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知玉被二女看得不自在，道：“我们来之前已经准备了一些物资，现在不用再补给，这就赶往飞雪涧吧！”

“等等！”赤水叫住他们，从指环里取出一件黑色的帽沿嵌灰色皮毛的大氅披上，见其余二人均是无语地望着她，她极为淡定地将帽子扣在头上才道：“可以走了。”

悟日实在无力吐嘈，率先冲入飞雪之中。

素和知玉顿了下，让这位师妹先行。

赤水才不管他们的想法，她能说在这样满天飞雪的环境中穿行，披个大氅更有感觉这样无厘头的事她会解释吗？

不会，所以她也走了。

着眼处，茫茫飞雪将整个世界占据。

三人闷头赶路，一行就是两个月。

枯燥的赶路生活实在是让赤水吃不消，疲乏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周围风景之乏味，除了白，还是白，若非意志坚定，她会怀疑他们陷入了某个幻阵。不得已，赤水开始找话说了，“师姐，你说我们若是完成了基本任务，能兑换到多少积分？”

悟日其实也不好受，只是未表现出来而已，一听便知道赤水在想什么，道：“你就别想了，都叫基本任务了，能有多少积分，你还不如期望我们运气好一点，能搜刮到更多的天材地宝。”

赤水心想，都叫天材地宝了，哪有那么好寻的？

还是素和知玉给她们普及道：“基本任务是因为我们要去飞雪涧，顺道接的，完成不了也没什么，至多也就能兑换一百积分，而清扫任务则是必须完成的，若是未完成，圣岛惩罚会很严厉。”

赤水听之，一脸的失望。

一百积分，也就相当于一百年的任务，她可是欠着好几百年的任务呢？她倒也并非不可以通过炼制法阵完成任务，只是长此以往，她会缺乏历练，对她来说是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她同时也感叹，就是这一百积分，也并不那么好挣。

且不说冰棱花和其伴生雪灵、冰叶针这些她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就说万年玄冰，想当初她和齐俊师兄初遇残影师傅时，残影师傅就是用一套万年玄冰打造的冰魄刀来诱惑齐俊，未成功，后来她厚着脸皮，那套冰魄刀最终还是纳入齐俊怀中。说真的，她很想残影师傅。留在残影师傅学习炼阵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平静安宁的时光。

想到此处，赤水笑了笑。

后来。她本体受伤，也是穹目将她置于万年玄冰床上休养的，紫加元神沉寂时也是她向师尊借的万年玄冰床。

说起来，她对万年玄冰不可谓不熟悉，她至今还记得当初穹目用一大块万年玄冰来制成洞府的土豪行径，当时可是让她羡慕嫉妒恨，只恨不得凿一大块带走。

而现在。一百块万年玄冰下品，十块万年玄冰中品，还要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才值一百积分。

万年玄冰竟折价至此。

赤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探宝盘，其实这东西也不太管用。

因为冰原阵地原就空间不稳，内部灵气混杂，天地间大小风暴不计其数。带动能量转移。且成形的天材地宝都有独特的隐蔽法门，很多时候，探宝盘上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他们这一行两月，大小风暴遇到了不少，收获却少得可怜，不过因探宝盘与这天地截然相反的黑色，让她怎么看怎么顺眼。

“先在此处休整。”素和知玉探路回来。认真道：“前面不远就是飞雪涧了，我们要调整好状态。不能出了差错。”

赤水和悟日闻言，均是双眼发亮地望着他，心道这样的日子总算到头了。

素和知玉倒是莫名，忍不住问道：“看什么？”

悟日言笑晏晏道：“这一路上都是师兄在照顾我们，辛苦师兄了！”

赤水连忙附和，“师兄真是太好了。”说真的，她很多年没有享受过这种照顾了，现在感觉……，还不错！

不知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对自己的节操生起一种绝望的感觉……

但是，这不是她的错！

虽然她未能经受住糖衣炮弹的袭击，但凭真心话，这位师兄真是一个既温柔又体贴的人，给人很安全、很可靠的感觉。

如果还有下次，她只想说，让糖衣炮弹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好吧，思绪默默的跑偏了，赤水连忙将之拉回，就听素和知玉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这是应该的，不过是些寻常小事，我应你们师尊之托，自然要照顾好你们。”

赤水不自觉地看向悟日，那有点小心虚的小眼神，悟日不用看都能明了，那分明在说，不能欺负老实人啊！

悟日心里抓狂，简直恨不得现在抓住赤水肩膀用力摇几下，小师妹你清醒点啊，什么老实人？！她绝对不相信！

赤水完全不知悟日的心情，正在为自己有没有必要反省一下而纠结。

她们的神情变化，其实早就落入素和知玉眼中，看着她们变化各异的表情，他心里泛起点点愉悦，感觉这趟行程似乎比预料中的要有趣得多？

他不是不知道家族的打算，他也会望气，知道知纱（明天）的这个小师妹命格清奇，且看她印堂晦涩，浓云笼罩，是极易吸引灾祸的体质，命途坎坷，际遇运势却反而非凡，浓云下生机竟也不弱，真是极其罕见之地命象。

这样的命象，除了她自己，跟随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这样那样的牵连，但修真之人都明白，风险往往伴随着机遇，此女浓浓乌云都遮不住的生机，往往能让人化险为夷，比如知纱，在极魔渊受如此重创，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陨落，偏偏她却能保住一口气，等到借来灵蕴璧将魔气拔除，竟真的醒转过来，虽然修为下滑严重，神识受损，但好在没有其他副作用，只要境界还在，有家族作为后盾，修为提升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之前他认为，此女既然拜入紫姨门下，命运便与紫姨师徒六人联系在一起，就算家族欲拉扰此女，想将之纳入族内，可也没有必要再牵连上他，让他与她绑在一起。

倒不是他自视甚高，实则修炼修心，虽然有个道侣双修对修为有一定的提升，对心境的历练也有一定的好处，但他觉得他还未到那一步。

他此次答应前来，不过是因着推却不过，抱着知己知彼的心态，先来了解一下人，让家族里的人再没有理由烦他而已。

他相信，若是他不愿意，就算是上神下凡也别想让他改变主意。

就算经过这一路的观察，发现此女除了命格清奇外，确实有不少优点，心思纯净，心眼不多，也很有趣。待在她身边，常常会发生一起意料之外的情况，有些无伤大雅，有些则会让他手忙脚乱，这种感觉很新奇。

明明路途枯乏味，他心神却很放松。

听说祈连家族的祈连沐泽也在打她的主意，他敛下眉，心下暗道，在他没有下决定之前，谁也别想来打她的主意。

他不知道，他双眼下意识微眯了一下，像一只护食的小狐狸，让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悟日很没出息地抖了一下。

他立即察觉，移目扫了悟日一眼，暗含警告。

他自认为自己并非居心叵测之辈，悟星用不着她这个师姐日日防备，就算他对其真有一定的好感，也是希望顺其自然地发展，而不是被外人搅和了徒生波折，更何况他还未到那一步。

悟日默默撇开头，她就知道，看戏离得太近就是不好，容易误伤！

稍息，三人继续赶路。

当真正进入飞雪涧，赤水才发现这名字极不符实。

什么飞雪涧？

她灵巧地侧身，避过几道冰叶针的袭击，虽不至于手忙脚乱，然这些冰叶针数量之多之密，简直让人烦不胜烦。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些冰叶针竟真有伤害她本体之力。

她试过，这才只是飞雪涧边缘，就能让她破皮，若是飞雪涧中心，又会是怎样之景？

“这不应该叫飞雪涧，这应该叫飞针涧啊！”赤水止不住感叹道，幸好这些冰针上无毒，不然，这就是绝地。

因赤水修为最低，素和知玉和悟日让她在中间。

此时，悟日见赤水应付得游刃有余，闻言也深以为然，大声朝素和知玉问道：“师兄，这就是基本任务上要采集的冰叶针吗？”

“不是，这才是飞雪涧外围，任务所需的冰叶针要到飞雪涧中段，长度必须在三寸以上。”三人中，素和知玉最轻松，轻轻一挥就可以斥退一大片，不过他却并没有帮助二女的意思，“还有，你们必须尽量节省灵力，后面条件更为艰苦。”

悟日低咒一声，如果不是要节省灵力，适应此地环境，她们二人会这样辛苦地避开这些多如牛毛、势如雨下的冰叶针吗？

不仅要避开，还需要在其中穿行，速度还不能慢了。

这该死的历练！悟日突然觉得，那什么清扫任务，她也不是那么期待了。

第十三章　驻地风雨

大自然的奇迹，总是让人叹为观止！

而飞雪涧，就是其中翘楚。

赤水虽然看过飞雪涧的资料，知道飞雪涧其实是一条运动的陨石带，但当他们真正深入飞雪涧中段，到达任务所在的临时驻地时，仍是被这瑰丽异景震惊的感叹连连！

在他们头顶上空不过三尺的距离，没有任何禁制防御，无数冰叶针如毛毛细雨，齐涮涮地从他们头顶飞驰而过，速度飞快，带着在淡淡清影，犹如拖着一个尾巴，却灿若流星，煞是惊艳。

三人立于拱桥上，静静仰望星空，忽然觉得之前的艰辛枯燥都没什么，这样的景色，看一眼就什么都值了。

良久，赤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轻呼道：“真是好美！”与这相比，冰原阵地也美，像一个精心雕琢的水晶美人，可却不会像飞雪涧这样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能震撼人的心灵。

“嗯。”悟日难得的心湖平静，只觉得身心都被洗涤了一般。

素和知玉唇角噙着笑，静静看着她们未语。

他也不催促，毕竟经过连日的奔波，现在能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此时他们刚到达任务驻地，此处不过是这颗陨石的正背面相交融的点，陨石正面，无数冰叶针飞过，而陨石背面，才是仙族前辈在此开凿的临时驻地。

赤水手指轻轻抚过拱桥边的围栏，精细的雕刻妖禽。栩栩如生，鲜活得仿佛随时会震翅高飞，便是在渡劫大陆上都是难得一见。却被用于此不见人烟的荒僻之处，也不知能有多少修士发现并驻足欣赏。她若非接到此任务，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到达这个地方，她不由有感而发，津津有味道：“风景甚好！”

其余二人闻声均看向她。

“你们看这里多美，却没有多少修士铭记。”或许是这难得的放松，赤水感慨道：“为什么世人总是强求结果。却从不关心过程呢？”

就像修真，修真，去伪存真。她在渡劫大陆千余年，入眼所见却发现大家关心的都是修为境界，修炼资源，常年闭关。厉害的闭关一次能达到上千年。

她面上有些疑惑。仿佛无人能解答，只是在自言自语，“明明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它们本就是一体，又为什么人们却总是竭力忽略前者，而无限强调后者，且总想要分个高低呢？这不是很可笑吗？”

悟日闻言，也似略有所感。

略沉默了下。她道：“或许是因为世人只愿意看到结果，对过程却不感兴趣。”

她侧身看着赤水微笑。“也或许他们从不在意获得结果的过程，也不关心别人的。”

素和知玉双手负于身后，也仰望星空，声音便有些飘渺：“也或许，只有有了结果，过程才会有价值，若没有结果，过程便什么都不是？”

赤水却想起，前世读大学时，学费高昂，人人都为能拿到毕业证忙碌奋斗，待真正毕业找工作时，才发现毕业证也不是那么万能，仅仅是一块敲门砖，而那扇门是否真会对你打开，还是个未知数，得看你的综合实力。

她不知道别人如何想，但她知道，她很贪心，她想修为提升，爬上最顶端，看看山顶的风景是否真如别人所说那般壮丽美好，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人生留有空白。如果登顶就是一张毕业证，那她这一次一定要睁大眼睛，沿途的风景虽然没人歌咏吟唱，却也同样清新可人。

前世有句话说，再回首已百年身，若这些修士在万年身时再回首，发现自己人生大半时光都被修炼占据，碌碌无为，记忆苍白如黑白画卷，不知是否会后悔？

至少这一世，她不想这样！

或许真是明心见性之故，她觉得自己性情更加澄澈，也有了更多的感悟。

“这就像选择和努力，明明两者都不可或缺，偏偏因为选择发生在前，努力发生在后，人们就认为选择大于努力，还觉得很有道理……”赤水不无感叹道。

素和知玉思忖道：“这话不全对，可也不能说不对。”

这不等于没说？悟日倒觉得这种事情见仁见智，每个人想法不同，选择自然也不相同。

“正因为它们一前一后，却是有前才有后，若选择方向不对，所做的努力不是白费？若只选择对了，却不努力去实现，又谈何成功？”素和知玉觉得这个命题很有意思，也让人深思，“而我辈修者，寿延漫长，便当事事竭力，追求完美，如这般只取其中之一，实不可取。”

赤水忽然想起师尊之前的教导，修士明心见性后，更要加重世情的历练，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能引动修士七情历练，促使修士心绪波动，有助于修为境界的提升，因此，找个双修伴侣未为不可？

其实，以赤水的理解，本体化虚其实就是修士一个让本体彻底脱凡的方式。她虽然现在还无法理解达到归一境界，却也知道，当本体和灵魂合二为一，修士就将彻底洗去尘根，化为天地间一抹精纯的灵力流。只不过这抹灵力流带着记忆，或许更像她所知的数据流？

因此，无论女修或男修，在突破归一之前，仍可用剩余的凡根孕育子女，只是其元气均会大损，其中对女修损害更大些。

这让她不由自主想起秦襄，如果她不是身不由已，或许她也是走上秦襄的道路？

其实她很羡慕秦襄，觉得她很伟大，可以放弃自身修为生下齐嫣，虽然她已经过世，但她的生命在齐嫣的身上得到了延续，孰失孰得。谁又能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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