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孩子在暗地里悄悄所怀的爱情。

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曲意逢迎,热情奔放……这和成年女人那种热辣炙烈,不知不觉中贪求无厌的爱情完全不同。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热情集聚起来。

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我一头栽进命运,就像跌进一个深渊……从那一秒钟起,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就是你……”[1]

读着读着,她感觉脸上一片潮湿。

她用手去碰,才知道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知道,那些是既定的过去。当一切都可以重来,她应该知足而珍惜。

道理她都懂,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理性。

她想要坚强,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更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迟澄。

她心绪好乱,她比谁都更迫切地想要整理好它们。

却适得其反。

因为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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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崇牵着迟澄下车,走向陆宅。迟澄背着书包,身影小小的。

夏末的城市,仍有些闷热。但这里,俨然是人间的四月天。

墨尔本的樱花在九月盛开,这里的人工气候,和南半球一样。

整座陆宅别墅,美得如梦似幻。

迟澄踩着樱花瓣,眉毛皱皱的:“江叔叔,爸爸今天还没有回来吗?”

江崇摸了摸迟澄细软的黑发:“他忙完这一阵,很快就会回来。”

“噢。”迟澄叹了口气,“还有我的妈妈。这里的樱花会不会快要落了,虽然知道妈妈拍戏很忙,但她再不回来,爸爸该有多伤心啊。”

江崇也叹了口气。

“江叔叔,你说妈妈不会真的不准备和爸爸结婚吧。”

“想什么呢,当然不会的。”

迟澄转过身,倒着步子走,映着满树繁花的瞳孔中,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忽然间,发现一辆车在门口稳稳停好,随即,他看到了男人修长的身影。

迟澄咧开嘴笑,快着步子跑过去,书包一晃一晃的。

不一会,他跑到了陆靖言身边,开心地搂住他的腰:“爸爸——你回来了——”

陆靖言僵硬地笑了笑。

迟澄开心地牵起了爸爸的手:“爸爸,我超级想你。不过你看起来累坏了,我们要不要先去睡个觉……”

迟樱洗好澡,对景征道:“妈妈,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了。”

景征看了眼钟,轻轻挑眉:“这么早?”

但当她的目光在迟樱身上停留,发现她精致的脸庞透出淡淡的苍白,眉眼中充满疲倦,不由心疼:“瞧把你累的,快去睡吧。”

迟樱抿唇笑了笑:“如果有空,你就去陆宅看看澄澄吧。”

景征也笑道:“好,晚安。”

“晚安,妈妈。”

景征醒来的时候,天光还没亮起。

别墅里静静悄悄,只有零星几只鸟儿在窗外鸣叫。

景征含着笑,做完早餐,刷着手机的新闻。

她爱看报,不常浏览手机,但《绿阳》上映了,全世界都在讨论它。

她忍不住去看网上的评论,对于她的女孩,世界给予了她极大的善意。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上午十点,迟樱仍然没有起床。

距离她昨晚入睡,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小时。

景征想起她苍白的脸容,不禁有点担心。

她拧了拧眉,推开了卧室的门,轻轻地喊:“阿樱。”

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但迟樱不在。

景征拧了拧眉,打电话给她。和前几天一样,依然是已关机。

于是她打给陆靖言:“迟樱不在家,她有没有回陆宅?”

第87章

陆靖言接完电话, 来不及搭上外套, 匆忙向门口走去。

江崇心里咯噔一声, 没有迟疑地合上文件,起身跟上:“陆总, 您去哪……”

他哑声道:“去找她。”

陆靖言去了城西别墅。

景征在门口等他,轻蹙着眉,严肃说:“我早上起来, 以为迟樱在睡觉,一直没有喊她。直到十点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不在。她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陆靖言瞳孔渐冷。

她知道只要他在,她就没办法走。所以才说要回家, 要回到这里。这是她策划好的离开?

没有让景征看好她, 是他疏忽大意。

景征看到陆靖言脸色变得苍白,忍不住安慰他:“说不定只是有事出去了, 你也别着急。”

“我能不能进她的房间?”

情况特殊, 景征没有考虑就答应下来:“可以。”

卧室干净整洁,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陆靖言走到床边, 下意识地找寻。只见枕头下,整齐地叠着三张便利贴。

“妈妈, 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不要找我,我会尽快回来。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原谅我好不好?”

“好好听爸爸的话, 保护好自己。”

她字迹清秀, 力道却不是很重,笔尾轻轻颤抖。

他仿佛看见她坐在书桌旁,背影孱弱。细白的手握着钢笔,写下这些字句。

只有写给景征的话,附了称谓。

陆靖言回到车上时,手里紧紧地攥着纸条,指骨微微泛白。

江崇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继续找她?”

陆靖言没有犹豫:“找。”

他知道她不任性,她说会回来,是真的会回来。但她一人在外,他怎么放心。

陆靖言取出笔记本,手指僵硬地点开船锚图标。

哪怕拉黑他也好,哪怕离线也可以。

但没有意外地,她关机了。

陆靖言眉间紧蹙,刻不容缓地通知隆阳,他的私人侦探。

“……找到了也不要打扰她,只需要确保她的安全。”

“林悠笙的调查,也请继续。”

陆靖言声音很轻也很低,说完这几句话,近乎脱力。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漆黑的睫毛静静地搭着。

江崇心中不是滋味,连忙安慰他:“陆总,您也不要太担心了。隆侦那边人手广泛,经验丰富,不出一周肯定能找到的。国内很安全,也不容易出事。”

说着,江崇突然顿住。迟樱……应该不会出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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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樱侧着身,静静地看着窗外。

动车飞速行驶,遥远的景却依然清晰,缓慢倒退。

她现在看整个世界,就像隔着云雾。

世事喧嚣,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都快要怀疑,她是不是真实地置身在这个世界里。

哪怕她一直以为,她穿进的世界是一本书,也从来没有把它当成过虚假的世界。

从始至终,她都真情实感地活着。

对于原身,一个陌生的女孩,她曾经感恩她,给予她精神的归宿,让她遇见珍贵的人。

也心疼她,为她的经历感到难过。

可是听着别人的故事,至多觉得叹惋。当一切都变成自己的过去,她茫然失措,无所适从。

这些记忆,对她来说过于沉重。

那辈子,她来不及遗憾、悔恨,就随着破碎的身体一起湮灭的情感,如注地涌上心头。

她尝试着吞咽,消化。

可它们像碎玻璃,扎出淋漓的伤口,疼得呼吸都艰涩,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也许她早就想哭了,但他在的时候,要命的自尊竟然还支撑着她,平静得让她自己都害怕。

她下意识地躲起来,躲到一个不用面对他们的地方。

但并不想离开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