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淋雨了?”宋观有些不那么确定的问。

“嗯。”章有轻轻应了一声,“跑步的时候。”

宋观继续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回家给你煮姜汤。”

但回到家之后,姜汤煮完了,章有也趴在床上睡着了。宋观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容,觉得他可能是太累了,便想着让他睡一会儿,结果八点多的时候再去看,章有一张白皙的小脸泛着并不那么正常的红晕。宋观愣了,这是……发烧了?

章有这一场感冒当真是来的气势汹汹,体温一度烧到四十。宋观几乎没怎么合眼地照顾了他两天两夜,去医院挂盐水挂号喂饭。章有头一天吃东西都吐了,八岁的孩子缩在宋观怀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小奶狗。宋观伸手摸了摸章有黑色的短发,那是服服帖帖的,软软的,有一点点长,不是扎手的小板寸,摸起来感觉乖乖的,果然像只小奶狗。

宋观默默的想,这个现在长得像小奶狗一样的孩子以后长大了就会干掉他。这种类似于预言一样的话语,实在是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伸手再摸一摸,孩子的身子因为发烧而发烫,在这微凉的秋夜里,是个很好的暖手的所在。

不想了,不想了。那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宋观摸着章有热乎乎的脸颊,他想对这个孩子好,不是因为对方如何,只是不想让自己不好受。至少日后想起来,就算称不上完全的“问心无愧”,但还能求一个“我已经做了我分内能做的”。

第26章 第二弹 摄影机引发血案

章有这一病就是近一个礼拜,且开始的时候的病的十分得凶险,直过了两天才病情稳定下来。他搂着宋观的脖子,将脑袋抵在宋观脸侧,半阖着眼睛是个安静乖巧的模样。

那会儿医生说再挂两天的盐水便差不多好了,剩下的就是回家乖乖按时吃药。宋观听到这句话挺高兴的,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章有这两天病情反复得厉害,宋观夜里都没敢怎么睡,时不时的要去看看这孩子病情如何了。这身壳子经不起熬夜,两只眼睛已经浓浓的一圈黑眼圈,如今可以睡个安稳觉,当然是好的。但因为两只手都抱着章有,无法来个摸脑袋啊什么的表达内心的喜悦,于是顺势抱紧了怀里的这个熊孩子一顿乱蹭。

章有被蹭得直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中的缘故,也不像往常那样老拿捏着情绪总是一副四平八稳过头的模样,章有推了宋观的脑袋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要闹了。”他们两人的反应看的一旁的医生一直在笑。

回家的路上,宋观捏着小孩子的手,上头都是针孔,宋观摸了摸章有的脑袋说:“疼不疼?再挂两天盐水就好了。”小孩子的血管细,皮肤下淡淡的青,扎针的时候让人找不准位置,而那位扎针的护士连着好几针都没有扎上去,倒是留了好几个针眼,细细的一点痕迹,叫人看着有一种似乎很疼的感觉。

章有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宋观给他披了一件外套,外头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浮在夜色之中,照亮一方天地。章有趴在宋观怀里,鼻尖嗅着点杏仁沐浴露的味道,轻轻浅浅的,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闻到了,又或者只是自己以为如此。

光影在车子的前进里,反复交替。明了,暗了。暗了,又明了。变换的光影里,孩子泼墨般的眼底有晦涩的情绪。他如今有点看不懂是宋观是怎么回事了。怀中温热的温度。

昨日睁眼看到这个人,微重的黑眼圈。他想起自己那时起身的时候碰到他了,十七岁的少年睁开眼,眼里带着些睡意显得有点迷糊。“你怎么起来了?” 宋观的声音里是浓浓的瞌睡意味。晨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室内微微的暗。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我想喝水。”宋观听了之后“唔”了一声,说了句:“我去拿。”他之前身上的外衣外套都没有脱就睡在床上,此刻直接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出门去了,睡的乱翘的头发,两眼惺忪的模样,看着懒洋洋的。

章有在背后静静看着,看着那个人打了一个哈欠,外套敞开着,大约是因为睡姿的缘故,那人衣服统统向左边滑去一些,露出左侧肩头的一些肌肤,左肩的外套有险些要掉下来的趋势,宋观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将衣服扯回来了些。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章有猜不透。

既然是猜不透的事情,那就不要去想了。

此时此刻,章有搂着宋观的脖子,病中他变得有些黏人,大抵是因为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安心。车子还在继续缓慢的前行,他静静地闭着眼,一会儿突然地伸出手指揪下了宋观耳边一根头发。宋观“啊”了一声,吃痛的握着熊孩子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虽然自从经历了那段令人不忍回忆的蛋疼折磨之后,他的耐痛能力得到大幅提升,但是像是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揪掉一根头发什么的,他还是很痛的好么!

宋观很郁闷:“你做什么?”

章有手里还捏着那根被揪下来的头发,他眨眨眼,说:“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观本来差不多睡着了的,被这么一痛,彻底的醒过来了,又不能骂人,很有些郁卒:“你继续睡吧,等会我叫你。”

但是章有说:“爸爸,我有点睡不着。”

宋观:“……”

章有偏过脑袋:“我睡不着,爸爸,你给讲故事好不好?”

宋观:“…………………………”

如果眼前这个不是这个小孩子的话,宋观早一记天马流星拳过去了,麻痹,叨逼叨啊。但眼前这个是个小朋友,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若这只是个普通的熊孩子的话,宋观早该把这孩子一嘴巴捂上,连蒙带坑的哄这熊孩子一边玩蛋去了。但眼前这个是小章有。身份决定情况的特殊。于是宋观只好略苦逼的哄着他说:“爸爸今天不记得故事内容了,明天跟你讲好不好?”

章有乐得见宋观为难的模样,不假思索的一句:“不好。”

宋观:“……”

妈蛋,小朋友都是这样无理取闹的生物的么?

这样无理取闹一点都不可爱啊!

章有其实也不见得有多想听故事,只是不想让困的要死的宋观去睡觉罢了,不过后来发现听宋观将安徒生童话故事讲得面目全非颠三倒四,也还是挺有意思的。

“后来小美人鱼去卖火柴……”宋观真的是困的要死,讲故事讲的心不在焉而产生十分严重的口误。

“是卖火柴的小姑娘吧?”

“……哦,对,小火柴去卖美人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

其实宋观在想什么,他也无需知道,章有这样想着。只是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对他好了?是幡然醒悟还是别的什么的?其实不管是什么,这都不是他需要关心的。章有想,这个人曾经那样对待过他。历历在目的过往,屈辱的,不堪的,无力的,厌恶的,痛恨的。

——当初这个人做下这些事情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孩子的眸光一点点渐深,是不见星光的夜,然后他闭上眼睛。他闭上眼,因为闭上眼,于是这一切波涛汹涌的情绪涌动被尽数埋尽。那都是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的心绪。

都说时光是指间流沙,寸寸流逝,这话诚然说得不错,这一转眼宋观就宅了五年,宅得都要天怒人怨了,六叔婉转地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并暗示家中可以像他提供很多选择。宋观始终觉得自己是在“暂住”的。虽说这“暂住”时间略长,但他也的确就是个“暂住”的,宋观觉得搞什么创业什么的实在不适合他,到头来都是要被炮灰掉的么,搞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且他本来就没什么“大志”,沉思片刻,宋观问,可以继续宅下去么?

云叔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喝水,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被水呛死。他掐着宋观的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能不能有点追求?”真是越说越气,然后就直接把人揪到他公司了。

宋观被迫脱离宅生活,过起了每日九点都要上班的生活,只出门总是会丢三落四,简直就跟脑子少了一部分似的,刚开始的时候,常常出门之后再跑回拿个什么被他漏拿的东西,章有实在看不过眼,于是后来就变成章有帮他整理东西。宋观匆匆忙忙吃完早饭就要出门,章有皱眉叫住他:“等一下。”宋观有些疑惑。章有微微扬起了点下巴示意:“头低下点。”宋观依言做了,十四岁的少年踮起了脚将他领结摆正,少年的手指有些凉,落在颈上有点痒。宋观刚开始的时候对此还十分不好意思,有点尴尬,后来就完全免疫了,甚至还能摸着少年的头来一句:“儿子你好乖。”

十四岁,章有初二,如今身为家长的宋观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作为家长去参加家长会。宋观略有点紧张。不,其实是超级紧张。妈蛋,他从来没有当过家长去过家长会啊。章有之前小学时候的那些家长会都是云叔代替去的,实在是宋观太小了去参加家长会很不和谐好么。现在上了班之后,这模样倒是勉强能胜任。

第一次去参加家长会的宋观各种紧张,拉住云叔琢磨:“我应该穿什么衣服?我要穿什么鞋子搭配比较好?头发我要不要重新去剪一个?我……”

云叔:“……”

云叔扶额:“小宋观啊,你要知道,你只是去参加家长会,不是去相亲,别想太多。”

宋观:“……”

被劝慰过后的宋观依旧十分忐忑的去参加家长会了。家长会上的家长座位顺序就是孩子的座位顺序,章有的座位在第四组第五排靠外侧的位置上,宋观坐下没多久之后,熊孩子同桌的家长也来了,宋观连忙站起来让那位叔叔进去,结果站起来的时候姿势不大对,整个人一个趔趄就往前倒去了,那位叔叔站在右边一侧,也没想到宋观这样都会跌倒,一时间也没来得及伸手去扶,而不凑巧的是刚好眼前一个人要借道走过去,于是宋观一个趔趄直接扑到那个人身上。

而更不凑巧的是,那人因为听到动静正好侧过了点身,于是宋观这一个趔趄就将脸撞到那人胸口上。

软,软绵绵的……

有股馥郁的芳香。

宋观霎时间脑中就空白了。

大、大、大大大胸!

卧!槽!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往脸上涌去。

宋观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是羞的感觉更多一点,还是惭的更多一点。

鼻子一热。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人用两根手指托起来。

宋观傻了一下。

入眼的是个穿着白衬衣的女人,黑色的长发,眉目很深,于是透着一种深深的浓艳。

当真是个如英伦玫瑰一样艳丽的女人。

大胸御姐就着这个伸手挑起宋观下巴的动作,看着宋观抬了一下眉:“喂。”

她说:“你流鼻血了。”

于是宋观就看到这个女人的胸口处留着一片血污。很新鲜,还没干,想来就是他刚才流鼻血的时候滴上去的。

整个教室的人全都看过来了。

宋观:“……”

他可不可以去死一死!可不可以去死一死!!!!

第27章 第二弹 摄影机引血案

宋观人生中,作为家长的第一次家长会,以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

满屏的“妈蛋”二字,在宋观脑中以螃蟹爬的姿势,疯狂的侧跑而过。

宋观糊了御姐一胸脯的鼻血之后,满场寂静里,才回过神的老师,小跑着过来打圆场了:“哈哈哈哈哈……”干瘪生硬的笑声,年过四十的老师一脸尴尬的说,“章先生最近有些上火吧,虚火过旺啊这是……”

宋观:“……”

老师你还不如不过来解围呢!

这真的不是过来嘲讽吗?!

宋观被周围的目光看得差点给跪了,一张脸涨红:“我,我不是……”

语无伦次。

大龄宅男第一次触摸到妹子的胸,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埋胸。这等福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到,所以,他好幸福……你妹!幸福个鬼啊!他想死啊他想死啊!

御姐的手上还沾着宋观的鼻血,是捏着宋观下巴的时候染上的,那些血迹干的很快,很快就只剩下干涸的深色印记,印着原本莹白的肌肤,很是醒目。她拿出了纸巾将手指一根根擦拭,眼风扫了宋观一眼,宋观被看的有点头晕:“我,我,我……”舌头有些打结,“抱,抱歉……”

总之这是一场十分煎熬的家长会,尤其是之后其他家长们同他谈话,宋观应付的心力憔悴,总之各种不想回忆。回家的路上,云叔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家长会如何了,听了他的表述之后,云叔在电话那头笑得停不下来,宋观听到那欠抽的笑声,有些咬牙切齿,特别想顺着无线信号爬到电话那头去,把对方扒光了丢大马路上让他也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想要泪奔的蛋疼感。

云叔笑够了安慰他:“其实也没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

宋观:“……”

他突然感到一阵淡淡的忧伤。

宋观想,这真是一句听着很吊的句子,但却不是来形容他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这哪里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这简直是“人不傻逼枉少年”,“人不蠢蛋枉少年”,“人不锉样枉少年”……

宋观又有点愁。并且这点愁在一点点扩展开来的联想和设想中,变得愈发得强大。他在家长会上溅了别的家长一胸的鼻血,宋观无法想象小章有知晓了这件事会是个什么反应。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得知自己爸爸溅了同学妈妈一胸的鼻血……

宋观:“……”

想想都觉得可怕极了。

回到家开门就看到小章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暖色的灯光,宋观一阵强烈的心虚感觉,这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做错事被妈妈捉个正牢。他不想跟章有讲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一想,如果章有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爸爸昨天拿脸猥亵了了那谁的妈妈的胸,然后情绪激昂难以自制的喷了那谁的妈妈一身鼻血……”宋观觉得,如果小朋友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经过时的愤怒值为1,那么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就是(1x10),并且以宋观有过的经验,他敢打赌,这段话经过众人的口耳相传之后,绝逼会被夸张到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于是临睡的时候,自打进了进门之后就开始酝酿言语的宋观酝酿了许久,终于犹犹豫豫的决定坦白从宽,“那个,今天家长会……”

章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了,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宋观觑着他的脸色,总结:“这是一个意外。”

章有抱着毛巾,仰脸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流鼻血也是?”

宋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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