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点也不为所动。

外族的王笑了笑:“你又何必这么固执,你们中原人最是狡猾,你要是答应和我合作,就可以不用再打仗,这样好的买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琅冷冷地说:“本王可不是那等卖国之人。”

“靖王殿下也是王储,应当也想要那个位置,要是我们合作,靖王殿下就能有一个大助力,与其它皇子比起来,靖王殿下已经有了优势,若是再有我相助,你们皇帝的位置就一定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

意?”外族的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管你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本王不会做那等卖国求荣的事情,不管你提再多的要求也一样,本王的主意不会改变。”谢琅冷笑道:“你又懂什么为君之道,你的位置,可不是靠你的能力得来的。”

外族的王说:“我杀了他们,就是他们的能力不及我,为何不算?”

谢琅一噎。

他又撇过头不愿意再搭理这人。

“靖王殿下好好想一想,若是你答应我,我就能让你做皇帝,要是你一直不肯松口,那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我可是诚心诚意地与靖王殿下商量过了。我手底下的将士,英勇善战,他们一定会将你们的怀州踏平,而你们怀州,没有了你,注定会成为我们的领地,甚至是你们中原,最后也会属于我们。”

谢琅说:“你想的美!”

外族的王说完,便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又将那一碗肉汤放到了他的面前。而他走开之前,又有好几个身材高大的将士靠近站在谢琅的左右,看守着他。

谢琅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手上还铐着铁链,阻碍了他的动作。

他到底还是将那碗肉汤端了起来,囫囵吃掉,而后瞥了左右看守的几人,没有紧皱。

就算是谢琅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他与外族人交手以来,一直是占了上风,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那日甄好与裴慎大婚,恰逢外敌来袭,他就带兵出城应对。也不知道是那日他心神不宁心不在焉,还是这些外族人有备而来,特地为了抓他,他这个主将反而成为了俘虏。

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不知道裴慎那厮又会如何的笑话他!

可偏偏这边人看的紧,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找不到,看守他的人日夜都在他的身边,连晚上都有人守着,谢琅等了这么多天,依旧没找到能跑走的机会,反而是那个外族的王,几次三道地来找他,想要与他合作。

这边外族的王想要与他合作,还说能让他做皇帝,若是换成从前的他,说不定还真的动心了,可现在不同。

现在的谢琅已经明白,想要做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没有得到百姓的认同,就算是他做了皇帝,也只不过是得到了自我的满足而已。

他手中握的权利已经足够大,整个怀州都已经由他掌控,可光怀州这么一个小地方,他都没有办法轻松掌控。在裴慎来之前,他与怀州的百姓相看两厌,到如今才总算是好了一些,而怀州的百姓也已经能够接受他,在他被抓来之前,已经对他十分尊敬了。

为百姓做实事得来尊敬,比靠着强硬手段得来的口不对心的尊敬,更让谢琅值得高兴。

他甚至也在想,自己这回被抓,会不会有百姓惦记着他的安慰。

若是从前,他是想也不敢想的,从不会觉得自己与那些普通百姓的关系会有那么好,可这回却是不同了。经过了地下河,还有先前的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有了信心,相信怀州百姓也会惦记自己。

而他也相信怀州的百姓,就算怀州没了他,就算这时候外敌再袭击,怀州的百姓也不会轻易地被击败。就算怀州没有他,也还有裴慎在。

他相信裴慎。

从前他是看不起裴慎的,看他是个读书人,却自甘下贱做了一个商户的上门女婿。他自持身份高,起初心底也是有些瞧不上裴夫人的,只觉她做府中一个侍妾就已经是绰绰有余。只是他如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却接二连三变了想法。

他瞧不上裴夫人的出身,反倒是求而不得,巴巴地看了这么久,却连裴夫人的一眼都没有有幸得到垂怜,他引以为傲的身份,在裴夫人眼中更是不值一提。而裴慎,与裴慎共事这么久,他也已经见到了裴慎的才干,看清他并不是奴颜媚骨之人,真正厉害的人,并不会因为身份低微而被埋没,哪怕是身陷泥泞,都能走出一条光明的路来。

走了怀州一遭,他许多许多的想法,都已经产生了变化。

如今他再看外族的王的话,听着他的话,甚至还有些好笑。

他若是成了一国之君,更不可能将自己国土让给其它人,更不能让自己的百姓失望,他要让自己的百姓过的好,仓廪充实,衣食丰足,要让他的国家强盛,只有做到这些,才是一个好君主。

他要是想要做一个好君主,又如何能答应外族的王的要求。

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而怀州的那些百姓们,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又是否能够抵御住外族的攻击,又是否有人想要把他救出来。

……

想要救谢琅的人,当然是有的。

他是主将,军队里不能没有发号施令的人,有他在,军心也能安定不少,更别说他身份特殊,还是个皇子,就算是要与皇上交差,裴慎都得想办法把他给救回来。

外敌抓走了他们的主将,已经是在他们的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有这样大的威胁在手,外族人肯定会趁机向他们提出要求,他们更不可能坐以待毙。

因而裴慎这几日便开始思索,是否主动向外族人进攻。

可若是主动进攻,也有几个难处,靖王被抓,他们就没有可以带兵的主将,蒋副将虽然已经激励了将士们一番,可论起行军打仗的能力,还是比不上谢琅。更别说,裴慎还没读过几本关于兵法的书,也无法帮上太多。而另一边,外族人定然是士气大涨,说不定比平时也还要更加勇猛。

救人是一定要救得,如何救人,却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靖王身份重要,不用说,外族人肯定是要把他重重护住,轻易靠近不了,就算是他们乔装打扮,也没法接近那些重要的将士,更别说,外族人的模样就与他们差了太多,更加难以伪装。

只为了这个问题,裴慎这几日都睡不好。

甄好已经与他睡在同一间屋子里,两人第二次大婚之后,关系比从前还要更加密切,因而裴慎的一举一动,她也是清楚的不得了。

看裴慎想不出法子来,她也在旁边急的不行。

“难道就只能等到那些外族人把靖王放出来,反过来威胁我们吗?”甄好不禁问道:“既然那些外族人能在我们这里放眼线,那我们就没有在那边放什么暗线,或许能把人救出来呢?”

裴慎摇了摇头:“外族人部署许久,这些暗线一早就埋下,开战之后,不只是我们在提防着他们,他们也在提防着我们,我与靖王曾经试过要在他们那边放眼线,可是也没有成功过,从前放过一个,但是和那边的人起了冲突,外族人不讲理,激动时还会动手脚,就这样没了。或许是被发现了也说不定。”

甄好听着,也不禁觉得有几分遗憾。

她对这场战役的了解并不多,怀州距离京城那么远,上辈子裴慎也不会把公务拿回家里头与她商量,甄好听到的消息也都是一些大事,更别说时候过去了这么久,她也不急的怀州这一场战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持续了很久,最后以他们的胜利而结束,同时,靖王也身亡了。

想到这里,甄好的心也忽然提了起来。

上辈子,靖王是中了瘴毒的,这辈子,时间虽然不同了,说不定靖王还会再中瘴毒呢?那想来还有些奇怪了,怀州湿热,这儿的百姓应当也是对瘴毒有些了解的,这儿的大夫肯定也治过中了瘴毒的病人。靖王在怀州打仗,在怀州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怎么可能也会毫无防备,半点准备也没有呢?

甄好不禁深思了起来。

难不成……难不成,上辈子靖王中了瘴毒,其实是有人故意暗害的不成?

甄好问道: “先前我让你与靖王提醒,让他多备些解瘴毒的药材,你提醒了没有?”

裴慎一顿。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夫人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这儿多瘴毒,自然是有备无患。”甄好眨了眨眼,说的也还是从前那个理由:“再说,靖王是过来带兵打仗的,他是军队的主将,自然也比我们重要多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

“军中有军医,再者城中也有大夫,夫人也不用担心。”裴慎慢条斯理得说:“再说,靖王的事情,也用不着夫人来操心,他手底下那么多的人,自然有人帮他记着这件事情,夫人与靖王可没什么关系,一直惦记着靖王,可有把我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甄好张口,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一句什么话。

甄好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忍不住道:“没羞没臊,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我与夫人是夫妻,这些当然也是正经事。”裴慎严肃地说:“夫人当着我这个夫君的面,张口闭口就在提其它男人,我的肚量可不不大,夫人是见识过的,既然如此,夫人为何会觉得我能忍得了呢。”

“……”甄好心中无语,被他这么一打岔,一下子就忘了先前的担忧来。

她怕裴慎还要缠着这个问题不放,很快就扯起其它话题,把裴慎的注意力转移走。

她却是没看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裴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商量了几日,裴慎最后还是与蒋副将商量出了一个结果来。

让蒋副将带着将士们出征去,去外族那把靖王给救回来。

蒋副将带着众将士出城的那一日,裴慎与甄好,还有怀州的无数百姓,都站在城门口送他。

“裴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靖王殿下给带回来的!”蒋副将道:“裴大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怀州就交给你了。”

裴慎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蒋大人放心,只要我在怀州一日,怀州就不会出事的。”

蒋副将对他自然也是相信的,他看了怀州百姓一眼,调转马头,带着众位将士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而怀州的百姓们留在了原地。

蒋副将带着大部分士兵都出发了,只有小部分的人留了下来,保护怀州城。只是谢琅不在,怀州百姓们却生出了共同存亡的危机感,等蒋副将一走,便也兴冲冲地回家拿了自制的兵甲,有组织有规模的开始与士兵们一起保护怀州城,在怀州城内外巡逻,他们与士兵同进同出,甚至连吃饭也是一起吃,待遇与士兵们差不多。

怀州百姓们还热心的很,各个百姓家中也主动送去了吃食,只是将士们有自己的口粮,也不敢乱收其他人送来的东西,大多还是进了怀州i自己的人的肚子。

所有人同心协力,保护着怀州。

而裴慎,等蒋副将一走,城里头所有的事情,还有军队里的事情,都落到了他的头上,让他比从前还要更加忙碌。

裴慎可忙的恨不得分成好几个人了。他非但要处理城中的公务,还要抽空给京城写信汇报近况,谢琅的事情自然也没有瞒下,裴慎还要想好措辞,怎么写,才能让皇帝不会生气。不只是这些,甚至连家中,连甄老爷和裴淳的事情,都得等他来处理。

甄老爷从江南过来,参加了两人的大婚之后,就直接在怀州留了下来。而裴淳到了怀州之后,就在怀州的学堂里读书,也在里面遇上了不少的同龄小孩。

裴慎忙,甄好也忙,甄好还有一个铺子要忙活,甄老爷来了之后,就把家中的杂事给接了过去,至于接裴淳的这种小事,他自然也是都接了过去。

甄好对他十分放心,小事也不过问,以至于当两人把事情闹大之后,才传到她和裴慎的耳朵里。

裴淳在学堂里,把自己的同窗给打了。

甄好听到的时候,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刚开始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裴慎,而是自己先去处理,问过了裴淳缘由之后,才知道此事也与甄老爷有些关系。

甄老爷手头阔绰,他来怀州时,自然也带上了不少银子,可怀州能花用的地方不多,自从开始照顾裴淳之后,他对裴淳也大方了不少。甄好自小被他娇养着,用的样样都是好东西,自然也知道他养起孩子是什么样子,具体就表现在为,裴淳手头也变得宽裕了不少,甄老爷给他的零花钱,比裴慎给的多了十几甚至几十上百倍。

裴慎小气,每回给他零花,都是几文几文的给,可甄老爷,却是几两几两的给。

裴淳年纪小,心性不定,骤然得了大笔的银子,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想要的东西都给买了。他没了银子,甄老爷就会给他,在甄好与裴慎不知道的时候,小孩最近的日子过得可实在是滋润。

城中所有人都知道,裴淳是裴大人的弟弟。坏也就坏在了他的身份上。

怀州百姓如今的态度已经与从前截然不同,都真心接纳了裴慎,可怀州那么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自然地接纳他,因而也还有许多的人,不满裴慎这个知府,只不过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而裴淳打的这个孩子,他的父母便是这样的人。

那个孩子听的多了,回头与家里人说起来裴淳近日的变化,他的父母就是更加痛恨不已,不知道甄老爷这一层,只当做裴慎搜刮了民脂民膏,只不过表面装的好。

那个孩子听了父母的话,再回到学堂里,就对裴淳说了。

裴淳最是敬重自己的兄长不过,如何能忍受的了其它人这样说,然后便出了手,再之后,事情就让甄好知道了。

甄好听了之后,先沉思了一番,然后把裴慎叫了过来。

一见到兄长的黑脸,裴淳原先还有几分理直气壮的,这会儿也蔫了,他小声地说:“是他们先说你的……”

“哎哟,有话就好好说,对孩子那么凶干什么!”甄老爷在旁边急的直劝架:“真要说起来,这银子还是我给他的,你要怪,也应该怪我,怪他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裴慎顿时头疼:“爹……”

“你叫我做什么?叫爹也没有用!”甄老爷凶巴巴地说:“要不是我来了,难道你还想打他,他是你的亲弟弟,你连亲弟弟都能下的了手,那等以后你和阿好有了孩子,岂不是还要天天打孩子了?!”

裴慎更加头疼,求助都朝着甄好看去。

甄好才连忙把甄父拉开,两边劝了一句:“还是先与那个孩子的爹娘联系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