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1)

“送了,原本好好的睡着,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抽了起来,还一直吐白沫,医生说估计是脑震荡了,得送大医院,可是,可是我怎么送啊?”蓝玉宁说着无助的大哭起来。

脑震荡?

“中午周桂琴摔那一下也不见多严重啊,怎么会脑震荡呢?”蓝玉烟疑惑的说道。

蓝玉宁哭着说:“是福贵,他到了家里没有饭吃,就来医院找妈,然后妈一直昏睡着,他就把妈拽起来,哪知就又摔了,这会连后脑勺都破了。”

“医生说很有可能脑子里面都出血了,会死的,九婶,我知道我妈不好,可是那也是命啊,九婶,我求求你救救我妈好不好?”

蓝玉宁说着便要给刘香玉跪下去。

刘香玉急忙拉住她,“玉宁,你不要着急,这样吧,你先去医院,让医生准备好救护车,我这就去拿钱。”

“嗯,谢谢九婶!”蓝玉宁得了刘香玉的准话,紧忙又往医院跑。

“唉,这一家子啊,苦了玉宁了!”刘香玉看着蓝玉宁着急忙慌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脚上却也没有耽搁,跑去办公室拿了些钱就往医院赶。

蓝玉烟不放心母亲也跟着去了。

到了医院才知道,蓝玉宁说的已经是轻的。

事裤是蓝福贵就拽了周桂琴的头往挂吊瓶的杆子上撞,正好撞在挂吊瓶的勾子上,当场就把周桂琴撞的头破血流、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一看便知是严重的颅内出血。

“都说蓝福贵被惯坏了,我看这简直是禽兽不如!”刘香玉忿恨的咒骂。

却也不敢耽搁,连忙给了钱让卫生院安排了救护车将她周桂琴送到市医院。

市医院很快出了检查结果,周桂琴颅内出血严重,即使救活也多半是个傻子,医疗费也要七八千块钱。

七八千,在永安乡可以盖好几间洋房!这对蓝玉宁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她吓的两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幸好刘香玉及时扶住她。

“九婶,我妈……怎么办?怎么办,她是我妈啊……”蓝玉宁号陶大哭。

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问题。

周桂琴再不好,也是她的亲妈,但是且先不说巨额医疗费,就是救好了也是个傻子,但若说不救,谁也开不了这个口。

“手术同意书需要亲属签字,你们谁是亲属。”市医院的医生见众人为难,拿过一叠纸,好心的提醒道。

“我是她堂弟媳妇,能签吗?”刘香玉不太确定的问题。

刘香玉心地纯善,本能的便要同意治疗。

蓝玉烟却抓住母亲的手,说:“妈,你不能签的,这个手术同意书必须直系亲属,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或者配偶才可以,你和二伯娘没有血缘关系,签了也没有法律效益。”

后世那许多医疗纠纷,多半因术前沟通不畅引起。

母亲若是签了这个字,便要承担所有责任,要是周桂琴治好了倒也无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时蓝仙娥那伙人将责任怪到母亲身上,岂不是后患无穷。

其实这个时候,对于签字人并没有很严格的规定,但是听了蓝玉烟这样说,医生也觉得没有直系亲属在场,万一救不回来到时责任也不好划分。

便点了点头:“对,必须直系亲属。”

“那这是她女儿,玉宁,你决定吧。”刘香玉将蓝玉宁往前推了推。

医生便将手术同意书交给了蓝玉宁。

蓝玉宁颤抖着接过泪如雨下,不一会便将手里的纸打湿了。“我,我……我……”

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而摆在面前的不仅是生身母亲的生死选择,还有根本承担不起的高昂手术费。

“我,我不想让我妈死,可是……我,没有钱!”蓝玉宁放声大哭。

刘香玉想了想,到底是条人命,不可能坐视不理,“玉宁,手术费我可以帮你出,但是往后你妈若是变傻了,须得人照顾,这个就只能靠你们姐妹自己了。”

蓝玉宁扑进刘香玉怀里,紧紧的将她抱住,“九婶!你的大恩大德,玉宁永生铭记。”

“好孩子,既然你决定了,那就签字吧,不要耽误了治疗!”

“嗯!”蓝玉宁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桂琴被推进了手术室,刘香玉身上带的现金不够,便让蓝玉烟陪着蓝玉宁,自己则出了医院去找田兰拿现金。

蓝玉宁终于不哭了,两眼木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玉宁!”蓝玉烟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劝慰蓝玉宁,便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聊以安慰。

“玉烟,我若是你该多好!”蓝玉宁转过头来,木讷的看着玉烟。“九婶温柔善良又能干同,而我妈,只会偏心,到头来,还将这千斤重的担子压下来!我,为什么这样命苦!”

蓝玉宁说着又哭了起来。

若是我?蓝玉烟听了这话很是不虞。

人哪总是看得到别人的光鲜,看不到别人的背后的心酸。前世今生,她蓝玉烟的命都是苦的,只是靠着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才挣出条活路。

可放在蓝玉宁的嘴里,倒好像自己生来便含了金汤匙,捡了极大便宜似的。

第178章有你真好

罢了,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是被困难吓的语无伦次了。

蓝玉烟笑一笑说:“命再苦,只要活着,总有希望,你担子再重,也不过照顾有可能痴呆的母亲,只要你用功读书,以后找到好工作,赚了钱,这些困难都能够解决。”

“能吗?”

“看你自己!”蓝玉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蓝玉宁深深的看她一眼,见她不再说话,便转过头继续看向手术室门口。

心绪却早已飘飞天外。

过去自己便比不得蓝玉烟,现下有了个痴呆的母亲那就更加比不得了。鸣远哥哥,会嫌弃自己吗?

蓝玉宁这会清静下来,方才明白周桂琴的生死意味着什么,但是现下已经不能再选择。

周桂琴在市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花了快一万块钱,终于把命给捡回来了。却也如医生说的那样,傻了,智商连三岁的小孩都不如。

吃饭睡觉要人陪着也就算了,就连上厕所也要人擦屁股,要不然就会跟个无知幼儿一样,把粑粑当玩具弄的到处都是。

蓝福贵才十岁,明知他就是伤害周桂琴的人,但是因为年龄太小又是周桂琴的亲生儿子,没有办法承担刑事责任,只是被乡政府的人训了几顿。

蓝福贵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是过了几天见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便又得瑟起来。

现在他就是没有阎王管的鬼,到处乱蹿,不是摘人家地里的瓜,便是直接坐到人家的饭桌上吃。

还不能赶他,语气面色稍微不好,就又哭又闹,非要捞到点好处才肯罢休,要不然连人家屋子都能掀了。

成了永安乡最讨厌的臭虫!

至于已经痴傻的妈,那是一脚能踹多远就踹多远的!

可怜蓝玉宁才十三岁,就得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周桂琴吃喝拉撒。

“带娃大容易,送老终难啊!”刘香玉见状,摇头叹息。

带孩子总是一天比一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懂事,而周桂琴这样却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妈,人各有命,周桂琴是玉宁的亲妈,现在别的姐妹都不管,她也不能撂挑子啊。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在经济上尽量帮助吧。”蓝玉烟就怕母亲圣母心犯滥,接过这个烂摊子。只好主动提出经济帮助。

刘香玉觉得有道理,“你说的没有错,现在玉宁要照看周桂琴不能在食品厂做工,没了收入,到时侯学都上不起,那可就真没有活路了。罢了,以后我就每个月给她生活费吧,这样也能心无旁骛了。”

刘香玉慎重想过之后,便找蓝玉宁推心置腹的谈了谈,并说了自己的想法。

蓝玉宁正焦头烂额之际,突然听到刘香玉能解决娘俩的生活费问题,激动的热泪盈眶。

搂了刘香玉号陶大哭,“九婶,你就是我亲妈,妈!”

她竟直接改口喊起刘香玉妈来。

这样的话蓝玉宁倒不是第一次说,但是真正喊她妈还是第一次。

刘香玉其实挺不乐意的,但是想到她小小年纪,从未享过父母的福,还要受这许多苦,也着实不容易。喊自己作妈,一是弥补原生家庭的遗憾,二来也是为了感激自己的恩情。

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了。

刘香玉便没有否认,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孩子,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其他的还是靠你自己!”

“嗯,你就是我的再生妈妈,玉宁会永记您的恩情,将来长大有本事了报答您!”

蓝玉宁此后真把刘香玉当亲妈一样对待,一边读书一边照看周桂琴已经不容易,她还经常去到刘香玉那里,抢着收拾屋子。

刘香玉原本是拒绝的,但是她大多时候在厂里,回到家时蓝玉宁已经做妥贴了,便也只好由着她去。

蓝玉烟这三年,朱大娘是变着法的做饭给玉烟吃,把她养得是珠圆玉润,个子蹭蹭蹭蹿的老高,十二岁不到就超过了刘香玉,照这个长势下去,成年之后少说得也有一米七五。

蓝玉烟倒觉得没什么,做服装设计的个子长得高正好不用请试衣模特。

倒是把刘香玉给愁坏了,“这厂里紧赶慢赶,倒都来不及给你做新衣服呢,瞧瞧,一个月没回来裤子又短一截。”

刘香玉将裁的布料往蓝玉烟身上比了比,“以前啊扯点布头布尾就可以给你制身新衣,现在,还得专门扯布。真是浪费!”

“妈,你女儿不过是穿你几身衣裳,至于这么小气吗?”蓝玉烟佯怒的瞅一眼刘香玉。

“女孩子家家长那么高干啥,长手长脚跟个竹杆似的,也不知道随了谁。”刘香玉倒不是真舍不得这些布料,其实是担心她长得太高,到时找不到合适的老公。

在这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多数人营养不良,就是男人长得一米七以上的都不多,而蓝玉烟才十二岁就已经一米六几了,这等成年了,可不得把男人们都比下去了。

就不好找对象了。

在刘香玉看来,这女人长得差不多就行了,太美了木秀于林易招摧之,太丑了又恐心生自卑。女人啊,就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样样平平过,嫁一个安稳可靠的男人,做一份体面收益可观的工作。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女无需多大出息,平安喜乐一生便好。

蓝玉烟怎么会不知道母亲的一番,亲昵的将她抱住,对着穿衣镜说:“肯定是随了妈啊,你看,这水眸樱唇琼鼻玉面,可就不跟妈一模一样,都是妥妥的美人呢!”

“噗嗤!”刘香玉听了女儿这王婆卖瓜的话,忍俊不止,戳了戳了女儿的额头,说:“厚颜无耻!”

“那也是跟妈学的!”蓝玉烟嘟了嘴,笑望着镜中抱在一起的母女。

三十出头的母亲虽然操劳,但是宽心仁善,所以脸上只见岁月沉淀的风华气度,不见生活愁苦刻划的尖酸。眉眼清朗若星,唇红齿白,体态健康圆润,确实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端秀美人。

不像前世的此时,病入膏肓,形容枯稿如朽木。

“妈,真好,有你在真好!”忆起前世的悲惨,蓝玉烟更加珍惜这世的健康喜乐。

她紧紧的依偎着母亲,“你放心,无论我长成什么样,都会跟妈一样不好高婺远,也不妄自菲薄,做一个仁善本分的人,平平安安的!”

“好,平平安安的!”刘香玉亦笑望着镜中的人儿,欣慰的拍拍女儿的手背。

“那,刘裁缝,继续给你女儿裁衣服吧。”蓝玉烟嘻嘻一笑,转身回到案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