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 / 1)

那边土匪全亡,消息传到京里仍要些时间,他们这般一路狂奔,今夜是能在此处睡个安生觉了。

“你怎么……好似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无需我同你解释。”殷楚突然开口问道。

江茗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拿着布绳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又缠束两圈,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出行的小公子。她说道:“猜的。不然一直这么走下去,不是一直被人想法子添乱?安不安全到闽州另当别论,等你到了,那头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殷楚笑道:“正是。今夜在徐州小住,让马歇歇,我们也快些前往临安。”

“取道临安,其实并非良策。”江茗说道:“因着怀寅等人知道,我便也未曾遮掩同你一道之事。他们定然会在临安府设下陷阱,等我们去钻。”

“但此刻我们抢先,他们的信儿怕是还没到,咱们便先到了。”殷楚说道。

江茗应了一声:“快去快走。”

殷楚和江茗就这般走着,殷楚从怀里取出之前便备好的文书,上面所写并不是他和江茗的名字,而是换了临安府人的身份,去通县探亲,这便要往临安府回去。

徐州是个老城,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城卒见了殷楚这文书便问道:“怎得弄得如此风尘仆仆?”

殷楚答道:“在路上遇到匪类,幸得小命留住,但一言难尽。此刻只想快些回到临安,心里才能放下。”

那城卒皱了下眉:“匪类?徐州城周边哪儿来的匪类?你快快告于我知,知府大人最恨这些搅乱百姓生计的,明日便去缴了他们。”

殷楚随口编了两句,但说起来却好似真的一般,城卒见他诚恳,便未在问些其他,放两人过去了。

两人进城找了处驿站,谁知道殷楚一到柜台前,手往衣服里一掏,脸色微变。这驿站的掌柜的见惯了各路人,一看便知这人似是没带银子,便敲了敲桌面,冷声说道:“咱们这小店概不赊账。您若是实在找不着,那就不好意思了。王二,把他们的马牵出来,还没吃咱们的马粮吧?看着人模狗样的,谁知道竟然想白吃白喝。”

江茗看着殷楚这副模样,沉默片刻,这人竟然没带银子?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在这掌柜的面前:“够了吗?”

掌柜的一看那数额,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客官请随我来。”

江茗倒是不急,拍了下桌子:“找银子啊!你以为这张银票都是给你的?看你这人模狗样的,谁知道竟然还会白日做梦?”

掌柜的方才说的讥讽,转眼就被江茗原封不动的扔了回来,砸了他一脸。但银子就在眼前,这银票上可有整一百两啊!怎么着也得多挣点才能放他们走。

掌柜的这么想好,也不管方才江茗说了什么,即刻陪起笑脸,带着江茗和殷楚朝楼上走去,一边说着:“咱们这小店虽然店小,但东西好吃,请的厨子那是原来在华京城里大官府里的。许多人都点了名来这儿吃呢。”

“哦?”江茗问道:“哪个大官儿啊?”

“萧国舅啊!”这掌柜的瞪起一双眼睛,给江茗讲起这厨子的来历。

原本这厨子确实是给萧罗做饭食的,但也只管其中一项,颠勺。因着大户人家里面厨房分工明确精细,有人负责切菜丝儿,有人负责码牛肉,有人负责添汤水,门门类类俱有讲究。后来伤了胳膊,这才出了府。但他本来烧菜也好,便回了老家,寻了处地方挣些银子。

江茗点了点头:“行吧,那你让他把拿手菜都做一遍,我也尝尝这萧国舅府里是什么味儿。”

“哎哎,成,您瞧好吧。”掌柜又和江茗等人说了如何洗漱等等,将两人送进房内,恭敬关上门,这才离去。

江茗转头看向殷楚:“前些日子刚拿了人家的贽敬,如今身上分文没有,真是太惨了。”

殷楚苦笑,解释道:“换衣服的时候着急,忘记了。”

江茗说道:“那你是不是应该有点此刻被我包养的觉悟?给我捏捏肩膀松松腿什么的?”

殷楚走到江茗身旁,将她抱了起来:“好,娘子辛劳。”

“等下!”江茗停住:“要先吃过洗过,不然床上都脏了。”

未过多时,那掌柜的就带着厨子亲自送饭来了,正巧看见江茗坐在殷楚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掌柜的吞了下口水。原本他还想问问要不要再开一间房,或者搬个小木床进来,想着这两个大男人不好挤在一处。如今看来,什么都不用。

江茗见人来了,连忙从殷楚腿上下去。刚才她正要今天份的糖呢!谁知道这人就突然来了,门也不会敲的吗?自己一会儿岂不是又要从头要一遍?!

很快,各色华京美食珍馐便摆了一大桌子。看这掌柜的架势,不多坑她些银子是不会罢手的。

江茗心里也觉得愁苦,自己这次出来的急,身上也就带了这一百两银票。看这样子明日要去趟寿谦票号,从里面拿点银子了。

要花自己的银子了,心好痛。

掌柜说道:“那一会儿我让他们送热水来。两位还需要些什么?”

“找个布庄,买两套合身衣服。”江茗将方才找的一大张银票扔在掌柜手里,又吩咐道:“马喂好了,晚上听见有什么声响也别吱声。该给的银子我自然会给你的。”

“行。”那掌柜眼睛滴溜一转,心领神会,应下,这才走了出去。

殷楚说道:“什么叫听见有声响也别吱声?还这么大方的给银子?”

江茗笑的像只小狐狸似的:“自然不是。这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给银子我是让那厨子看的。他既然在萧罗府上,多多少少总是会听到点什么外面人不知道的秘闻,咱们到时候打听打听,说不定便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殷楚点头赞许:“正是。”

江茗眯起眼睛伸出手:“我这么厉害,给我糖!”

作者有话要说:  楚楚:我……被媳妇的大方震慑了!

茶茶:包养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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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江茗喜欢吃甜,但并不喜欢软糯糕点,更喜欢能含在嘴里干干脆脆的糖。她活了这些年,不管是小时候从路边捡易拉罐水瓶卖钱换来的廉价糖果,还是穿书而来在各处吃过的各色麦芽糖,亦或是出海尝了外域的花色硬糖,她向来来者不拒。

可人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凄惨的情况,自己花了这么大代价,还舍了银子,竟然一天只能吃五颗糖?!

天道不公!

江茗气鼓鼓的坐在床头,饭也不想吃了。可她转念一想,这不是花的自己银子买的吗?又气鼓鼓的坐回去,殷楚要夹什么,她就用筷子挡什么。

殷楚放下筷子,悠闲地看着她。江茗也不抬头,只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

蜜饯。

刚要送到嘴边,横空出现一双筷子,“嗖”的一下就把蜜饯从江茗的嘴边夹走了。

醉香葡萄。

也落入了殷楚的嘴里。

他挑起眉毛看着江茗,嘴角带笑:“我尝尝,平日里你都吃什么,吃的这么甜。”

江茗觉得今天晚上这事儿大概是不解决就没完了,她抬起头来,冲着殷楚眨了眨眼睛,声音掐了一把水似的,娇柔软媚:“相公,咱们好好吃饭嘛。”

别说是殷楚,恰好要来问问是否合口的掌柜走到门口,听见里面这声,吓得险些摔个跟头——看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发出这么女人的声音?!

里面还不知道两个人正在做什么呢,掌柜想了想,转身溜了。

原本觉得个矮的那个是小倌儿,但刚才江茗那甩银子的架势他看在眼里,自然便认为殷楚才是被养着的那个。如今自然也认为这声‘相公’是殷楚叫出来的,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殷楚尚不知外面这掌柜的如此臆想自己,他自己被江茗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江茗趁机夹了两块蜜饯塞在嘴里,还笑嘻嘻的冲着殷楚耀武扬威:“来啊,你不是要尝尝我吃的什么吗?”

殷楚一个侧身,一手按住她那只拿筷子的纤细手腕,另外一只手按在桌沿上,逼得她无处可逃,然后实打实的亲了下去。

很快,他便又抬起头来,笑道:“尝到了,比吃的甜。”

江茗愣在当场,跳起来就要打他:“我好不容易吃到的!既然不让吃,刚才我点的时候为什么还让我点?!”

“当然是为了趁机亲你,不然呢?”殷楚一边躲一边笑道。

“可是东西最后也没进了我的嘴!”江茗哼了一声,嘴巴旁边就被放了一颗糖。

舌尖轻轻一舔,硬糖被卷进了双唇,江茗就像是一只被撸得如意了的小猫,安静了下来。

殷楚推开窗子,外面已经是夜空,上面挂着满天星河,即便是月亮也被争辉。晚风习习,远处是肉眼可见的连绵山峰,此刻都黑成了怪兽似的影子,盘踞在路途的尽头。树叶沙沙作响,伴着蛙声蝉声,闹中有静,静中有动。

江茗走到殷楚身旁,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殷楚没有说话,江茗又说:“但你要是个普通人,就没人帮我了。我可能也就遇不见你了。凡事有失必有得。”

“你这是在自我安慰吗?”殷楚低声问她。

江茗:“你觉得呢?”

殷楚:“我觉得不是。”

江茗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和我在一起,只有得。”殷楚笃定的说道。

江茗看着他那副自信的神情,很想摸摸他的脑袋说,“那你就错了,因为和你在一起,我要舍弃的很多”。但她没有说,只笑着说:“好啊,那我拭目以待了。”

说完,江茗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认认真真的在上面写道:“殷楚欠我一百两。”

殷楚:“……”

掌柜的一会儿听着这处没了声响,这才敲了敲门,问可以撤席了吗?江茗回他可以了。等到这掌柜的和店伙计又一来二去的将满桌子的菜拿走,江茗又让他们送了热水进来。

“你先我先?”伙计一关门,江茗转头问道。

“你先。”殷楚回道。

这一路上他未曾见过江茗洗澡的样子,因着几乎都是露天,边上总是先被飞浮清个干净。自己又带着一群侍卫,哪里可能盯着江茗洗澡?如今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就显得有些尴尬。

可他这头还想着,那边江茗已经脱好衣服进了水里。水声轻飘飘的,可也引得人浮想联翩。

“呼——”连日的奔波被热水一激,全都消散了出来,江茗趴在浴桶中,长舒了一口气。她拿了些皂角洗着长发,眼睛不自觉的就看向前面背朝自己坐着的殷楚。

殷楚此刻肩膀都紧绷着,动也不动。

江茗开口道:“其实你现在又不用这么紧张,亲都亲了。”

殷楚“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晦暗。

江茗也不多说什么,又泡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从热水里出来,擦干身子穿上亵衣,开口说了句:“好啦。”

殷楚转头看她,头发还湿漉漉的,多日的奔波俱都被水涤去,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黑色的长发白色的亵衣,是最鲜明的对比。这就是这么干净的颜色,反而让人喉头一紧。

江茗躲在被子里,放下帘子,伙计又跑来跑去换了一桶新的热水。原本殷楚说不用那么麻烦,可江茗说既然银子都花了,下次住店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先过把瘾再说。殷楚便只好应下。

殷楚洗着洗着,就听见身后的床帘被拉开,江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要不要我帮忙啊?”

殷楚连忙回道:“很快就好,不用。”

江茗却被他背上的伤痕吸引了目光。

上次看他,还是在马球场上,肩膀上的伤斑驳不堪。这次再看到,江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身上岂止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伤。背部正中有一块不知道怎么烫到的痕迹,横贯了整个光洁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