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台下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还有人捧着鲜花上去,宋清一概没有理会,仍是被侍者引着,飞快走下台。

四姨太失望地说:“还没有我唱得好。”

杨佩瑶打趣道:“那四姨太给我们唱几首听听?”

四姨太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问题,今儿晚了,明天我在家里唱……肯定比她强。”

这时,另外一名侍者轻轻走过来,“杨小姐,汽车到了。”

杨佩瑶点点头,穿上了外套。

几人结伴往门厅走。

杨佩珊去前台结账,侍者扫一眼跟在后面的杨佩瑶,笑道:“不用了,刚才有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杨佩珊惊讶地问:“是哪位?”

侍者回答:“不好意思女士,不方便透露姓名。”

杨佩珍道:“肯定是大姐的爱慕者,嘻嘻,可惜为时已晚,要是早两年或许还有可能。”

“切,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杨佩珊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唇角却高高翘了起来。

侍者将几人送出门外,眼看着她们上了汽车,寻到程信风说了声。

程信风点点头,“以后要是刚才那位杨小姐来,务必费心看顾着……其他人就罢了。”从楼梯拾级而上,走进顾息澜的包房,低低道:“已经回去了,也跟底下人交待了。”

顾息澜低低“嗯”一声,端起酒盅,“来,这杯酒祝梅姐青春永驻、永远十八。”

薛玉梅笑道:“顾会长与其敬酒,还不如再陪梅姐跳一曲。”

顾息澜“哈哈”笑,“求之不得啊,只是酒喝得太多,跳不了了,改日单独请梅姐来玩。张监事可不许多心哟。”

薛玉梅举杯与他碰了下,“一言为定,干杯!”

几人推杯换盏,一盅接一盅地干,终于谈妥贷款事宜。

程信风叫来侍者,两人一边一个,扶着醉态已现、脚步踉跄的顾息澜下了楼,又费力将他扶上汽车。

刚坐上车,就瘫倒在座位上。

刘董事对张启东拱手,“实在抱歉,老朽身体虚,顾会长酒量浅,没能招待好两位,下次一定赔罪。”

薛玉梅媚笑,“哪里哪里,顾会长是实诚人,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刘董事送两人上了汽车,先行离去,跟着叫了辆黄包车。

夜已深,月色愈加清冷,孤零零地挂在天际。

汽车开到武陵湖边,顾息澜猛地坐直身体,适才的醉意全然不见,目光仍是黑亮深沉,“三小姐跟谁一起来的?”

“都是女眷,好像是三姐妹还有个姨太太。”

顾息澜沉默,过了片刻,吐出两个字,“胡闹!”

也不知说得是谁。

程信风不敢接茬,稳稳当当地将汽车开进大铁门。

顾平澜在小洋楼起居室等着,瞧见顾息澜进门,忙站起身,“大哥总算回来了,娘有话问你,结果天天都是半夜回,等了两天都没等到,我也有事找你商量……没喝多吧?”

顾息澜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一点数没有,什么事?”

顾平澜从口袋掏出几张纸,平铺在茶几上……

第29章 承认

“三小姐画的衣裳样子,让我给她提点意见。我觉得款式挺新奇, 可以做出来几件试试销路, 大哥看呢?”

顾息澜连续几天在外面应酬,夜夜都是临近子时才回, 今天又喝得多, 着实困倦了。可听到是杨佩瑶画的, 立刻来了精神, 转身将旁边台灯拧亮, 拿起纸张凑过去细看。

人物很简单,三两笔勾勒而成, 头部只是个椭圆形, 连五官都没有。腿脚和手臂长得夸张, 腰身也细得出奇。

顾息澜不由想起适才,柔和灯光下, 被淡绿色旗袍包裹着的细软腰身, 和扶在她腰间的可恶的手。

而她却像非常欢喜的样子,眸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唇角带着由衷的喜悦。

杨佩瑶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

头几次见面还挺老实,恭恭敬敬地行礼打招呼, 后来就像火燎了尾巴的小野猫,动不动露出锋利的爪子。

竟然还敢踹他!

他不过是握住她的腕,而她被人搂在怀里,怎么不说狠命踹他人一脚?

顾息澜脸上不由蕴起丝丝冷意。

“嗨,嗨, ”顾平澜见他半天没反应,招呼两声,“行不行给个话儿?不是睡着了吧?”

顾息澜回过神,把心思集中在纸上。

人形画得潦草,衣裳画得却仔细,几件袄子的领口、袖口与扣子以及衣裳的绲边都很有特色,而且,正像顾平澜所说,样子新颖。

顾息澜把纸叠起来,“让她来找我。”

“找你?”顾平澜“切”一声,“人家特地跟小静说了,不想让你看,更不想看到你这张冰山脸。是我觉得不错,想在咱家服装厂做十几件试试,这才知会你。对了,娘也是为这事找你。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比人家大了将近十岁,口口声声,我要开除你……不嫌丢人?”

顾息澜冷声道:“她若是违反校规,难道我不能开除?别忘了,是谁把她推荐入学的?”

顾平澜再度“切”一声。

他对杨佩瑶印象极好,觉得她相貌好,性情也好。说话细声细气的,开口不是“谢谢”就是“请”,笑起来羞羞怯怯的,露一对酒窝儿。

完全没有寻常权贵家中小姐的娇纵。

谁知,顾息澜却对人小姑娘百般找茬儿。

顾平澜替杨佩瑶不平,续道:“不就晚了两分钟,谁上学没迟到过?还有,一件破衣裳还好意思收钱,你又不缺这十几块。三小姐手头拮据,把衣裳卖了才凑够钱还你,听说你还惦记着收利息?哼哼,等着吧,娘也知道这事儿。”

顾息澜脑门突突地跳,才刚压下去的怒意仿佛尚未燃尽的火星,风一吹,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耳边有个声音一遍遍地回荡:她把衣裳卖了才凑够了钱。

她把衣裳卖了。

把衣裳卖了……

她怎么敢!

那件衣裳是他看中的,他走上楼梯第一眼就看到了。

米白色的面料,淡雅素净,正搭配她身上的淡绿色旗袍,白纱蝴蝶结最适合十五六岁的花季女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顾息澜从来没有给人送过衣裳,连顾静怡都没有。

家里服装厂每季做新衣,总会挑出合适的尺码送到顾家来 ,顾静怡的衣裳多得传不完。

后来,她就不让送,想自己出去买。

顾静怡并非娇奢之人,每年置装费有限,且家中只她一个女孩子,想买就由着她买。

顾息澜平常应酬,少不得给来往官吏或者富商家中女眷送礼,通常送的是黄金或者珠宝。

让百货公司挑几样贵重首饰包起来即可。

这还是他头一次花心思给女孩子送礼物。

她却卖给别人了,难怪都没看到她穿。

很好!

非常好!!

顾息澜错错牙,掏出钢笔在几套袄裙旁边画了圈,“让大周做几件出来看看,裤子就算了。谁家女人穿裤子?”

“行,”涉及到正事,顾平澜不再玩笑,“明天我问下三小姐,看她愿不愿意让我们做。”说着长长打个呵欠,“我去睡了,哥,你也早点睡,不能天天这么个熬法。”

顾息澜“嗯”一声,大步上楼回到卧室,一把抓起电话,摇出去五个数字。

听筒里传来“嘟嘟”响铃的声音,只响过一下,顾息澜“啪”地挂了。

这个时候,杨佩瑶肯定睡下了。

且让她睡个安稳觉,等以后……

以后他要搂着她的纤腰,不仅在舞厅,还要在床上,在地毯上,在沙发上,引导着她翻滚、旋转、随着音乐起舞。

一直让她再没有气力去做别的。

想到那个场景,顾息澜身体开始发热,他觉得晚上可能真的喝多了,现在要泛上后劲了……

其实杨佩瑶并没有入睡。

她失眠了。

也许是因为梨汁喝太多,先后跑了好几次卫生间,也许是因为玩得太嗨,脑神经始终处于兴奋之中。

程先坤的影子不停地在她眼前旋转。

他学识那么渊博,话题从英国的金雀花王朝谈到美国的南北战争,又从日本的明治维新谈到明朝的最后一任皇帝。

不知不觉中,跳了三支曲子。

还是程先坤说她应该休息一下,她才恍然醒悟。

自己真是太傻了……会不会被他笑话。

他说校庆那天会来学校采访,她又没有留姓名和班级,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她。

翻来覆去,许久才阖上眼。

翌日,顾息澜仍然在天边露出第一丝晨曦的时候起了身,换上绸衣绸裤在花园打过两趟拳,再冲个冷水澡,神清气爽地去吃饭。

吃完饭,顾平澜上班、顾静怡上学,顾息澜特意留下来,对顾夫人道:“娘,你找我?”

顾夫人看着面前如山岗般魁梧的儿子,将屋里下人打发出去,问道:“你看上杨家三小姐了?”

顾息澜默一默,承认了,“嗯。”

“三小姐是个好姑娘,我挺喜欢她。可是,咱两家不合适。商会跟驻军积怨已久,你好容易才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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