了,正好你母亲、妹妹都在……”白荷又吓唬他。
“你,这个是杀头大罪,还要株连示剑山庄上下”安丰满目惊悚。
“那有什么啊,他们对我无情,我便无义。我无所谓啊,实在不行我都留着自己用吧。”白荷打开一瓶,在手里摇晃几下,作势要喝下去。
“别。”安丰忙拦着:“你别闹,我明日就走。”
“好,我再等你一天。”白荷收起东西出了门,许久没有这么畅快,没想到拿几个瓶瓶罐罐就把他糊弄住了,她哪里知道,安丰是怕她伤及自身,于心不忍,这才答应回梁州。
唉!来洛水这一遭,着实没意思,强扭的瓜不甜,这么多年情场得意,也算是棋逢对手了,虽是败了下风,无妨,天涯何处无芳草,梁州繁华,本公子甚是想念。回去便回去。
第二天安丰果真回了梁州,王夫人觉得安丰肆意妄为,让相府丢了面子,十分不痛快,又找不到什么借口出这口气,正巧石夫人来了,便摆了脸色给她看。
石夫人与雨秋格外的亲厚,她打的什么主意,王夫人心中了然,暗思衬真是无商不奸,如今知道绾绾定了亲事,巴巴的想拉拢雨秋。
她也知道雨秋的心思,可本来是要帮儿子出口气的,如今反倒搭了个甥女进去,着实难堪。
“夫人说笑了,咱们能有这般际会都是缘分,我听闻丞相大人犹爱书画,我这里得了幅栖山图,还请夫人笑纳。”袖棉把卷轴摊开,众人十分惊叹,王夫人更是心惊,这可是失传已久稀世卷轴,价值连城,竟然在这里。拿回去,博相爷一笑,也算不虚此行。
她将目光从卷轴上收回:“石夫人说笑了,你们示剑山庄人人都是惹不起的,我那儿子素来顽劣,来这里还不是知难而退,唉,你说我这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把相爷的脸都丢尽了。”
石素兰本就不喜欢白荷成日往疾风跟前凑,又想帮清苓掌控红情坊,总之除去白荷大有裨益,派人给清苓送信,才惹得人人非议,王夫人不得不替儿子出面提亲,谁知白荷仗着有白雪音撑腰,谁也不放在眼里,如今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才能平了王夫人的怒意,不过是送个人出去,她忽想起白雪音那小徒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示剑山庄养她这么久,她也该做些什么了。
石夫人很少去西园,白雪音很是意外,她进屋四处看看笑道:‘你那个小徒弟,小宋菱呢?’见白雪音诧异,石素兰笑道:“说起来,你的眼光倒是好,跟在身边的个个都是样貌出挑的。”
“你想做什么?”白雪音说道。
“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你们惹来的麻烦,还不是我来帮你们解决,我今日可是送了栖山图出去。”石夫人说道:“相府的人明日就回梁州,咱们总不好折了人家面子。”
“送东西,那是夫人心有所念,何必跑到我这里惺惺作态,想做什么,你直说吧。”白雪音说道。
“既然白荷不愿意嫁给安丰,这桩好亲事,便让你那小徒弟去,倒也算物尽其用了。”
“不行!”白雪音一口回绝。
鱼奴对她有救命之恩,再说她去了那相门深宅,还不是羊入虎口:“不过是送个人去相府,我来想办法,这是我们白家的事,不劳夫人。”白雪音道。
“好,那我便等你,哎!你说姓罗的知道有这么好的机会,得多着急啊,说起来你得好好谢谢我!”石素兰笑道:“我和王夫人说了,人,你直接送到相府。也算了了这件事!”
石夫人走后,白荷上前质问:“姑姑要送谁过去,关罗先生何事?姑姑不是说不插手北歧之事吗?”
“还不是为了你。”白雪音亦是烦恼。
从前鱼奴总是懊恼,说着罗先生如何如何好,不解姑姑为何不待见他。
罗先生和清风楼一众俱是北歧崇阿府残余,当年若不是崇王爷谋逆,绵宋怎有机会趁虚而入,白家又怎会惨遭灭门,北歧人都会记着这个仇的,这么多年,罗先生处处拉拢白雪音,情意也许是有的,毕竟这么多年,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姑姑明知道这一切是因谁而起,是她们,是莫清苓,一定是她怂恿王安丰来的,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白荷好不生气。
“住口,现在就跟我回梁州,你看看你自己,给自己留些颜面。”白雪音也恼了。
没有颜面,白荷心中五味杂陈!失了面子,如何才能寻回来!
两日后的傍晚,师徒三人到了梁州,城门紧闭,只有明日才能进城,正发愁,莫七与四儿玉无双一行也到了城门口,几人骑着马,马车上拉了几个大箱子,白雪音很是奇怪,盯着那几个箱子若有所思,莫七笑道:“真是巧了,在这也能碰见姑姑。”
“是巧,你不是在庄上吗?怎么忽然回来了?”白雪音问道。很是奇怪,这位肃王殿下怎生与北歧崇阿府的世子扯上关系,奇怪。如今看莫七,越发可疑。
“家父有疾,今早得了信我便赶回来,正巧碰见玉公子,这不结伴同行。”莫七解释。
未几,城门开了,车驾跟着莫七一行人进了城,鱼奴打马追上玉无双,轻笑可爱:“怎么如今进城要难了许多吗?”
“固戎在边陲又起战事,为提防细作混进城,梁州城昨日起便严格排查过往人行。”玉无双小声说道。
鱼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又打了。我还不知道呢。”
在银盘山过了那么久世外桃源般闭塞的日子,不知如今绵宋又起了战火。
莫七笑道:“你倒是知道些什么,旁人的闲事你都管不过来了,要对你以身相许的姑娘呢?”
鱼奴将无一托付给了岚风,他在山庄,跟随庄主左右,便应承将无一留在山庄做个粗使。
三人并肩骑马,鱼奴不禁想到前年自己刚来梁州的情形,也是和他们一起,那时满心欢喜,成日莫七哥哥、无双哥哥叫着,进了梁州,渐渐的生疏了,成了莫七,或者肃王爷,成了玉公子,成了看不清猜不透的两个人,这次再进梁州,不知道又会怎样,她忽的笑了,在街边灯火的笼罩下,像是走进一片黑暗里。
第52章 又回红情坊
红情坊的依旧热闹喧嚣,丝竹管乐之声、人声掺杂,鱼奴站在门口,很是陌生,无所适从,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姑姑,你回来了”莫清苓也在,鱼奴好生烦忧,还是有些怕见到她的,毕竟是人家手下败将。
莫清苓自然也看到了鱼奴,居高临下般的说着:“咦,你也来了”。
白荷一下车便看见莫清苓,自己落得这幅田地,多拜她所赐,便讥讽她:“我师妹来正是理所应当,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师姐在,鱼奴又安心许多。
离开不过三个月,坊中生了许多变化,格局,摆设,均有不同,还多了些生面孔。鱼奴心中颇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之感。谁还记得除夕节上的小仙官。
白雪看着自己一手经营的红情坊,百感交集,她经了许多人生别离,看着这歌舞升平渐渐的竟生出厌恶来,清苓拿出账册给白雪音,白雪音看了几眼说道:“唉,固戎人都快打到昶瀚河了,这些个大人们还活得如此洒脱,呵呵”那些朝廷高官买家伎账目很是可观,看来这段日子红情坊当真是财源滚滚。
“你再帮我选些样貌出众的,明日一并送到相府去。”白雪音将账册还给清苓。
“样貌出众的,这就有现成的,小师妹,许久不见,出落的这样好看。”莫清苓说着这话,眼神里却透着鄙夷,白荷看在眼里,有些生气,看鱼奴对莫清苓毫无招架之力,她冷冷的盯着莫清苓,莫清苓自然收敛些。
“好了,别玩笑了。菱儿这次回来着实不易,你好好教教她,也好为你分担些”白雪音说道。
“那是自然,说起来,坊里的确缺人手,人事更替,琐事诸多,又没个帮手,师妹回来的正好。”莫清苓笑着说,鱼奴总觉她不怀好意。
鱼奴的房间还留着,收拾的干净整齐,和从前一样,鱼奴心下感动,可见师父心中也不是全然无自己的。
这次回来,心境和从前已然不同:我在示剑山庄、红情坊都是头一号的大闲人,浑浑噩噩,不清不楚,仰人鼻息,想来,无意中得罪了许多人,她又想起莫七说的那句话:出身低贱。这话着实扎心啊,唉,自己未免太不自知,当他是朋友,人家天上明月般,高高在上,自己如野草般,风吹雨打。罢了,罢了,有什么好计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必庸人自扰!
这一晚上鱼奴翻来覆去,全无困意,想当初和阿越一同离开红情坊,没想到,如今回来的只有自己,她不愿想起那一晚的杀戮,不愿想起阿越。她要忘掉,好好活着,这世上谁又能依靠谁,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没有这番经历,如何看清楚自己的窘境。做人还是当,自食其力,自力谋生。
一早,刚睁开眼,便看见个大大的笑脸“小宋菱”,是金环,鱼奴亦是高兴:“我回来了,金环,好久不见。”
“你可算回来了”说着金环流出眼泪来“我看看,病都好了吗,瘦了。”
鱼奴十分感动“小金环,多日不见,你越来越好看了。”两人正聊得热乎。
“呦,宋大小姐起来了,我们家小姐等着你呢”小香尖锐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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