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淮绍一挪开视线,看着一身常服的治顺帝慢慢从马车上下来,余光瞥到满脸惊喜又惶恐的秦裕。

“父皇……”秦裕声音发涩,垂在腿侧的手攥紧又松开,眼里闪过促狭笑意,“父皇日理万机,竟还能得了空闲,过来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又哪里做的不对,让您寻到这里来。”

字字句句,既委屈又难堪,还带着破碎的希冀。

气氛一瞬间紧束,陆琼九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要插句什么话来缓和一下这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她往前动了动脚步,正欲去拉汝阳王的手,陡然觉得腰间一紧,背后旋即贴了一具硬、挺的身子。

她不解扭头,却忽略了两个人的身高差,落入眼睛的正正好是他凸起的喉结,随着他的呼吸,两个人的身子贴的越来越近。

一个男人最性感的地方,就是喉结。

陆琼九一时间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淮绍一的喉结凸起的弧度漂亮有度,他开口唤她,喉结上下一滚动,陆琼九只觉得整个心都跟着颤了颤。

天,生得这么好就算了,不带这么诱惑人的。

“我们回避一下吧。”

陆琼九听到他略显低沉的声音,愣愣地点了点头,手揪起他放在她腰间手的袖口,“我去遣了下人。”

她让音容带着佩晴先在一侧等候,随从侍卫都自动远离了皇帝与汝阳王,给了这对父子足够的空间,却也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淮绍一牵着陆琼九的手往巷子深处走去,巷子极为狭窄,越走越深,越走越看不到尽头。

陆琼九用力攥了攥他的手,软糯声音喧口而出:“这是要去哪里,我们离这么远不太好,他们交谈不会太久的。”

淮绍一勾了唇角,“那便不走了,指给你看吧。”

他肩膀宽阔且直,长臂包裹在窄袖的衣服里,也可彰显有力的肌肉廓型,他指着东南的方向,柔声道:“从那边数起第二处宅子,便是我们以后在京城的家。”

他声音本清冽与山野溪涧击石,带了柔情,便如溪水潺潺,让陆琼九心尖软下来。

陆琼九个子不够,她努力踮起脚尖,也望不到丝毫。

淮绍一蹲下身,一把架住她的腿弯,让她的臀坐上自己的肩膀,缓慢起身,将她半驼半抱起来。

陆琼九吃了一惊,紧紧的抓住他的脖子,“我怕……”

“莫怕,现在可看到了?”哪怕驮着一个她,他身姿依然挺拔,陆琼九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望见巷子尽头那处大门紧闭的宅子,宅子不算气派,但在京城这种地方,已算上大户人间的门面了。

大红灯笼挂在两侧,门口蛰伏着两座汉白玉雕成的石狮子。

陆琼九乐出声,“那俩狮子也太憨态可掬了吧。挤眉弄眼的。”

淮绍一听的她银铃清脆笑声,也跟着笑了,“让齐盎找老师傅雕琢,上好的汉白玉弄成这幅模样。”

“齐盎这个臭小子,把我家搞成什么样子。”陆琼九愤愤,淮绍一伸臂揽住她的腰身,将她从自己肩上抱了下来,纳在自己怀里。

“他还说,这样模样的小狮子,会让这个家多不少人情味。九九,我一直是一个人,如今,总算有了你。”

陆琼九喉间一梗,突然不知错所起来,蜷缩的手只得抱紧了他的后腰。

“金枝玉叶出身的九九,可会嫌弃这样的小宅子?”话语间带着笑意,陆琼九蹭着他的脖颈,摇着头。

陆琼九眯了眯眼,“我倒是觉得置办这样好的宅子,很是浪费。”

“为何?”淮绍一低头目光巡视在她脸上,抬手见她蹭乱的发丝帮她拢到脑后,软白的耳珠圆润细腻,连带着耳廓完全露出来。

未带耳铛的耳垂,尚还留有殷红的血丝。

他眸光沉了,昨夜黑暗中他纵容了自己,炙、热的吻就印在这里,原来……还留上了印子。

“舅舅今日跟我说,婚后不出半月,你就要前往西南。这样好的宅子,无人居住,岂不可惜。”

“无人居住?”他摩挲着她充血的耳垂,声音暗哑。

陆琼九面上带着明快的喜悦,鼻音娇娇憨憨,“我自是要跟你一起走了。”

“我才不放心你独身前往西南呢。”

淮绍一挑了下眼皮,总算是放过了她的耳垂,转而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样的宅子我都觉得委屈了你,若真去了西南住茅屋,睡草席,你是要我心疼死。”

陆琼九“欸”了一声,耸了耸肩,“那怎么办?我也心疼你。我们互相心疼,就不疼了。”

淮绍一还要说什么,陆琼九白嫩的小手突然张开,挡在他的唇前,封住了他要说的话。

“再说了,都说西南女子满是异域风情,虽然不似京城这方女子娇滴滴,但荆棘蔷薇,自有一番风味。我实在担心夫君你把持不住啊。”

她说的煞有其事,连着“啧”了好几声。

淮绍一微一动头,轻而易举的躲了她的手,俯身低头,温软的唇接连落在陆琼九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先是牙齿轻咬,而后又是柔软的唇舌安抚,湿、热的触感描绘着她的唇形。

陆琼九觉得自己唇都麻了,他才放开她。

“西南女子我也看了多见,师父也硬塞了不少给我,若我有心,如今怕是孩子都有三四个了。”

“不过,九九这幅假意吃醋的可爱模样,煞是可爱。”

陆琼九抿了抿嘴巴,只觉得发烫发热,八成都肿了,只得用眼睛不满的望着他。

“九九嘴上的口脂,我帮你擦掉了,这个颜色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口脂:我做错了神马,颜色挺好看的啊

九妹:擦?哪里有擦?难道……亲……舔一舔就是擦了?

第65章 65.九妹

马车帘子被尽数放下,车窗处探出一只青筋凸起的手,手背虎口处已经长出些黄斑,秦裕攥紧了这只手,久久不能回神。

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泄露了所有隐忍的委屈。

秦裕肩膀耸动的厉害,有多久没有这般真切感受到父亲的温度,情绪一泻不可收拾,声音哽咽着,他低声问道:“父皇,事到如今,您能信儿子一次吗?高位之上,是我亲生父亲的性命,我怎么会,又怎么敢!”

秦裕攥住的那只手手心浸出层层细汗,但这只手的主人,终是一句话没说。

沉默……最生硬的拒绝……最冷寂的否定……

秦裕苦笑一声,将那只手的手背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再抬头的时候,他嘴角扯了个勉强的弧度,明明是笑,却苦涩不能自已。

他道:“陛下的意思,儿臣明白了。此去经年,这一别便是永诀。不得您征召,臣定不回京。”

旋即,他退后一步,双膝跪下,膝盖重重的落在地上,慢慢俯下身,直到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

“儿臣,就此诀别,愿父皇龙体康健,大秦安泰。”

陆琼九气喘吁吁拉着淮绍一跑过来时,就只看到了这幅景象。

治顺帝在马车里坐的端正,一双浑浊眸子透过车窗的暗色纱帘斜睨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纱帘被飞吹动,纱丝皱在一起,隐约阻隔了他望向秦裕的视线,眼看着秦裕起身,慢慢退到他视线所不能及之处,他不经意间泄露一丝焦急,身子不经大脑反应,率先起身扒住了马车扶手。

这是下车的动作,他已经抬起了半个身子,恍然,又硬生生的止住,坐回了原地。

声音颤抖开来,谁也没听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低声轻喃的那一句,“我儿……”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是,怕了。再天真单纯的秉性又如何,在权利的欲望下,谁都会心狠手辣。

先帝时,夺嫡之争历历在目,他那些皇兄皇弟均对自己的父亲动了杀心,就连他自己也动了异心,他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去坦诚信任自己的儿子。

每个人都有不幸,每个人又都是自己的始作俑者。

……

淮绍一挠了挠陆琼九的手心,目光闪烁,“去吧,轮到你去安慰王爷了。陛下与王爷之间闹到如此地步,早就因王爷的嫡子身份注定了,当事人都无能为力。你也莫要做些无谓的伤神了。”

陆琼九哪里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生在皇家,就要泯灭了渴望亲情的心。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咬紧了牙关,带着佩晴去寻了汝阳王。

秦裕眼眶泛着红气,见了陆琼九,刻意摆了一副“无所谓,小爷才不伤心”的模样。

“呦,小九儿。”

声音里还带着悲怆后的暗哑。

陆琼九也不拆穿他,只是颤了颤眼睫,扭头一把将佩晴推到他跟前,脆生生的声音冒了出来,“表哥,可美?”

秦裕微怔,目光只在眼前这女子面上停留了一瞬,便快速离开,嘴上敷衍应承着,“不若你美。”

“表哥惯会说话。”

他站得懒散,靠着马车的架子,眼里满是懈怠。

面前的女人,灵气逼人,既娇且媚,但他的的确确此时无心欣赏。

“表哥,将她送与你可好?”

陆琼九哪里瞧不出秦裕此时的神情恹恹,与其兜圈子跟他绕,惹他心累身又累,不如直接把目的表达清楚。

秦裕突然笑得温柔可亲,迈了一步,大手揉上了陆琼九精致的发髻,“怎么,可怜表哥呢啊。”

他定然是想到了太子妃哪里。

陆琼九连连反驳,“表哥有什么可怜的,听说西南风景大好,九儿只是担心表哥良辰美景奈何天,有位月下美人也生生情、趣。”

秦裕抿着唇看了陆琼九好一会儿,瞧她黑白分明眼里显而易见的期盼,大掌一挥,绣云纹月白色宽袖拂过佩晴的手臂,女人软白的手就落在了他手心。

他举着两人交握的手,朝陆琼九扬了扬,“留下了。”

瞬间,陆琼九眸间泛亮,秦裕看她这幅样子,忽的笑了,“九儿笑起来,总是让看的人也跟着心情舒畅不少。”

再不济,小九儿总不会害他。

换表妹一乐,收了就收了吧。

治顺帝不知为何,突然惴惴难安起来,他近来时常觉得身子疲乏难耐,请过御医看了又看,只道他是忧思郁积,哀愁甚重。

安神药喝了不知多少,效果却寥寥。

有了上次中毒的教训,治顺帝更加小心,自饮食生活起居中处处派人严格管理。

突然间,心间绞痛,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这股痛意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陛下,臣有事请奏。”

治顺帝顺着气,听出了淮绍一的声音,世家贵胄子弟中他是最为稳妥持重的人,知道他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在此地此时奏事,多半是因事态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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