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吴父脸气的铁青, 颤抖着手指着他, 最后重重的叹口气,怒声道:“把家里磅秤拉出来,玉米、花生按现在的卖价称给他们,不够抵债的话,我这里有钱。”

他一辈子爱面子,没想到老了老了,儿子却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被人逼债逼到家里来,如果不是儿子拖着借款不还,以他和韩泽的关系,不把韩泽媳妇逼急了,她会上门来拉粮食吗?他更没想到大儿子这么多年竟然欠了韩泽那么多钱,他想不明白,他把借的钱到底花在哪里了。

杨秋白眉头一扬,笑着道:“还是叔叔仁义。”

吴父老脸一红,他是羞愧的,望着外面看热闹的村里人,他是不想继续让大儿子丢人现眼下去,韩泽媳妇的大名附近几个村都是有名的,惹急了她,她不会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抢都有可能,何况这事确实是吴滨的错,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人家占着理呢。

曹华两口子、王立成两口子听到动静忙不迭从家里过来,看到杨秋白,曹华眼睛危险的眯起,他说道:“杨秋白,你这样做考虑过韩泽的感受没有?你不能因为他怕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啥都不顾,糟蹋他对你一番心意,今后,你让韩泽怎么和我们来往?”

杨秋白微微一笑:“你们和韩泽关系好,肯定不会因为我撕破脸的,我绝对相信你们的兄弟情义。”

曹华一噎,相信他们的兄弟情义,还这么逼着他们还账?

王立成见曹华都被杨秋白的话噎的无话可说,他苦笑一声识趣的没说什么。

一群人称好粮食,装上车,粮食按照市价只有五千块钱,还差两千块钱欠债。当着村里人的面,吴父啥话没说,回屋拿了两千块给杨秋白。

杨秋白笑着接了,当下就领着娘家兄弟去了镇上把粮食卖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回了家里。

这边,吴滨却看着吴父,皱眉问道:“爹,你哪来的钱?”

吴父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没好气得道:“老子的钱哪里来的,管你什么事?你只要记得你欠老子两千块就行了。我可不会替你还账。”

他哪来的钱,当然是他几个闺女还有那些侄子侄女逢年过节给他的,他舍不得花舍不得用,存了这么多年,才存了这么点钱,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根本不会把钱拿出来。

吴滨讪笑两声,他还以为爹看他可怜帮他还账,那两千块钱就不用他还了呢。闻言,旁边吴滨的兄弟倒是松口气,爹帮吴滨还钱,他们本就不满,现在爹让吴滨把钱还给他,他们心中的不满就散了。都是一个爹娘生的,都是儿子,没道理爹帮吴滨还账,他们什么都没落到,这么不公平的事情,谁都会不平,好在他们爹不算偏心。

杨秋白领着娘家兄弟回了家里,请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杨家两兄弟就开着拖拉机,领着村里人回家了。

杨秋白望着收拾雕刻间的韩泽,小心的问道:“我逼着吴滨还账,你生气了吗?”

韩泽愣了愣,没想到杨秋白会这样问,转头看向杨秋白,小心翼翼的凑到他面前观察着她的神情,试探的问道:“我说真话,你会不会一气之下打断我的腿?”

杨秋白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他不由的打个哆嗦,忙赔笑道:“没生气,没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呢。”

杨秋白撇撇嘴,韩泽脸上的笑容太假,她并不信他不生气,只是道:“你生气也没办法,粮食已经拉回来卖了,咱们家也和吴滨撕破脸了。”

韩泽皱皱眉,想了想说道:“吴滨没那么小心眼,我们这么多年关系,他最多生你的气,不会和我撕破脸的。大不了我今后请他喝酒,给他赔不是就是……再说,如果他家没钱的话,他不会让你把粮食拉走的,他答应让你把粮食拉走,说明他家现在宽裕,不缺钱,既然不缺钱了,他肯定会想办法还我钱的,你去他们家里拉粮食,反倒帮了他们忙,他们不用再浪费机油,把粮食拉到镇上卖,他们还应该感谢你呢,你别想那么多。”

杨秋白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她虽然能管住韩泽,却不想让他对她心怀埋怨,久而久之,埋怨越积越多,就会成为他们今后吵嘴的矛头,对他们的婚姻生活非常不利。

想到此,她满脸愧疚:“我今天非常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所以才没有顾忌你和吴滨的关系,非得逼着他们还钱……不管他们怎么骂我,我被人骂习惯了,无所谓的,我可以不在意,但不能骂我的孩子,孩子还小,心思敏感,吴滨老婆指着乐康鼻子骂,他心里不定怎么难过呢,我真的忍受不了。”

韩泽想到乐康红通通的眼以及倔强的小脸,他皱眉说道:“吴滨老婆为人不行,孩子们打架,原因都没弄清楚,护着自家孩子没错,但也不能指着别人家的孩子骂啊,多得罪人啊。”

杨秋白笑了笑:“吴滨今天肯定会教训她的,想必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乱说了。”

因为她,吴滨被逼着还债,家里粮食都被拉走了,吴滨能饶了她。

韩泽忿忿不平:“吴滨早该管管他老婆,还有华子、立成他们两个也该管管自己老婆,省的她们一天到晚没事在外面挑拨是非。”

对于曹华老婆张顺娟挑拨姣姣和杨秋白的事情,他心里一直记着呢。

杨秋白见他越说越气,好笑道:“好了,咱们不说他们了。我们要搬到城里去了,要不要跟娘他们说一声?”

韩泽一愣,摸摸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

两人正说着话,胡桂英过来了,她马着一张脸,瞪着杨秋白说道:“听说你领着娘家兄弟去吴滨家拉粮食了?”

韩泽笑着喊了声娘,解释道:“娘,吴滨欠我钱,他家粮食没卖,我急等着用钱,秋白直接去拉他们家粮食卖了,还能省去他们卖粮食的麻烦,再说这事吴滨也同意了......”

韩泽话没说完,胡桂英就大喝道:“放屁,你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全村都在对我们家指指点点的,再说你啥事急等着用钱,不能等着人家把粮食卖了再要钱,非得自己上门去拉别人家粮食的?”

杨秋白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没吱声。

韩泽挺直胸膛,带着点讨好的说道:“娘,我打算在市里买套院子,一家子搬到市里去......”

韩泽话没说完,又被胡桂英打断了,她不敢相信的怒瞪着韩泽:“你说啥?”

韩泽肩膀一缩,小声道:“城里人喜欢工艺品的人比较多,我雕刻的工艺品在城里才能挣到钱,所以我打算在市里买套房子,一家子搬到市里去住。”

胡桂英嘴巴一撇,斜瞅他一眼,说道:“家里穷的叮当响,一天还作不完的幺蛾子,你要去市里买房子你有钱吗?”

韩泽搓搓手,笑着道:“所以才让吴滨还钱呢,如果华子、立成他们都把钱还给我,差不多够买房了。”

这下轮到胡桂英惊讶了,她惊疑不定的质问道:“你哪里来的钱?”

韩泽委屈的看向他娘,抿抿嘴低声说道:“我自己挣得。”

胡桂英瞪大眼睛。

韩泽又道:“我雕刻工艺品挣得。”

胡桂英皱了皱眉头,嗤声道:“放狗屁,你耍老娘玩呢,当老娘不知道你那雕刻能挣多少钱?市区一套房子起码十几万,你哪来那么多钱去市里买房的,你大哥二哥都没说去市里买房子,你脸咋那么大,还想去市里买房子?”

前段时间,韩泽雕刻工艺品挣了几千块的事情,她倒是听说过。没放在心上,现在家家户户种地,一年到头也能卖万了八千的钱,韩泽运气好了,挣几千块钱,她不奇怪。

杨秋白无奈的道:“娘,韩泽雕刻的工艺品确实挣了钱,韩泽没必要骗你。”

胡桂英愣住了,韩泽的话她不信,连杨秋白都这样说,她就不得不相信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打小因为腿残被她忽视的儿子,她不敢相信的看向韩泽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挣到钱了?”

韩泽点点头,有点委屈有点无奈的道:“娘,我真的凭借自己手艺挣到钱了,也能在市里买房了。”

胡桂英听到儿子挣钱了,当然为他高兴,接着就很不满,说道:“你挣了钱就往市里搬,我和你们爹怎么办?你就不管了?”

韩泽笑着提议:“娘,要不你和爹也跟着我们去市里住?到时候帮我们做做饭、洗洗衣裳啥的,秋白还可以去找个活做。”

胡桂英摆手,一口拒绝了:“我在农村过惯了,去了城里过不惯,只要你们搬到市里去,别把我和你爹忘记了,我就放心了。”

韩泽连忙保证:“肯定不能把你们忘记。”

胡桂英看着这个儿子,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挣到钱了,她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大哥二哥还在农村,兄弟间要互帮互助,你现在挣到钱了得帮帮他们。再说你没个亲生孩子,以前穷也就罢了,现在能挣钱了,再多钱,还不是给别人挣得,你可不要做糊涂事。”

杨秋白心里寒气顿生,老太太什么意思,她心知肚明。

韩泽皱眉,理所当然地说:“娘,亲不亲生的,他们都喊我爸爸,既然喊我爸爸,就是我的孩子。既然是我的孩子,我挣得钱不给他们花,给谁花?”

杨秋白脸上有了点笑意,韩泽从不会让她失望。

胡桂英恨铁不成钢的指指韩泽,说道:“你今年才三十五岁,趁着年轻,不管男孩女孩赶紧要个孩子,好歹是自己的种,别人的种,哪怕他们天天喊你爸爸,将来人家亲生爸爸找来了,也就没你啥事情了。”

杨秋白心里一紧,不得不说,老太太说的很有道理,先不说姣姣,就是乐康亲生爸爸找来,说要回乐康,她也没什么办法,当然现在乐康亲生爸爸肯定想不起过来找他,她担心的是乐康长大之后,会被他爸爸缠上,让乐康给他养老,到时韩泽怎么办?

韩泽沉吟半晌,笑着道:“他们爸爸找来不更好吗?多个人疼孩子。”

杨秋白一怔,似不敢相信,韩泽会这样说。

胡桂英深深觉得她这儿子就是榆木疙瘩,简直无药可救,她对他也没话可说,说也说不通,转头看向杨秋白,语气有点重:“杨秋白,韩泽以前没结过婚,你嫁给他怎么也得给他生个孩子。不然你凭啥心安理得的让韩泽给你养孩子?”

韩泽飞快的看了眼杨秋白,有点别扭,杨秋白倒是很坦然,她说道:“顺其自然,有了就生下来。”

胡桂英哼了声,说道:“不能顺其自然,你们得努力。如果韩泽没孩子,他挣那么多钱,将来留给谁?难不成留给你带来的那孩子?”

杨秋白脸色一白,她强势霸道,能管得住韩泽,但她不能理所当然让韩泽把他挣来的钱,全都留给乐康,她脸皮没有那么厚,她也从没那样想过,韩泽能把乐康养大,供他读书,她已经很感激他,别的她没敢多想。但她不那样想,架不住别人不那样怀疑她。

韩泽见杨秋白脸色苍白,忙道:“娘,姣姣和乐康是我的孩子,就是将来,我的钱不留给他们,留给谁?”

杨秋白心里一暖,这男人胆小,还滥好心,但他一心为她,她知足了。

胡桂英嗤声道:“万一你没孩子,就是把钱留给你大哥二哥家几个孩子,也比给他们强。”

杨秋白垂下头,没说话,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适。显然,在老太太心里,她的儿子和姣姣都不如韩泽两个哥哥的孩子,毕竟他们跟韩泽有血缘关系。不管在哪里,人们讲究的始终是血脉。

韩泽好笑的道:“大哥二哥的孩子又不喊我爸爸,他们跟我也不是一个户口簿。不管姣姣和乐康是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户口薄上,他们一个是我的长子,一个是我的长女,国家法律都承认他们是我的孩子,他们就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否认。”

胡桂英气的浑身颤抖,她怒瞪着他说道:“你要气死我吗?”

韩泽看着胡桂英,说道:“娘,我知道你担心姣姣和乐康不是我亲生孩子,怕他们不给我养老。娘,你别担心这些,两个孩子非常懂事,又乖巧又孝顺,他们不会不孝顺我,也不会不给我养老的,你尽管放心。”

胡桂英:“......”

我放心个屁!

韩泽见她没说话,以为她不信,又道:“娘,孩子孝不孝顺跟亲生不亲生没有关系,还要看孩子的品性与父母长辈的管教,孩子要不孝顺,哪怕亲生的也没用。”

胡桂英嗤了一声。

韩泽叹口气,又道:“娘,你知道咱们村里的六大爷吧,他只有韩柱子一个儿子,他小的时候,韩柱子上面几个姐姐不吃不喝,都要把吃的喝的紧着他吃饱,一家子把他当宝贝似的宠着惯着,你看他现在孝顺六大爷吗?打他娶了媳妇,就把六大爷一个老头子赶去住在破茅草屋里,六大爷生疮害病他也不管不问,要不是六大爷几个闺女给他看病,给他送吃的送穿的,六大爷死在茅草屋里都没人知道。”

胡桂英倒是认同,哪怕亲儿子,不孝顺父母的也大有人在。

韩泽见她没说话,又道:“娘,只要他们孝顺,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我都不在意,你也没必要在意他们是不是亲生的。”

胡桂英眼睛一瞪:“当然有区别,亲生的是你的种,能给你传宗接代,他们能吗?”

韩泽好笑,他道:“咱家又不是啥大户人家,传什么宗,也没宗可传。再说就算要传宗,大哥二哥家不是有儿子吗?他们可以传宗啊。”

胡桂英知道她生气、不满都没用,她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儿大不由娘,何况这儿子打小由于他腿残的事情,家里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他,她这当娘的对他也没怎么过问。

他没有怨天尤人,甚至自己跑去拜了雕刻的师父,跟着师父学习雕刻。不管是他小时候,还是他长大结婚,家里都没为他花多少钱,大儿子二儿子,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他们,这个儿子,面对她时,她心虚。

她不甘,也只能说两句埋怨的话:“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生孩子?你就不怕别人看你笑话,一辈子连个孩子都没有?”

韩泽脸上的表情很无奈,老太太为什么非得让他生孩子呢,他叹道:“刚刚秋白说顺其自然,咱们就顺其自然吧,孩子如果跟我们有缘,他自然会来,如果跟我们没缘,说明我这辈子只能有姣姣和乐康两个孩子。我也没必要强求,至于别人看我笑话,让他们笑话好了,我觉得日子过得挺好就行,跟外人没什么关系,娘,你想是不是这个理?”

胡桂英心灰意冷,她无力的摆摆手:“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我是管不到喽。”

韩泽两个哥哥以及几个姐妹知道在市里买了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打小因为韩泽高低脚的缘故,他们对他并不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没有他的份儿,韩泽只能捡他们用剩的或是吃剩的。

在他们眼里韩泽是不可能有出息的,哪怕韩泽跟着大师学了雕刻,他们不懂那玩意,也不了解那玩意能不能挣钱,他们依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后来韩泽依靠卖工艺品挣了钱,经常给他们买东西,他们接了,但还是没放在心上,韩泽的心态,他们了解,不就是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们既然要了韩泽的东西,给他个笑脸,多跟他说两句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他后来娶了媳妇,被媳妇管制的再也没有给他们买过东西他们心里不满,也没好意思说过什么。毕竟他们脸皮还没有那么厚。上门要东西的事情可做不了。

没想到,韩泽结婚没几个月,发家发的那么快,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要去市里买房子。

韩泽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到底怎么挣得钱?他们好奇,却没好意思去问。

米老板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回到市里,隔一天,他就让韩泽抽空去市里签订房屋过户手续。签订完房屋过户手续,韩泽把十万钱交给陈老板,在市里找了两辆大货车,一车拉家里的家具、锅碗瓢盆、棉被衣物等东西,一辆拉家里的粮食,以及韩泽收藏的木材树根,以及原先雕刻的工艺品。

这时候,村里人才知道韩泽雕刻工艺品挣到钱了,人家在市里买了院子,一家子都要搬到城里去了。

吴滨、曹华、王立成三人大吃一惊,他们不敢相信,原先连媳妇都娶不到的韩泽,短短几个月功夫,人家就在城里买了房子?三人脚步相同的往韩泽家跑入。

韩泽把雕刻工具放到车厢里,见到曹华,黑眸微亮,有点不自在:“这段时间,我手里钱紧,不得已让你们还款,我觉的,唉,我觉的愧对你们,不好意思去见你们,去市里买房也没好意思跟你们说。”

曹华翻翻白眼,既然不好意思见他们,为啥还让他们还借款,不就是怕杨秋白打断他的腿嘛,他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说道:“我当时确实很气,气过之后,想想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算了吧,又不是不知道你怕杨秋白,遇到你这种朋友,也只能认栽,总不能真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曹华话音刚落,吴滨和王立成也来了,说道:“韩泽,你太不够义气,要搬到市里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朋友吗?还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韩泽搬到市里去了,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好,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跟他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