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最终被诊断为产后抑郁,彻底地失去了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从此,她的人生轨迹开始向一个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努力地做一名合格的母亲,给了迟澄所有的爱和温柔,却没有复学,也没有工作。

迟氏家业连年落败,直到迟澄七岁那年破产,负债无数。

家族上上下下一片狼藉,债主雇佣黑社会踏破门槛,他们甚至找不到牺牲之所。

迟屿神色颓然,下巴上蓄满了青色的胡茬。

迟澄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她知道她不该去找他,但她给不起迟澄庇护。

她不指望相认,只希望他能抚养迟澄长大。

……

欧时总部。

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落地窗。

明明不是冬天,阳光却那样冰冷,透着彻骨的凉意。

那个女生坐在总裁椅上,笑得幸福灿烂。

她挥了挥纤细手指上璀璨的戒指,告诉她,她已经和他订婚。

那个世界里,她的名字叫舒白,那年已经是娱乐圈的一线明星。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手脚冰冷,天旋地转。

仿佛有千万把匕首刺入心脏,捅碎了她从小做到大的温存梦境。

她无法再停留,转身离开,泪水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朦胧的视线中,她看见了他倨傲挺拔的背影。

她喊他的名字,嗓音干涩而沙哑,不复柔软动听。

他没有停下脚步,很快消失走廊尽头。

她的心冰冷破碎,吞咽泪水的时候,残存的理智却让她起了疑心。

那个女生精致的妆容下,是和她七分相似的脸蛋。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她说不定和她有血缘关系。

她去问她的家人,他们却纷纷摇头。

她垂下眼眸,心中苦涩。

他爱上的女人,和她那么像。

嫉妒和痛苦快要把她撕扯干净,但于事无补。

她已经不是最好的她,她手刃了曾经优秀的自己。

可她心中还是卑劣地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期望。

毕竟她们那么像。

他有没有可能还记得那个沉沦的夜晚,还记得那个情感炙热的她。

……

他要过生日了。

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她一个人的狂欢。

她下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赌注,牵着迟澄去找他。

那是个黑暗的雨夜,大雨肆无忌惮,淹没了整座城市的喧嚣和繁华。

她还没有见到他,就被飞驰而来的豪车撞到在地。

迟澄被用力地护在怀里。

雨水砸花了车窗,剧痛吞淹了意识。

她却依稀那个女生的面孔,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仇恨和狠戾。

梦境里,她想起了身体被反复碾压是一种怎样的痛,却远远比不上心脏的寒冷。

也许她早就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但她的身下,还有迟澄。

他只有七岁。

这一年他的眉眼长开了,俊美漂亮,却很安静,沉默寡言。

他长成了他父亲的样子,也成为了她偏执爱情的牺牲品。

雨水交。织着泪水,重重地砸在水泥板上。

整个世界,在血气弥漫中沉沉落幕。

……

后来,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不知道她是濒死时穿越过去的,还是间隔过一些时间,那是一段完全空白的记忆。

那一世她家里很穷,一箪食一瓢饮,却不用隐瞒自己的身世,她的名字永远和外婆连在一起。

外婆对她好,而且从小教导她,作为一个女孩,要自信自爱,也要独立坚强。

她成为了另外一个她。

那一世她依然聪明,悟性很高。

外婆辛苦把她带大,让她学习艺术。

她也没有辜负,很小的时候就被星探挖走,还成为了一名老艺人的关门子弟。

那一世她的容貌清纯漂亮,但不够惊艳,美丽虽美丽,却不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她出演了大大小小的影视剧,一直不愠不火。

这个过程就像一场修炼,她的演技在沉默中淬炼升华。

逐渐震惊四座,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世,她的情感世界被冰封。

她性格平和,与人为善,喜欢她的人有很多,她却再也无法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她遇到过无数优秀的人,除了敬佩景仰,再没有多余的情感。

她的心就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那时的她不曾在意,因为她有亲人,还有理想。

但她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她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

没有经历过自己的悲欢离合,为什么能演绎其他人的戏剧人生。

那一世,她拍戏的时候去过一片幽深而神秘的古槐林。

从她踏入那片林子,外婆的话就反反复复地在耳边响起。

槐树生性属阴,木之鬼者,不祥之兆。

她不信鬼神,加上剧组选址在深林,她也无法旋避。

然后,她遇见了算命先生。

他年纪很大,身子骨却硬朗,盘腿坐在清寒的山间。

这里游人稀少,他赚不了多少钱。

梦境中,她发现她已经看不清老先生的容貌,只记得他有一双沧桑却矍铄的眼睛。

不知看过了多少载春秋更替,世事轮回。

那一世在戏外,她总共哭过三次。

师傅,外婆,还有她自己离开的时候。

她哭得安安静静,晶莹的泪水无声地缠满脸庞。

她走时还有很多遗憾。

她来不及报答恩情,来不及实现人生理想。

也来不及去爱一个人。

……

当心电图虚弱跳动,逐渐趋于平直的线,场景开始斑驳退散。

她意识逐渐清明,却睁不开眼,也醒不来。

她解释不清万物的规律,轮回的法则。

但她知道,她前世的前世,真实地重头来过了。

那本书,也许从另一个角度记载了她过去的世界。

她和沈金一直困惑,为什么陆靖言会梦见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好像无迹可寻,如今她心下了然。

他也许目睹了那场车祸,也看见了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模样。

看见她身为一个失败的母亲,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的懦弱无能。

她不知道她哭了没有,巨大的悲怆笼罩在她的胸腔。

她宁愿,这只是她做过的一场噩梦。

就算人死可以复生。

就算一切犯下的错都可以重来。

就算她这一世幸福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