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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二虎子看见他们没找到人不但不走,还厚着脸皮把他们的猪腿都给烧着吃了,那肉香味儿,顺着山风直往他们的鼻孔里钻,二虎子肚子里有多抓心挠肺的饿,心里边就有多愤怒,不要脸的狗男女,居然偷吃他们的猪腿!

趁着大人们不注意,他悄悄地跑了下来,没想到被沈庭生发现了,还被他给抓住了。

少年狠狠地“呸”了一声,算自己倒霉!

谢华香把手里烤着的肉串拿起来,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仔细地嗅了嗅,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回的烤得很好。”说完递了一串到二虎子的面前,“要来一串吗?”

浓郁的肉香像只小蛇一样钻进鼻子,二虎子把头拧向一边:“不稀罕!”

“真不要?”谢华香把烤肉串在他鼻子跟前晃了晃,更浓烈的香味一阵一阵地涌进鼻腔,唾沫不要钱一样涌出来,咽都来不及咽了。

“不要我就拿走咯!”

“谁说我不要的!我自己家的肉,我干嘛不吃!”二虎子猛地伸手把肉串抢了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冷不防被烫了一下,又舍不得吐掉,张大着嘴巴直哈气。

“怎么样,现在是你带我们去找他们呢,还是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谢华香问。

吃人嘴短,二虎子低下头,不敢再骂人了,可是人家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让他做这么重要的决定?万一他们真的是坏人呢?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叛徒了?

“我,我不知道。”二虎子垂头丧气地说。

第175章

山上某处草丛茂密的地方, 两个壮汉头上顶着树枝编成的伪装,趴在地上望着山下,其中一个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架老式的军用望远镜:“王哥,你看这是咋回事, 二虎子坐下跟他们一块儿吃起来了。”

王哥就是二虎子他爸王席儿, 当年被邵虎在街头上捡回来的小混混,邵虎对他算是有救命之恩,他为了表示感激,把唯一的儿子的名字改成了二虎, 表明他跟着邵虎混到底的决心。

王席儿恼怒地一拍大腿:“这臭小子, 该不会为了口吃的就叛变了吧!”

“我看不像,旁边那人说,会不会这俩人不是来抓咱们的?”

“说得也是,就算要抓人, 也不该派个女的来啊!我听说虎子哥在山下有个相好的,长得还挺俊,会不会就是这个女的?”

“那咋我看着女的跟下面那个小白脸才像是一对呢?”

两人讨论来讨论去,讨论不出个章程来, 这时, 突然发现下边的二虎子站了起来, 朝他们这边做了几个手势。

“王哥,二虎子叫咱们下去?”

他们在山上有一套自创的手势,可以远距离无声地传达信息,刚刚二虎子比的这套动作, 连起来就是没有危险,可以下来了的意思。

王席儿考虑了一会儿,决定下去,大伙儿连同这么多一群猪,老躲在山上也不是办法,反正下边就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这儿六七个大男人呢,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说句不好听的,山高皇帝远,这地方又隐秘,这两个人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当,把人宰了在山疙瘩里随便挖个坑埋了也没人知道。

王席儿发了一会儿狠,果真带着人下山去了。

这时候沈庭生已经听王二虎说了一些山里边的基本情况,再结合邵虎写在本子上的东西,马上就猜出了领头的这个肯定就是这儿的负责人王席儿了。

沈庭生迎上去:“王席儿同志,你好,我是沈庭生,邵虎哥的朋友。”

王席儿楞了一下:“你知道我?”

“当然了,我说了是邵虎哥让我来的,当然跟我说过这里的情况。”沈庭生说完,再次拿出了邵虎的那枚私章。

王席儿接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沉重地点头:“没错,是真的,虎子哥跟我们说过,这枚印章他已经藏在了非常稳妥的地方,如果我们看到这么印章,那就表示他肯定是出了事,让我们一切听从拿着这枚印章的人的安排。”

说完,他恭恭敬敬地又把印章还给了沈庭生。

沈庭生把印章收好:“多谢王哥的信任,那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先跟我说一下养猪场的基本情况,我们看看以后该怎么做,尽快制定出一个章程来吧!”

王席儿叹了口气:“养猪场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啊!”

之前旱灾的时候,养猪场也遭受到了重创,他们拼尽全力,才保住了一批幼崽,现在猪场里剩下的,也就这几十头半大的小猪了,要知道以前猪场最红火的时候,可是同时养了三四百头猪的。

好不容易天气好了,大伙儿都松了口气,只要还有小猪在,再拼命干个一两年,总能慢慢好起来的,谁知道突然又出了这样的事,销售渠道全部被捣毁,这些小猪在他们的手里一下子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养着吧,一天天都在烧钱,养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不养吧,没办法跟邵虎交待。

现在邵虎又不在,他们像没了主心骨一样,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王席儿惭愧地说:“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出了个馊主意。”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谢华香手中的肉串,实在没脸把他们打算把猪都杀光吃完肉就散伙的主意说出来。

沈庭生点点头:“最近风声紧,猪小了点儿不要紧,先慢慢养着吧,还有钱和饲料这些,还剩下多少,你都给我一个数,你们安心在这儿干着,其他的我去想办法。”

有了沈庭生这句话,王席儿他们就安心多了,不是他们不想帮着把邵虎的事业干下去,实在是没有办法,平时他们就住在山里养猪杀猪,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邵虎操心的,饲料也是邵虎弄到了送进来,山下需要多少猪,也是邵虎说个数,他们按照安排杀好了,邵虎找人上来运走。

这外边的事情,他们实在是一窍不通的。

说老实话沈庭生也不懂,但这个时候可不是他露怯的时候,只好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先把他们安抚住了。

黑市里负责销售那一块的人几乎全都被抓了,幸运的是邵虎他们平时足够谨慎,供、销这两块是彻底分开的,被抓的那些人虽然知道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猪肉过来供自己销售,但猪□□体是哪里来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就算怎么审问,也不可能把他们给供出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沉得住气,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该恢复的还是会恢复,就算他们不主动去找买家,也肯定会有买家找上门来。

沈庭生一直都记得康学翰跟他说过的那些关于市场经济方面的知识,只要有这个市场需求在,他的这些猪肉就永远都会有市场。

处理完养猪场的事,沈庭生和谢华香又马不停蹄地连夜去了一趟养鸡场,原本沈庭生怕她太累想先回去的,但谢华香坚持要去:“现在猪场的人都已经开始杀猪吃了,鸡比猪更容易杀呢,你就不怕我们去晚了他们把鸡杀光吃完了,人也散伙了?”

还是趁早一鼓作气把这两个地方都安排妥当了再说!

邵虎也算是很小心的了,养猪场和养鸡场的人完全都不认识,甚至还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沈庭生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取得了养鸡场那边的人的信任。

养鸡场那边的情况更惨,旱灾那段时间还得了一场鸡瘟,成鸡差不多都死光了,还是天气好起来之后,把留下来的鸡蛋重新孵出了一批小鸡在养着,现在小鸡的数量还不到原本全盛时期的二十份之一。

把养鸡场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好了,两人才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往回赶,谢华香趁沈庭生跟他们说话的时候睡了一觉,她的精神倒是比沈庭生要好一些,抢着骑了自行车,让他在后座上靠在她身上稍微合下眼。

“不过你可当心点儿啊,千万别一头栽地上去了,万一我没发现,就丢下你自己一个人走了。”谢华香开玩笑说。

养猪场和养鸡场就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沈庭生的心头,他这么可能睡得着,犹豫了片刻,他开口:“香香,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呗!”

“你也看到了,现在这两个地方,挣钱是不可能的了,花钱的地方倒是一日都少不了的,我想把咱们之前的积蓄先拿出来投进去,等以后挣钱了,再还给你,你看成不?”

沈庭生算过一笔账,现在这两个地方养的猪和鸡也不算多,山里食物也还算丰富,养猪场和养鸡场要维持下去,花的钱不算多,拿出他们之前的积蓄,应该能够撑到开始挣钱的时候。

那是他答应过要给谢华香的钱,还曾经拿出来给谢华香的爸妈都看过了,要是没有一点儿把握,他也不可能贸贸然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谢华香笑了起来:“那些本来就是你挣的钱,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哪用得着问我啊!”

“不是,是你的钱。”沈庭生固执地说,“我先挪用,以后会还你的。”

“行行行,是我的钱,反正也是拿来干正事的,我肯定是支持的呀!”

沈庭生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香香,只是这些日子,又要委屈你了。”

“你看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放心吧,我也挣了不少钱的,吃吃喝喝的钱还是少不了的,你只管放开手去干事业,养家的事,由我来负责。”

沈庭生一激动,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大脑袋在她的背上用力地蹭:“香香,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哎,哎,你别乱动啊,待会我骑不稳摔了!”

沈庭生跳下车,一把拉住车头:“你下来,我载你!”他现在浑身热血沸腾,精力充沛,能举得起一头牛!

接下来的日子,沈庭生带着满腔的热血,投入到了他的新事业当中,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可以说除了吃饭睡觉,谢华香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时候能见得到他的面,就连吃饭,也是一副吃着吃着就要睡着的样子,把谢华香心疼得不行,哪里还会去埋怨他没有时间陪伴自己啊!

谢华香知道自己在经商方面没有什么天分,做不了他的左臂右膀,只好尽一切努力当好贤内助,家里的事情当然是完全不用他操心的,把阿婆和幺妹照顾得妥妥贴贴,每天都按照沈庭生喜欢的口味把饭菜做好,温在锅里,只要他一回来,就马上可以吃到热饭热菜,不浪费他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

如果哪天吃鱼,她会事先把鱼刺给剔干净了,熬了骨头汤,也会先把骨头上的肉剥下来,全都留在他的碗里。

沈庭生经常累得吃完饭到头就睡,也是她耐心地打湿了毛巾给他擦干净了脸和手,甚至会帮他洗脚,再把干净的换洗衣服放在床头,方便他第二天一早起来直接冲个澡就能换上干净的衣裳。

有时候实在连沈家奶奶也看不下去了,抱怨说:“庭生这孩子,折腾些啥呢,怎么连家也不顾了,香香你也别对他太好了,别委屈了自己。”

谢华香总是笑着说:“我不委屈呢,庭生哥是在干正事,我做的这些他心里都记着的呢!”

第176章

谢华香一直记得, 她重生回来的初衷,就是要认识那个成为最厉害的富豪之前的沈庭生,然后陪伴着他一起,度过最艰难的那段创业的岁月, 尽量让一切的遗憾, 都不要发生。

所以她怎么会觉得委屈呢?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委屈啊!

而且,她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沈庭生是全都看在眼里, 记在心头的,他总是会趁着每一个没有外人的机会,紧紧地拥抱她,亲吻她的额头, 她的嘴唇,用沙哑的嗓音跟她说谢谢,谢谢她为他付出的所有这一切,他也同样在珍惜着他们所拥有的这一切。

这对谢华香来说, 就足够了。

在这段时间里, 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和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小事。

首先是县城里上次严□□市的案件公开审判了, 邵虎因为是主犯,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为此谢华香特地又去了廖淑芳家里一趟,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

不过廖淑芳看起来是想通了, 也振作了起来,打算为了孩子好好地生活下去,虽然她还是没松口,表示一定要等邵虎出来,谢华香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别人代替不了她们选择。

还有就是康学翰回城了,他得到平反的通知来得很突然,上午还在牛棚里“哼哧哼哧”地铲牛粪呢,中午的时候,收到通知的沈大队长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告诉康学翰他得到平反啦,再也不是那个宣扬资产阶级反动思想的□□分子,而是受到尊重的知识分子了。

g市的重点大学z大重新邀请康学翰回去担任教授,还要他担任经济学院的副院长,沈大队长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官儿,但知道这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不由得心虚地给他道歉,这段时间在大队里让他吃苦了什么的。

倒是康学翰一直都面无表情地听着,像是这事根本与他无关似的,弄得沈大队长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果然是大人物啊,瞧这宠辱不惊的范儿。

谢华香听到这个消息都快高兴疯了,这件事情是一个讯号,说明世界快要回归正轨了,曙光就要来临,属于沈庭生们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谢华香兴冲冲地炒了几个好菜,用篮子拎了赶到牛棚里,恰好沈大队长正在热情地邀请康学翰去他家里吃饭,康学翰看见谢华香进门,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康老师,恭喜您呀!”谢华香笑眯眯地进来,这个时候叫他康老师,也不会有人说有什么不对了,把手里的篮子放在牛棚里面缺了一条腿的破桌子上,“我特地做了几个您平时爱吃的菜,给您庆祝一下。”

康学翰看着谢华香端出来的菜,眼睛更亮了,根本忘了身旁还有个沈大队长的事,走到桌旁提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其实康学翰之前住在沈家的时候,他们家里还穷得很,有什么就吃什么,谢华香哪里知道康学翰喜欢吃什么啊,她现在做的这些菜都是按照她所知道的康学翰上辈子的喜好来的,用的是粤菜的做法,虽然材料还是有些不足,但有她的厨艺作为弥补,味道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家乡熟悉的味道一入口,浓浓的乡愁就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被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这么多年,康学翰一直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家,不去想念过去的一切,把自己的感官、感情都封闭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让身有洁癖的他能够在牛棚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生存下来。

这么多年了,只有这个叫做谢华香的女人做出来的菜,把他紧闭着的心扉敲开过一条缝,住在沈庭生家的那段时间,是在下放的这段日子里,唯一有过的一点点温暖的回忆。

如今,谢华香有用这几道充满了家乡风味的菜色,把他封闭已久的情绪统统都勾了起来,各种浓烈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来回翻滚着,让他拿筷子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肩膀也微微耸动起来。

沈大队长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还想再说什么,被谢华香给推出门去了:“好啦,大队长,人家康老师也没多少时候留在这里了,您就不能让人好生地吃顿饭嘛!”

康学翰眼含热泪,把面前盘子里的所有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他就按捺不住强烈的归乡情绪了,留在这个的破烂行李也都不要了,只收拾了一些随身的重要物品,然后要求沈大队长给他开介绍信,让他可以尽快离开。

沈大队长是个厚道人,想着当年康学翰是被押送着过来的,这么多年没有出去过,再加上精神激动,怕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特地安排了程立坤陪着他一起辗转去市里坐火车,亲手把人送上了火车再回来。

康学翰在安吉大队待了那么多年,不过乡亲们碍于他的身份,平时都不太敢跟他说话,所以除了沈庭生一家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朋友了。

他离开的时候,因着好奇,倒是有不少人来送行,但只有谢华香拎了一大包吃的过来塞给他:“康老师,这些带着在路上吃。”

沈庭生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过来,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往康学翰的口袋里塞了一叠钱,钱不多,但也是他最近这段时间里能拿出来的所有了,沈庭生的心里一直是很感激康学翰的,如果没有当初对方给他讲的那些课,沈庭生想,也许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没有任何梦想和激情,一天天只知道闷头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汉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