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皇后娘娘驾到!”

一听这声音,那县主拔腿便想跑,却是被孙夫人一把擒住。

“霜儿妹妹,你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皇后娘娘的语气里头皆是姊妹间的娇嗔。

我同湘儿跪下行礼,却是那孙夫人柔声道:“皇后姐姐,我此刻正抓着歹人,不能行礼了,就只好请您海涵了。”

却是一阵笑声,皇后娘娘一身杏红的衣裳,外头罩着团福暗红的纱衣,金丝攒红玛瑙璎珞,腰间的红绳碧玉轻晃,却是禁步的声音叮当,很是好听。

“你多大的人了,快别玩笑了!把那个小辈放开吧,本宫在此处呢,她跑不了。”皇后娘娘轻声道。

她靠近时,便有一股独特的清香传来,面上仍是笑意晏晏的,一脸的杏花妆很是亲切好看。我本担心在皇后娘娘的宴席上出此一事,便是叫皇后娘娘失了脸面,如今一瞧着,却是未必了。

孙夫人这才将那荣安县主放开。

“妹妹有何冤,且同本宫说罢。”本就狭窄的小道上,却是放了把梨花木的椅子,皇后娘娘轻轻坐在上头,似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一般,笑的很是好看。

“娘娘您且听我说,这县主当真是厉害,便是她的下人都能随意掌掴朝廷命官之女。”

“哦?”皇后娘娘笑意渐消,道:“荣安,可有此事?”

荣安早就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满脸的泪花,道:“娘娘!是她先将皇叔送我的红玉摸脏了的!”

灵玉虽人小,却是糯糯的开了口,“姨母娘娘,都怪灵儿,是灵儿不好,随便就动了县主姐姐的红玉。”

皇后娘娘一手将玉灵揽过,“我的好灵儿,你可曾道了歉?”

“姨母娘娘。”灵儿声音软糯的很,扑闪这的大眼睛里头皆是雾气,“是道歉了,可是,可是灵儿还是惹了姐姐生气,都怪灵儿不好。”

皇后娘娘抚了抚灵儿的后背,将灵儿放在地上,头也不抬,只冷声道:“你不过是个县主,却三番五次在宫里撒野,欺辱官员家眷,莫不是你那父亲郡王当腻了,想换个君王来当当?”

这一顶帽子,怕是有几分重。

那荣安郡主瞬时跪倒在地,连忙哭叫到:“娘娘明鉴!臣女的父亲万万无此想法!此番确实是臣女失仪……”

“不必解释了。”皇后娘娘起身,头上的华胜流光肆意,步摇轻摆,禁步叮咚。却是一时间众人皆安静了下来,只皇后娘娘一人兀自笑的温婉,“就革了县主之位,也做个普通朝臣的姑娘吧。”

那县主登时气急,却是立刻反了口,“娘娘此行甚是霸道啊,须知我母亲乃是皇贵妃胞妹,您此行倘若是惊动了陛下,怕是不妥啊。”

我微微一愣,心道竟还有上赶着找死的。

“哦?原是这般。”

皇后娘娘轻笑着,直接转了身,梨花木椅瞬间被人抬走。那县主以为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却不知这是她的催命符。

只听着有节奏地禁步轻响,那人对着身边的嬷嬷柔声道,“经她如此一说,那便是明知故犯了。嬷嬷,你且去禀了圣上,往日的事情也不必兜着了,一五一十的同陛下说清楚。”

“鸢纹,去把皇贵妃叫来吧,看看她这侄女是怎么在我宫里头撒泼的。”鸢纹得了皇后娘娘的令,立刻动身。

那县主本来听到有人去请皇贵妃,便以为自己的倚仗来了,却是紧接着便被几个嬷嬷捆了,堵上嘴拖了下去。

第35章 第34章

从琼花深处出来,一切都似没发生过一般。

春风微拂,绿树又添新枝,万花竞放,正是光线好的时候,御花园里头的命妇们带着各自的儿女,言笑晏晏,一派喜乐融融。

众人一瞧见皇后娘娘出来,皆是上前行礼叩拜,贺娘娘生辰。

皇后娘娘笑的温婉和顺,道:“快快起身吧!”

一众人皆是跟着去了盈庆殿,殿里头微红的轻纱帐飘动,果香四溢,刚刚入了殿,众人刚落了座,便是有巳时清脆的乐声伴着低声吟唱:光疏流影,日为主,正是勤时,巳时到……

桌上瓜果香饼一应俱全。一排排侍女排得整齐,应着巳时的乐声,缓步入内,各个手中皆奉着琉璃茶壶,花香四溢。

“这花茶乃是孙家小姐孙玉裳亲自调制的,本宫尝着甚是不错,各位也快些尝尝罢。”

我早同那孙家的二小姐分开了,此时正坐在母亲跟前。

众人尝着茶的空档,皆是夸赞那孙玉裳是个顶好的姑娘,玉面风姿不说,更是个十分有才能的。

众人论话间,突然一位长相丰腴的夫人立了起来,身上穿的花红柳绿的,金银首饰也不顾均衡,显得阔绰却十分不雅观,却是面上笑道:“娘娘呀,听闻那容家的女儿,生得貌美,六艺皆通,如今教养在娘娘手底下,更是舞艺倾城,不知今日一来,可有幸一窥其貌?”

“王夫人呀,偏你是个急性子,姑娘们本来想给娘娘一个惊喜,却是叫你提前给问了出来!”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却是个脸熟的,上一世便是她接了我和孟连城入宫的。

那王夫人连忙道:“却是我的过错,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我竟是不知这两个姑娘如此有心?”皇后娘娘笑的很是满意,上一世我便在储秀宫见过她这般笑容,那时只觉得炫目,如今竟是依然。

正说着,一旁的编钟便轻灵的一响。

古筝的声音便随着潺潺而入,却是始终不见有人进来,底下的夫人小姐们皆是好奇地悄悄张望。

却是乐声猛地激烈了起来,瞬时由细细的溪流转做瀑布般的磅礴,此时两名蓝衣女子长袖舞着,便滑进了厅中。

却是乐声磅礴,舞姿娇柔,两个少女额间做银蓝花钿,头上的步摇跟着动作剧烈颤动,两人动作间裙摆绽开,水袖瞧得人眼花缭乱,腰间殷红的流苏配着青碧色的润玉,却是两人同一个人似的,仿佛连身上的物件都配合的恰到好处。

外头的阳光透着窗子正照射在两人身上,一时间仿佛泛了光一般。

突然一声稚嫩道:“娘亲你瞧!有仙女!”

众人仿佛此刻才一惊,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皆是低声赞叹,此舞实是绝美无伦,世间无双。

我在一旁悄悄看着,心中不免感叹,果真有些事情,便是强求了也得不来的,就比如我这舞,实在是无法得其要领,便是勉强日日苦练,也只能将将达到个普通水准。

一舞结束,却是四座安静了小片刻,皇后满意的带头笑了,开口夸奖道:“这两个姑娘,自进了宫,眼瞧着舞技是越发好了,如今这般舞,更是叫我欣慰。”

两个姑娘下去将水袖衣裳换了,皆是穿了碧蓝色的宫装,在皇后娘娘跟前纷纷跪下祝寿,正是容韶和孙玉裳。一个妖娆娇嫩如雾中芍药,一个清丽端庄似雨后清莲。各有各的特色,却是谁也无法将谁的锋芒掩盖了去。

母亲在一旁,眼中的傲然之色溢于言表,我在一旁笑着,眼瞧着容韶行礼之后在一旁坐下。上一世,我本以为她投了皇后与三皇子,哪里知道她早早地便是太子的座上臣。

这一世,仍是这般做派,叫人以为她与皇后娘娘亲厚,却是个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咬人一口的毒蛇。

如此细细想来,上一世她害了这孙玉裳,却也是有动机可寻的。孙家同皇后娘娘的关系,今日一见,却是甚笃。而她同孙玉裳日日相处,一则,少不得会被人发现些马脚;二则,若是不除了孙玉裳,她便永无可能博得皇后娘娘头一份的信任。

正热闹,却是禁步凌乱的声音响着,紧接着一个浅碧色纱衣的娘娘急忙忙地便进来了,却是几乎入了门口才有人报:“庆皇贵妃驾到!”

皇贵妃却是丝毫不顾一屋子的命妇姑娘,一进来便急急地向皇后娘娘行礼,柔和的声线里头却皆是急切,“皇后娘娘圣安。”

“皇贵妃何故行此大礼?”皇后娘娘明知故问,“平日里便说了,请安即可,万不用行这般大礼。”

正说着,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位嬷嬷上前欲将人扶起来。

“娘娘切莫叫我起来!今日荣安的事情,皆是妹妹的错,是妹妹没有约束好身边的人,如此才叫皇后娘娘受了惊。”那皇贵妃跪在地上,却是上身已然直立起来,面上正哭得梨花带雨,却便是哭都这般好看。

不过她此行却是大大的失礼了,当着满屋子命妇姑娘的面,言行无状便罢,没得叫人以为皇后向来是苛待她的,如此狼狈可怜之象,倒像是刻意给人看一般,却又是做给谁看的?

“皇贵妃这是怎么了。”一声浑厚,随着明黄的衣裳,进了殿内。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少年。

未来及看清来人,众人皆是起身跪拜,道:“陛下万安。”

“平身吧。”

皇后娘娘起了身,将主座让出来。此刻才看清楚,陛下身后跟着的竟是太子、三皇子和齐渊,他们三人便在前头落了座。

皇贵妃却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此行不可,却是失了大体的。

趁着皇上同下头的命妇寒暄,太子几番同自己的母妃使眼色,却是皇贵妃视若无睹。

寒暄结束了,却是陛下瞟了一眼皇贵妃,却见她仍跪着,面上也没什么旁的表情,只道:“皇贵妃为何还跪着?”

皇贵妃倒是提前认错:“皆是臣妾的错,臣妾未能教导好荣安,以致她今日竟冲撞了皇后娘娘,特来认错。”

“皇后向来宽仁,便是你冲撞了她,她也不舍得重罚,起来吧。”

皇上这一句听着是夸皇后娘娘,却是明显护着皇贵妃的。

“陛下,并非如此。”皇后还未开口却是她身边的嬷嬷先开了口。

皇后娘娘却是笑着道:“此时稍后再议,妹妹也先起身罢。”

皇贵妃得了庇护,在众人跟前得了偏爱,这才肯起身,缓缓地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头。

适才她一直对着皇后娘娘,窥不见其长相,如今瞧见了正面,当真是倾城之色。虽是母亲了,却仍旧娇俏可人,似一朵热烈却含羞的凤尾花。

席上座的几人倒是明了,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看大局之人,合该坐在皇后之位。那皇贵妃,明显是个得宠的,虽是位分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却是这么多年了,哪怕儿子成了太子,她也仍成不了皇后,此便是原因吧。

便是如此之势,只要这皇帝陛下在,便始终未乱了套,可见,这陛下是个善于平衡的,且极有威势。

可若是如此推断,今日皇贵妃叫皇后娘娘当众是失了面子,陛下总是要替皇后娘娘申了冤的。

果不其然,陛下开口了:“正好朕在,有何事情,直接议吧。”

皇后娘娘蹙眉,沉默了片刻,道:“荣安今日冲撞了我倒在其次,却是当真是胆大妄为,在御花园里头,因着玉灵顽皮摸了她腰间的玉石,当众掌掴了容韶的妹妹。”

两位姐姐,皆是在座上,刚才献了舞,听了此事皆是不由得皱眉。

却是我猛然感到三道目光齐齐的向我射来,半边脸都被盯得热辣辣的。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齐渊此刻俊眉微蹙,原本十分淡定的表情,此刻已经全然变了味道,目光里头除了愤怒,竟然还有几分责怪?

“为何玉灵摸了她的玉石,她却打了容韶的妹妹?”陛下有几分不解。

皇后娘娘蹙了眉,仿佛更是难以启齿,却终究还是开口道:“原本容韵不过带着玉灵在园子里头赏花,臣妾听着仿佛跟嫁与太子之事有关……”皇后娘娘故意不将话说全,却是继续道:“此事说来怪臣妾,未能管好这些风言风语的,这才叫她们彼此生了妒忌。”

“那便今日解决了罢。”皇上的语气始终淡淡的。

皇后娘娘却是叹了口气,道:“陛下,臣妾本是解决了的,却是那荣安不服,竟当众跟我顶撞了起来。”

“陛下,请恕老奴多嘴,那荣安仗着自己是个县主,如此冲撞娘娘不止一回了。”嬷嬷在一旁插嘴。

皇上开了口:“你是如何处置她的?”

“臣妾革了她的县主之位。”皇后娘娘声线突然有些低沉。

却是皇上沉默了片刻,低声开口道:“还是宽仁了些,叫她以后不必入宫了,好好在家学学长幼尊卑。翊郡王也先不必上朝了,就在家里思过一月,顺便好好教教女儿罢。”

却是皇贵妃先一步跪下,谢恩道:“皇上宽仁。”

“今日本是为皇后庆诞辰,却是发生了此等事情,叫各位见笑了。”

怎么敢笑,这一招敲山震虎,用一个荣安县主,告诫现场的各位命妇姑娘们,别猴急着攀附、站队。若站错了队或是用错了方法,惹急了官家,便是县主,也是料理得了的。

众人接着言笑晏晏,仿佛方才没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却是太子两步上前道:“母后,今日儿臣为您备了薄礼,还请母后不要嫌弃。”

“当真是个妥帖的孩子,你有这份心思,母后心里头高兴地紧,又怎会嫌弃。”皇后娘娘亲自将人扶起,语气里皆是宠爱。

这宫里头自来是如此,便是双方皆恨透了彼此,也要做着表面上的样子。

“来人,将东西抬上来。”

却是个大件,两人才能将物件儿抬进来。那物件儿外头蒙着红布,有几分神秘,众人皆是细细看着,低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