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裴慎催着去里间休息,可天色还早,今日也没觉得很疲倦,偏偏裴慎看的紧,连本书都不让她拿,更不愿意和她唠嗑,甄好没有办法,只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裴慎频频回头往里屋看去,听到里面的动静没了,顿时耳朵也慢慢红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账本,一半心神都已经飘到了里间去。

裴慎匆匆把账目处理完,囫囵看了一眼,见没出什么错,这才合上账本,同手同脚地站了起来。

他轻轻咳了一声,又咬了一下舌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紧张地朝着里间走了过去。

“夫人?”他先轻轻叫了一声。

屋内安静,什么动静也没有。

裴慎握紧了拳头,努力将自己的紧张压下,而后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

甄好已经躺得半昏半醒,听他叫自己时,一时也有些没回过神来。她听着裴慎脚步声越近,意识挣扎了片刻,才终于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

“你……”

她方睁开眼,就看见了裴慎凑得极近的脸,甄好一愣,剩下还未说完的话也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两人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视线对上,一时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对方。

裴慎浑身僵硬,用了十分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反应过激地跳起来。他深呼吸了一下,才抬手,冷静地帮甄好拉高了被子。

“夫、夫人。”裴慎面色僵硬地道:“我帮你盖被子。”

甄好:“……”

第135章

眼见着裴慎给自己盖完了被子, 还面色镇定地转身就走, 甄好眨了眨眼, 看到他走到了门口, 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站住。”

裴慎急急停下脚步, 浑身僵硬。

甄好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她掀开被子,低头见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还完好,心里头还觉得好笑。她身上头上的首饰都没摘, 连衣裳都没换,如今时间也还早,哪里像是要休息的人。

“回来。”甄好道:“盖被子就盖被子,你跑什么?”

裴慎只得转身回来,踌躇不安地站在她的面前, 甚至不敢与她的视线对上。

怕甄好会怪罪, 他抢先开口道:“夫人,我已经把那账目理清楚了。”

甄好抬了抬下巴,不置可否。

裴慎呼吸加重了一些,而后又镇定下来,冷静得说:“天色不早,夫人早些休息吧。”

“我看时间却是还早。”甄好说:“不如坐下来再好好说些话。”

裴慎:“……”

裴慎去外间搬来了凳子, 在她的对面坐下,如坐针毡。

甄好拣着要写无关紧要的话与他说了说,一下说起如意阁的生意,一下又说起裴淳最近的学习, 又忽而问起他最近些日子在工部过的如何。说了许多,却是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

裴慎更是忐忑,摸不准她到底发现了没有,回答时也是小心翼翼,仔细揣摩她的意思。

可甄好哪里不懂他。

他回答的越是小心,在甄好眼中,便越是想要掩饰什么的心虚。

甄好又状若无事地提起:“刚才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做了。”

裴慎:“……”

裴慎忍不住多看了甄好几眼,见她面色镇定,也看不出是否有些不悦,又忐忑地道:“夫人不生气吗?”

还是件她会生气的事情,难怪还要偷偷摸摸来。

甄好板起脸:“你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何还要这样做?”

裴慎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以后不敢了。”

甄好板着脸,没吭声。

裴慎更加紧张,他的拳头攥起,手心里全是汗水,眼神多瞟了甄好几眼,见她嘴角绷紧,更觉得她应当是生了很大的气。

甄姑娘就算是生气了,也是悄悄的,不会把气出到他头上。

可这事要是说起来,也的确是他不对。是他卑鄙下流,还趁人之危,也就知道甄姑娘睡着了,不会知道,才敢偷偷做这种事情。

裴慎垂下头,只觉得多年的礼义廉耻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可那滋味太好,他一面在心中反省,一面回想起来又忍不住心驰神往。

“夫人,我下回不敢了。”他乖顺地道:“以后,我一定会等到夫人同意了,我再做这种事。”

甄好冷笑:“若是我不同意呢?”

“……”

“你还说要尊重我的意愿,分明知道我会生气,还背着我做这种事情。”甄好道:“若是我一直没发现,你还想要做到什么时候?要不是这回正好撞见……说不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背着我做过不少回了。”

裴慎连忙保证道:“没有,没有,我就做过一回。”

“一回?”甄好扬了扬眉:“你说一回就一回?”

“我万万不敢欺瞒夫人,当真是只有一回!”

“那上回是哪回?”

“……”裴慎垂下头,小声又心虚地说:“昨日我替夫人处理账目时,才做了第一回 。”

“昨日?”甄好惊讶。

她想起来,裴慎说好了会来叫自己起来,可她却是一觉睡到了天明。她睡着了,裴慎还对她做了什么?

她面上不显,冷笑道:“你既然都欺瞒过我,我哪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当真是昨日。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事情都败露了,裴慎哪里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破罐子破摔地道:“我喜欢夫人,做出这等子事情,说是情难自禁,夫人应当也不愿意接受的。可我喜欢夫人,就想要与夫人多接近,想要亲夫人,这事情,我又哪里能说的清楚。夫人要罚便罚我吧,这的确是我先做了错事,夫人怎么罚,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甄好眨了眨眼。

她愣了半晌,这才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亲……亲了我?!”

“……”

裴慎霍地抬起了头来,他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惊讶褪去,继而是满脸的懊恼。

他怎么就被甄姑娘给骗过去了?!

是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只是离得近些而已,两人平日里也没做过什么近距离的接触,甄姑娘怎么想,应当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才是!

他……他却是自掘坟墓,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裴慎平日里坑过人,却从没有把自己坑过的。

“夫人,你……”裴慎张了张口,颓然道:“这下你什么都知道了。”

甄好知道了,脑子却懵了。

她如何能想到,裴慎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情。趁她睡觉时偷偷亲她什么的……甄好两辈子都没遇见过这种事。

别说被偷亲了,她两辈子都没亲过谁。

想裴慎平日里做事也是光明磊落,有谁得罪了他,也是当着面骂回去,虽说偶尔也会使些阴谋手段……还偷偷摸摸亲她来了?!

对着垂头丧气的裴慎,甄好哭笑不得。

她心里头倒是没多少反感,也只是意外,更多的是惊诧。也是她对裴慎太过放心,万万没想到,私底下他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有一就有了二,要不是这回碰巧被她发现,裴慎还想占她多少回便宜?

甄好又有些恼怒,裴慎平日里倒是会装模作样,还处处摆出一副尊重她意愿的样子,现在倒好,偷亲她的时候,可没问过她的意思。

“夫人,你要罚就罚我吧。”裴慎说:“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甄好没好气地道:“这事你也是心甘情愿做的?”

“……”裴慎低头,一副羞愧的模样。

甄好扬声喊了一声:“枝儿!”

枝儿急匆匆闻声赶来,脆生生地应道:“小姐,怎么了?”

“把他……把他给我带出去,再找个碗来,倒上水,让他站在外头,你给我看好了,要是里头的水少了,就立马添上,没我的吩咐,可不准让他把碗放下来。”

枝儿心中纳闷:这不一向是姑爷罚淳少爷的手段?

她心中奇怪,可也老实应了出门去,找来了平日里裴淳罚站时用的碗,又提了满满一水壶的水。

裴慎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嗫嚅着看着甄好。

甄好气道:“滚出去站着!”

“……”裴慎只能去了。

他刚端起碗,那边裴淳便已经听说了消息,兴冲冲地从自己屋子里跑了出来,过来看他的热闹。裴慎瞪了弟弟一眼,却没法把人瞪走。他举着碗,听着头顶瓷碗里的水声晃荡,他站在院中,来往的丫鬟下人纷纷往这边看来,把裴慎看得仿若背上有蚂蚁在爬。

他苦中作乐的想:幸好他们家风严谨,也没有嘴碎的下人会把这事往外说。

要不然,可当真是全京城都知道裴大人是个妻管严了。

裴慎竖起耳朵,又听见甄好在那边吩咐枝儿,要她以后把门看牢,不准让人随便进来,后又在那边吩咐枝儿去找个木棍来,说要备着防身。

若是甄好在面前,裴慎恐怕就要眨眨眼睛,装模作样掉下几滴眼泪来。

都成了婚的人,他还半点便宜也占不到,才偷亲了那么一回,什么滋味也没觉出来,便先被夫人发觉,如今像防狼一样防着,恐怕天底下都找不出比他更惨的人。

裴慎举着碗,举到手臂酸麻,月上高头,连裴淳都被赶回去睡觉了,整间宅院都静了下来,枝儿才打着哈欠过来帮他把碗拿了下来。

裴慎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问她:“夫人是怎么说的?”

“小姐早就睡下了。”枝儿说:“小姐还吩咐了,说是以后不准姑爷您随便过去。”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了。”枝儿道:“姑爷您惹小姐生了气,小姐还命奴婢去找了一个这么长的棍子,按着小姐的意思,恐怕是您再惹小姐生气一回,就要拿那棍子打姑爷您呢。”

“……”

第二日,工部众人再见到裴慎,却发觉他眼底青黑,脚步虚浮,连提着毛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非但如此,瞧着心情也不好,一大早就沉着脸,吓得底下人连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敢多说,做事都麻溜了不少。

秦云说第二日来,第二日一早,果然来了。

甄好有心将她收做学徒,开始的时候,便让她先跟铺子里的那些伙计一样,先为客人们挑选合适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