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是在帮他啊!
可惜他当时不知道。
这般想着,姜武的语气更加柔软了,其间,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哀求,“婉婉……我的好婉婉,你就帮帮我,好吗?”
宋妤儿被他磨人的语气引诱着,最后到底没扛住,微不可察的点了头。
姜武一直注意着她,自然不会错过。
当下,伸手放开了她,肃然道,“你去打水吧。”
宋妤儿被姜武这变脸的功夫所折服,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等热水打回来,屋子里面,姜武已经脱的只剩下里衣。
他正襟危坐在罗汉床上,等宋妤儿唤他。
宋妤儿放下水后,果然走过来,喊他宽衣。
姜武闻言,有些骄傲的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胳膊,意思很明显,我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自己宽衣。
宋妤儿见此,摇头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起来,我帮你宽衣。”
“好。”姜武答应的干脆,下一刻,就站在了宋妤儿面前,宋妤儿抬起手,帮他解侧边的衣扣。
她还是第一次帮男人宽衣,动作不熟练的很,一刻钟才堪堪解开一颗衣扣。
姜武虽然享受,但是也有些无奈。
估摸着,等宋妤儿全部解开,就得到子时了,干脆将她的手移开,宠着她骤然抬起的头,低声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他抬手,片刻之间,就将五六颗纽扣全部解开。
宋妤儿看的目光口袋,接着,脸上表情又变得委屈,她生气的看着他道,“你自己明明能做,为什么骗我!”
“这叫夫妻情致。”姜武淡淡说道。然后主动走到放铜盆的凳子跟前,等着宋妤儿替他擦身。
宋妤儿抿着嘴上前,一面拧帕子,一面打量他赤裸的上半身,只见上面布满了伤痕。有些是刀伤,有些是箭伤,还有一些是灼烧过的伤口。
她一时怔然,仰着头,抚上那些伤痕,哽咽着问道,“姜哥哥,这些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
姜武感受着宋妤儿轻如鸿毛的触碰,深深吸了口气,道,“有一些是在战场上留下的,还有一些,是以前打猎的时候留下的。”
宋妤儿叹了口气,眼泪充满眼眶,喃喃问道,“这么做值得吗?”
姜武察觉到宋妤儿情绪不对,一转头就看到她布满泪痕的俏脸,抬起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眸光深邃,轻轻的答道,“这种事,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我为你,做什么事都心甘情愿。”他一字一句说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妤儿。
宋妤儿被他眼中的坚定所感染,眼泪流的更凶,口中,声声道,“可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姜武将她拥进怀中,让她的耳朵贴着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左胸口,呼吸紧促道,“婉婉,你听见了吗?就是这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说着爱你,要跟你过一辈子,我骗得了任何人,可是我骗不了他!”
“姜哥哥!”宋妤儿紧紧的抱着姜武腰身,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
姜武心疼她,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的吻着。
……
等擦洗完,已经将近子时,两人同榻而眠,宋妤儿怕压到姜武胳膊,特意跟他换了位置。
次日,又先姜武一步醒来,扶他起身,伺候他梳洗,用膳。
本来姜武伤成这样,是不用上早朝的,可现在新帝刚继位,朝中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他不去怕是会生出诸多变故,只能强打着精神,告别宋妤儿,头一回坐轿子往宫城赶去。
进了宫,殿上大臣已经到的差不多。
就连一直侍奉在濮阳王病榻前的苏世卿都来了。
两人眼神对上,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姜武眼中是冷漠蔑视,苏世卿则是刻骨的恨。
“太后娘娘驾到!”
两人正用眼神交锋着,忽然,被殿前大太监尖利而悠长的唱声打断。
接着,杨司玉身着凤袍,从金銮殿一侧慢慢走到正中间,在副椅上坐下。
接着,殿中所有大臣同时下跪,口中山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免礼!”太后开口,语气坚毅稳重。跟着大太监又拉长了调子,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大太监声音刚落,苏世卿就站了出来,声如冷玉,将姜武昨日对苏世柔的不敬说了出来,顺便又告了梁国公一状。
这些事,杨司玉已经听说,心中也有定论,不过并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先看向姜武,问他,“定国侯你可有什么要说?”
姜武知道杨司玉必然会向着她,当下,不假辞色的开口,“臣护着梁国公和赵如絮是不假,可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承安郡主苏世柔有错在先。”
“哦,承安郡主有哪些错呢?”杨司玉顺着姜武的话往下说。
姜武也不客气,看着副椅上的太后,一字一句道,“其一,苛待梁国公原配子女,其二,不事舅姑,梁国公双亲健在,却被她逐回封地,其三,善妒,将梁国公宠妾送到臣的的府上,妄图挑拨臣与梁国公的关系,其四,当街撒泼,行如泼妇,不配郡主之封号,令皇家颜面扫地,其五,辱骂朝廷命官,也就是臣,换言之,便是对两位先帝不尊。”
姜武说完,苏世卿脸色都变了。
姜武字字句句条理分明,每一顶帽子扣下去,都能让苏世柔名誉扫地,再无出头之日,可偏偏,他却没有理由反驳。他以为,姜武就是粗野的汉子,朝堂之上,只会瞪眼,动粗,可没想到,他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杨司玉目睹苏世卿脸色不停变化,直至惨白的没有一丝颜色。顿了顿,又开口,问其余大臣,“昨日那桩事就发生在宫门外,你们能否替定国侯作证?”
“回太后的话,定国侯所言非虚!”安国公和安乐侯正愁没机会讨好姜武,一听太后询问,立刻站了出来,拱手道,“承安郡主的确配不上郡主身份。”
070 苏世柔过世,苏世子夜探洛神阁
“苏世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杨司玉看了苏世卿一眼,端的是不怒自威。
苏世卿素来温润的眼中射出一抹冷光,抬头望着杨司玉,凉凉道,“启禀太后,臣的长姐并没有定国侯说的那样不堪,对待原配子女,长姐虽然严厉,却从未有意苛待,梁家二老,也只是尊重他们的去留,非是驱逐……至于斥责朝廷命官,想来也是长姐情绪激动下的失控之言,当不得真,更不足以上升到对两位先帝不敬的层面,求太后明鉴!”
杨司玉听完苏世卿的话,心中多出一抹犹豫,殿中长身而立的如玉男子,到底与她有过短暂的夫妻情缘,对她也还算温柔照顾。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也做不到对他耍狠。
正犹豫着,与苏世卿相对而立的姜武又盛气凌人的开口道,“苏世子这么说,可有问过昨夜在场的百官及其家眷,他们是信,还是不信?”
言下之意,便是苏世卿空口白牙,信口雌黄的替苏世柔脱罪。
苏世卿闻言,朝濮阳王府一派的官员看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下一刻,几个身着蓝袍的官吏站出来,朝殿上的杨司玉拱手,依次道,“启禀太后,臣昨日正好目睹了宫门外的纠纷,一切确如苏世子所言,承安郡主只是情绪失控,才说了不少昏话,实际上,郡主并没有什么恶意。”
“太后明察,郡主因此还被梁国公毁了容貌……”
“就算郡主有错,如今吃的苦头也够了。”
……
几个大臣说完,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等杨司玉开声。
杨司玉听几人说完,看了姜武一眼,眼中犹豫之色更明显。
姜武虽然知道杨司玉会向着自己,可他也没想过完全依靠别人,当下一勾唇,拱手又道,“事情究竟如何,太后何不将当事人梁国公传来一问。”
“定国侯说的有理。”太后点了点头,朝身边的大太监颔首。
大太监会意,使唤人去请梁国公。
梁国公得了太后懿旨,很快赶来金銮殿。
他脸上的抓痕缺少夜色的遮掩,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显得异常触目惊心。
姜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梁国公,承安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做夫君的最清楚不过,今日不妨说出来,好让苏世子知道,他的郡主姐姐究竟是无意为恶,还是蓄谋已久。”
“嗯。”梁国公坚定的看了姜武一眼,然后才转向太后,跪在地上,大声道,“求太后为臣做主,臣着实受够苏世柔这个恶妇了。”
他这话一出,苏世卿拳头握的嘎嘣作响,副椅上的杨司玉则松了口气,诚恳道,“梁国公,你继续说。”
“是,太后!”梁国公答应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将苏世柔这些年来做的恶事,娓娓道来。
什么苛刻原配子女,不孝顺公婆,对小姑小叔不睦,打杀奴婢小厮,借着濮阳王府的名义买官卖官,替一些商贾大开方便之门……甚至造谣当今皇上的正统血脉……
林林总总罪行,说了不下数十条。
其中最严重的自然是最后一条。
这也是杨司玉所无法忍受的。
苏世卿白着脸还想再辩,可杨司玉已经不想再与他纠缠,直接下旨道,“承安郡主苏世柔性情残暴,毫无皇家贵女风范,不睦叔嫂兄弟,草菅人命,并污蔑朝廷命官,对两位先帝不敬……即日起,收回郡主名册,废为庶人,令赐与梁国公和离,此生一世,不得近梁国公三丈之内,否则……梁国公可随意处置苏庶人。”
“谢太后,太后英明!”梁国公终于摆脱了苏世柔这个恶妇,当即重重朝杨司玉磕了三个头。
杨司玉摆手,又看向苏世卿,冷声言道,“苏世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回太后的话,臣无话可说。”苏世卿低下头去,面如死灰,原本他还想借着往日情分逼太后妥协,放过长姐,可没想到,他的长姐私下里竟然如此造谣中伤当今皇上。
他此刻替她认了罪,便也罢了,若是不认,只怕……还要祸及家族。
这般想着,他就算打落牙齿也只能活血吞了。
早朝罢,苏世卿一身肃冷的朝外走去。
姜武也要走,梁国公追了上来,向他道谢。
姜武微微颔首,“是我夫人同情赵如絮。”言下之意,要谢也应该谢我夫人。
梁国公明白姜武的意思,暗暗思量着,抽时间一定要给姜夫人送些好东西。
另一厢,苏世卿一出宫就直奔濮阳王府而去。
前厅,苏世柔等候已久,见自家亲弟进来,立刻迎上前去,问,“怎么样,太后有没有替我出气?”
苏世卿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从今往后,长姐你不再是承安郡主,也不再是梁国公夫人了。”
“弟弟,你说什么……”苏世柔无力的往后退去,一下子跌坐在身后铺了软垫的交椅上,脸色煞白,两眼无神,好像浑身的力量都被掏空了一样。
苏世卿心疼归心疼,同情归同情,但是却不得不开口敲打她,道,“这能怪得了谁,还不是你自己举止不端,口无遮拦给人抓了把柄。”说着,他将梁国公在朝堂之上说的话对苏世柔娓娓道来。
苏世柔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细长的指甲在交椅扶手上用力抠着,眼中尽是痛苦,喃喃道,“梁振生……他竟然如此堵我……他……”说着,苏世柔突然倾身向前,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眼皮一翻,往后倒去。
苏世卿是知道自家长姐对梁国公的一片深情的,可是他断然没有想到,他姐姐对那个男人竟然已经爱到这个地步,听闻被他休妻……被他坑害,竟然吐出血来。
他匆忙上前,一面将人抱起来往内室走去,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
可谁知,太医到了,见病人是苏世柔却不肯诊治,只道,承安郡主现在已经被皇室除名,是配不上让太医给瞧病的。
苏世卿气急,拔出刀剑抵在太医脖子上,可太医就是不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