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贺嬷嬷就在孟昭雅身边,又怎么会让她倒下,慌忙扶住她,让她伏靠在自己肩上,嘴里不停地哄着:“小祖宗,你可别吓奴婢啊,别动了气……”

这边兵荒马乱了一会儿,孟昭雅终于睁开了双眼,而等她睁眼望去,贺嬷嬷也一道瞪着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眼要找气昏二小姐的甄兮的麻烦时,却目瞪口呆地发觉,甄兮不知何时躺在了地上……

孟怀安抱着甄兮的上半身,将她的上身护在自己怀里,低着头担忧地叫道:“兮表姐!”

而他怀中的甄兮,双眸紧闭,好似完全失去了知觉。

但跟在甄兮和孟怀安身边的青儿则是一脸的古怪和一言难尽,毕竟就在片刻前,她亲眼见甄兮拉着孟怀安的手悄悄说了一句:“接着我,好好演。”便软倒在地……

好在众人根本没注意青儿的神情,全都被甄兮的表演震慑住了。

在孟怀安接连几句呼唤之后,甄兮便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她微微侧头看向有些呆怔的孟昭雅,用哀戚的语气道:“抱歉,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我本以为,失去了小飞,我只要保持微笑,便能不用伤心,可谁知我竟高估了自己,小飞于我来说,同家人一样重要,可谁曾想,它竟如此轻易便死在了猫嘴之下。”

她红着眼,喃喃道:“刚来侯府时我便大病了一场,小飞来得正好,给了我唯一的宽慰,谁知它竟死得如此凄惨。”她又望向孟昭雅,哀哀地问,“昭雅表妹,你说没了它的陪伴,我又该如何是好?”

甄兮在看到孟昭雅摇摇欲坠时便立即有了应对之策。

不就比谁柔弱么?她的身体是真柔弱,一点儿都不打折的那种。看到孟昭雅还立着倚靠在贺嬷嬷身上,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躺倒在地。

比柔弱,她赢定了,别想用弱者的姿态裹挟她。

孟昭雅好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她无助地看向贺嬷嬷。

贺嬷嬷即便认为甄兮是在装的又如何?一个大姑娘都直接躺到地上去了,这怎么都是他们这边说不过去了。

见甄兮有恃无恐的模样,再加上这些日子得知的侯夫人那边对风和院的优待,贺嬷嬷只得在孟昭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孟昭雅面露不甘,面色数变,终究还是垂眸低声道:“是我的不是,没看好杏儿。”

甄兮抬眸看她,叹道:“昭雅表妹今后可要看管好它呀,如若让它养成了见鸟就想咬的恶习,将来它若是去挑衅侯爷那儿的猎隼……可就要尸骨无存了呢。”

孟昭雅抿了抿唇,只觉气闷,不理会甄兮的叮嘱,只道:“我想带杏儿离开了。”

甄兮道:“我也觉得好多了。”

说着她便撑着孟怀安施施然站起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示意香草起身。

竹篓一拿起,杏儿便冲向了孟昭雅,她忙弯腰将它抱起,心疼地摸着它的脊背给它顺毛。

顺利要回了杏儿,孟昭雅也不再与甄兮多说,转身便走。

甄兮并不在意,她看了眼刚才躺下时身上沾染的污迹,准备去屋内换身干净的。

却听孟怀安道:“兮表姐,我想将小飞带去埋了。”

甄兮看向他,点头道:“去吧。”

她没提跟他一起去,有些时候,人需要独处。

孟怀安拿上包着小飞尸体的帕子,走出风和院后便快步往前赶,绕过前方一行人,赶在他们之前来到了心湖边的假山里。

他仔细躲了起来,摸摸随身携带的弹弓,冷漠地望向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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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报复

孟怀安这回并不想打鸟。

他不蠢,自然明白他捡回去两只受伤的麻雀已是极限,再来第三只,兮表姐肯定会怀疑他。

在他上回打了鸟带回去时,他知道兮表姐已经觉得奇怪,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而没有多想,但若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当着他的面指出来,之前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不想引起兮表姐的怀疑。

孟怀安耐心地等待着,只不过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一些脚步声靠近,与此同时还听到有人愤愤不平的声音。

“……如此嚣张,老夫人迟早得收拾她!”

“二小姐可莫气坏了身子……”

孟怀安没有去细听他们在说什么,语言有时候是最无力的东西。

方才兮表姐用语言回击时,他也十分钦佩凭借一己之力令对方乖乖认栽的兮表姐,可与此同时,他依然觉得不够。

但他知道兮表姐不会同意他来报复,他才偷偷摸摸地来做这事。

掏出几颗早就准备好适合当弹子的小石头,孟怀安举起弹弓瞄准外面。

他在做好弹弓之后,练习了不短的时间,他似乎天生擅长瞄准,精准控制力道,当初打麻雀时,他只不过在等待时多花了些时间,打麻雀时却是一击必中。

一行人走到心湖边时,孟怀安松手,小石子倏地飞了出去,精准地打到杏儿的脑门上,那只肥硕的猫儿当即嗷呜一声,从孟昭雅怀里挣扎出来落了地。

杏儿是孟昭雅从小奶猫时期就开始养到如今的,自是十分疼爱,因着先前才被吓过,她心疼杏儿,这一路便一直自己抱着,哪知在她怀中一向乖巧的杏儿竟突然乱动,她一时不察便脱了手。

杏儿一落地便随便选了个方向飞窜,然而孟怀安此时又射出了一颗小石子,砸在它的前爪上,疼得它又是嗷呜一声,掉头往相反方向,也就是湖边跑。

孟昭雅一时心急,匆匆追过去,在湖边追到了杏儿,弯腰正要将杏儿抱起,突觉膝弯一痛,不受控制地腿软,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只听噗通一声,一道水花之后,孟昭雅落入冰凉的水中。

杏儿吓得喵呜一声,迅速窜了出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变了脸色,叫着“二小姐”“二小姐落水了”,贺嬷嬷倒是忠心,第一个跳下水,将落入水中惊慌失措的孟昭雅拉回岸边。

孟怀安只看到这儿,便趁乱迅速离开了。

他一向听兮表姐的话,兮表姐说得很对,畜生不懂事,跟畜生计较什么?该付出代价的,是连个畜生都看不好的人。

那猫不是孟昭雅的么?那么害死小飞的仇,他自然要跟孟昭雅算。

湖边都是石子,他当弹子的石头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石子打麻雀可以打伤麻雀翅膀,却不会在猫身上留下痕迹,至于孟昭雅在落水前感觉到的疼痛……她当时急着去追猫,说不定根本不会记得。

记得也没关系,没人见过他出现。他在侯府甚至不会被人想起,又有谁会怀疑到他头上?

孟怀安想得明明白白,随后便找了块松些的泥土地,随便挖了两下,将小飞的尸体塞进去再盖好。

他本想随便丢的,但怕被兮表姐发现,即便这种可能性再小,他也不想冒险。

孟昭雅落水的事在侯府引发了不大不小的风浪,连甄兮这个“屋里蹲”也有所耳闻。

那是在孟昭雅落水之后的第二天,青儿在跟甄兮说这事时还时不时用古怪的眼神看她,似乎怀疑这事是甄兮干的。

按照青儿所说,孟昭雅对人说是有人推她下水的,然而当时包括贺嬷嬷在内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她明明是自己跑去追猫时被绊倒落的水,一来二去,这事便有些玄乎了。

甄兮将青儿的异样看在眼里,很无奈,却什么都没说。

在青儿的想法里,她一个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不正符合“某种看不到的东西将孟昭雅推下水”这个设定吗?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她和孟昭雅还有了冲突,她很有作案动机。

甄兮觉得自己真是太冤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好在只有一个青儿暗地里怀疑她,其余人怎么都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连对孟昭雅忠心耿耿的贺嬷嬷都说孟昭雅是自己落的水,那就说明真相正是如此。

至于孟昭雅为什么要说是有人推她……可能是觉得丢脸吧,谁平地摔一下摔入了湖中,都会尴尬难堪的吧。就像是被骗子骗了钱的人,总说是对方给他下了药,什么肩膀一拍就迷糊了只会听对方的话……

人类的心理真是十分微妙并有趣。

因为没人来找甄兮的麻烦,孟昭雅的事她也不打算理会。

然而只过了一天,风和院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当甄兮看到孟世坤出现在院门口时,她便是心头一紧,只是不好表现出来,还要起身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二表叔。”

她在侯府的原则就是,侯夫人最大,要捧着哄着,孟家的两位老爷太太都是她的长辈,她得表现出恭敬,而小辈们……看得顺眼的就好好相处,看不顺眼的就不理会,来招惹她的便怼回去。

如今大房嫡子嫡女都与她关系不错,小辈里她还真不需要怕哪个。

孟世坤身边只跟着一个下人,岁数不小了,但面相看着颇为奸猾,在被孟世坤留在院外后,还在往里探头。

“二表叔听闻前几日昭雅这丫头不懂事,害了兮丫头养的宠物。”孟世坤叹道,“我前段时间出公差,也是这两日才得知,我不在的时候,旭儿又来打搅……我这两个孩子,都被我宠坏了啊。”

甄兮淡淡笑道:“二表叔多虑了,大表哥和昭雅表妹虽确实来过,倒是没对我造成太大的困扰。”

她说的是实话,孟怀旭来的那次,被他们一群人围观气跑了,孟昭雅那次就更惨了,不但被逼着道了歉,回去的路上还不慎落了水,听说还因此生了病,整日待屋子里不愿出来。

也不知孟世坤对那两次的事了解多少,听到甄兮的话点点头道:“那便好。”

随后他看了眼孟怀安,又笑了笑道:“我还听闻,这小子日日往你这儿跑?竟是比他的兄长和姐姐还不像话!”

孟世坤的话听得甄兮心里一颤,上回孟世坤见到孟怀安时,还当他不存在似的,这次竟专门提起了他……

甄兮怕的就是孟世坤突然记起了他这个儿子。

孟怀安是孟世坤的儿子,父亲要对儿子如何,她根本拦不住,以往孟世坤当他不存在就是最好的状态。

孟怀安在孟世坤来之时便低着头躲在角落,根本不想让他注意到自己,没想到还是被点了名。

孟世坤话里的意思让他心慌。

他怕会被勒令再不许见兮表姐。

他握紧了拳头,死死低着头,免得让旁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和怨忿。

“怀安表弟十分乖巧懂事,时常来不但从未让我困扰,还让我这院子不再冷清。”甄兮为孟怀安辩解道,“二表叔无需对怀安表弟太过苛责。”

孟世坤嗯了一声,板下脸道:“怀安,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懂礼数,你父亲在你跟前也不知叫一声?”

甄兮看了孟怀安一眼,后者此刻也正抬眸看她,见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便垂下视线道:“父亲。”

这两个字他十分生疏,叫出来的那刻鼻子一酸,险些控制不住泪意。

他不是在感动于他父亲终于对他说话了,这么多年过去,对他这个父亲,他早就从满怀希冀,到只当陌路人。

令他心中酸涩的是,旁人的父亲是宽厚的大山,无论何时都可以依靠,而他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嗯。你与你表姐亲近是好事,多跟她学学。”孟世坤道。

孟怀安应道:“是。”

不用孟世坤说,他都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有兮表姐是真的关心他,用心教他很多东西,他又怎会不好好学呢?

“缺什么东西跟二表叔说。”孟世坤不再看孟怀安,又对甄兮道,“过两日我便拎着我那对不像话的子女来向你道歉。”

甄兮连忙说:“二表叔,不必了。他们也并未做错什么,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若如此兴师动众,反倒显得我得理不饶人。”

反正她当时就怼回去了,那时候的些微不痛快,早随着对方吃瘪而消散得一干二净,根本不必他这个长辈再来多此一举。

“兮丫头倒是心胸宽广之人。”孟世坤倒没再坚持,笑道,“那二表叔也不打扰你了。”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就好像真的只是来替子女道歉似的。

然而,他一个侯府嫡次子,用得着跟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亲如此客气么?

甄兮蹙眉,一转头便发现孟怀安正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