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亚棋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就在这时李盼娣推门进来,瞧着几个孩子都在夸亚棋,当即愣住,“你们干啥呢?”

亚琴与有荣焉,忙上前把这一重大发现告诉了妈妈。

李盼娣从来没想过自己女儿会是个神童,她当即就找了本语文书,让末白读一遍,让亚棋记。

亚棋读了一遍,但是当李盼娣让她复述一遍的时候,吓了一跳,“妈,我没记住。我只记住了开头几句。”

李盼娣有点失落,看来她女儿不是神童,只是对数学格外偏爱而已。

末白却仍是佩服,“就这样也很厉害了。你看我这个数学题算得我头都疼了。”

他指着上面列的几页数学题,李盼娣瞧着这么点的孩子就要学这么多,摸着他的头发,关切地问,“你累不累啊?”

末白摇头,“不累,比起浩然,我算是轻松的了。”

李盼娣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谁是浩然啊?”

亚棋举着小手,“我知道我知道。是婉茹的哥哥,跟末白哥是同桌。”

李盼娣明白了,原来是庄洁的儿子。

她好奇地问,“他很辛苦吗?”

末白郑重点头,“他五点就得起来练钢琴,下了学还要去少年宫跟老师学画画。还有他妹妹也在学舞蹈。”

李盼娣想不通,“他们学这些干啥啊。学校又不考?”

末白认真回他,“末白他妈说,学这些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气质。”他拧着眉头,虚心向李盼娣求教,“二伯母,啥叫气质啊?”

李盼娣在嘴里咂摸了半天,都没明白什么叫气质。

在外面听了一会的孙柔佳推门进来,“就是气场,比如说你一看到掐着腰骂别人的妇女,你们都会说那是泼妇。”

几个孩子听得似懂非懂。

孙柔佳扯着末白,“走!到妈那屋做作业,这么多孩子闹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作业做完啊。”

末白有点不舍地看着弟弟妹妹,却也乖巧地跟在母亲身后出了房间。

当下晚上,许同林回到家里。

阔别大半个月,孩子们都想他了,吵着闹着要他抱。许同林一边一个,抱起来,亲个不停。

他胡子没有刮,亲的时候,扎得孩子脸上发痒,纷纷闹着要下来。

“一个个没良心的。”许同林笑骂道。

亚舟扒拉着他放在脚边的蛇皮袋,“爸爸,这里什么呀?是给我买的好吃的吗?”

许同林弹了他一下,“啥好吃的。这里面全是爸的衣服。”

亚舟撅着小嘴,失落不已。

许同林弹了他一个脑蹦子,解开蛇皮袋,从里拿出几个小玩意,每个孩子发了一个。

“呀,这是飞来飞去?”亚舟捏着杆子,手心搓了几下,飞碟往上飞了。他乐得找不着北。

几个孩子嫌屋里空间太小,跑到院子里玩了。

苗翠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番,眼眶都红了,“瘦了。也黑了。”

许同林咧嘴笑,“男人黑点怕啥。”

“你在省城找到工作啦?”

许同林点头,“找到了,多亏大哥运气好,找到一个工地,我们在那边干了二十多天。挣了些。”

苗翠花心疼得不行,在工地干活?那得多辛苦啊。

许同林似乎听到她所想,“妈,我俩跟着大工干点杂活,不累人。”

苗翠花知道他这是宽慰自己的话,自己到灶房做饭了。

许同林这才有时间跟媳妇说话,李盼娣眨掉眼底的泪,“以后还是别干那么重的活了。”

许同林点头,“不干了,我打算过完年去深圳看看。”

“好。”李盼娣推着他进屋,“拿身干净的衣服去洗澡洗一洗吧。”

许同林跟进屋,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递了过去,“只挣了二十三块钱。去掉来回车费,还有买玩具的钱,只有十七了。”

李盼娣没有接钱,“你怎么吃饭的?”

“工地包吃包住的。”许同林笑着解释。

李盼娣看向他的手,上面裂了一道道口子,一把握住他的手,“怎么弄成这样了?”

许同林挠头傻笑,将手里的钱塞到她衣兜里,抽回手,“没事。太忙没顾得上洗手,就裂成这样了。我秣根油棍,要不了两天就会好了。”

李盼娣紧紧抱住他,“你真是傻。我都说了,我可以养家的。你没有必要这么拼。”

“那怎么成呢?当初我娶你的时候,就说让你跟我过好日子的。怎么能让你养我呢?”许同林搂紧她,“没事,真的没事,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哪怕他再怎么安慰,李盼娣却依旧只想哭。

等他拿衣服去澡堂洗澡的时候,李盼娣冒着风雪去了袁师傅家。

“你说你想多接单子?”袁师傅摇头,“不成啊。这还有两天就过年,哪还有人做新衣服啊。”

李盼娣失落不已,刚想告辞离开,袁师傅却叫住了她,“我知道有个活,如果你能吃得了苦,我可以帮你介绍。”

李盼娣眼睛一亮,“我不怕吃苦,什么苦我都能吃。”她顿了顿,“不过我不做违法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做违法的事情。”

李盼娣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71章

城中靠近服装厂的地方,隔着两条街,是一片普通的民房,红砖青瓦,不宽的青石板路被清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两人停下了脚步,袁师傅上前扣门,李盼娣歪着脑袋看着从墙头探头出头来的海棠枝,虽然隆冬岁月没有花朵,但这超出别家一米高的院墙却是让她记忆犹新。

不多时,门从里打开,但是来开门的人却不是她见过一面的那个中年妇女,这个年龄更大些,至少有五十了。

“袁师傅,你来啦?”中年妇女请他进来。

袁师傅点头,朝她抱歉一笑,“麻烦你了。”

中年妇女摆手,“不麻烦。”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盼娣敏感,她总觉得中年妇女的目光时不时落到她身上。

李盼娣冲她笑笑,中年妇女愣了一下,点头请她进来。

三人进屋,堂屋里正坐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赫然是李盼娣见过的。

不过她似乎也不认得李盼娣了。李盼娣自然也不好主动攀关系。

袁师傅先是跟老太太寒暄一阵,就给她介绍来,“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李木兰。她家里缺钱,你看看能不能让她试试在你这儿干些日子?”

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袁师傅,“何着你以为我这是开善堂的。”

袁师傅哈哈大笑,“不是。随你的意吧。你想用几天就用几天。”

老太太似是满意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这才将目光移向李盼娣,声音很冷,一丝温度也无的冷,“去做大饼。”

李盼娣怔住,大饼?

袁师傅插了句嘴,“泡过面引子吗?”

立在老太太身后的中年妇女点头,“泡过了。在锅里蒸着呢。”

李盼娣起身,“那我去做吧。”

老太太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中年妇女跟在李盼娣身后。

她也不帮忙,像只探照灯似地观察李盼娣做饼。李盼娣不太习惯有人盯着自己,但也知道现在的她没资格提要求,何况这灶房空间很大,别说只是一个人,就是再站两个都不影响。

过了四十分钟,李盼娣端着冒热气的大饼走了进来。

中年妇女先是向老太太汇报了一遍李盼娣做饭时的小动作,“她是洗完手才开始揉面的。揉面前将面板都清洗了一遍,还有锅和蒸笼也是。”

老太太抬了抬手。

中年妇女点了下头,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上戴着医生做手术才会用到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李盼娣做好的大饼去掉外面的皮,将里面的饼瓤切成一个个小块,而后摆放到一个圆形碟子里。旁边还摆着一个红色萝卜雕成的牡丹花。

摆好后,她将圆形碟子放到一个长方形紫檀木餐盘里,又摆了一蛊鸡汤,再摆了两碟小菜和叉子勺子。

李盼娣一开始还纳闷为什么不放筷子,却见老太太洗完手,在领口围了一块长巾,拿起那个叉子夹起了大饼,她吃饭的动作很慢,像是一幅画,无一不透着贵气与优雅。

李盼娣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吃饭都那么赏心悦目。

“每次看你吃饭,我都觉得遭罪!”袁师傅拿起一块热气腾腾的大饼,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咀嚼的幅度很大,哪怕没菜也不影响他的好胃口。

对面的老太太却是慢条斯理的。

吃完后,她擦了嘴,斜睨了袁师傅一眼,“你那是牛嚼牡丹。”

袁师傅没跟她犟嘴,开门见山地问,“行不行?给句话吧。”

李盼娣两手绞在一起,紧张地盯着老太太看。

老太太侧头看了她一眼,“明早过来吧,若是不合格,我随时会辞掉。我是按天付的工资,一天五块钱。包吃包住。”她斜睨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衣服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无论天冷天热,你的衣服必须得干干净净。每季我都会免费给你做三套衣服。”

她的话越来越多,但速度并不快,“你的头发必须盘起来,像你今天这样的就很不错。还有每天都要洗一次澡。无论是在家洗还是去澡堂洗都行。我的要求极高,随时都会添。你做好随时走人的准备。”

李盼娣尴尬得脸都红了。没想到她头一次找工作,对方的要求居然这么刁钻。这么冷的天谁会天天往澡堂跑啊?

可是一想到一天有五块钱,她心里又释然了。

照这么算,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块钱了。比三弟工资还高了三十块呢。

李盼娣握紧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朝着老太太郑重点头,“是,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老太太点了点头,“那你明早过来吧。”

中年妇女朝李盼娣点了下头,“你叫我李婶吧,我专门负责老太太的起居,你负责买菜打扫卫生以及各项跑腿工作。”

李盼娣怔了怔,搞了半天,她根本不用做饭,那为什么还让她做大饼呢?

心里疑惑,但她并没有问出来,冲着两人点头后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