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同样是雨夜,同样是刺耳的车鸣。

以往梦中的主角只有迟樱一个,今晚,他看见了迟澄。

迟樱仍是肤白赛雪,年轻温婉的模样,美好得像雨夜的精灵。

但迟澄已经长大了。

他长高了,眉眼开了。

不是像现在这般奶胖的脸蛋,双下巴瘦了下去。

轮廓变得分明,身形也是修长挺拔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少年。

很像他,非常像。

目光落回迟樱身上。

她应该也是几年后的她,只是岁月不轻易在她身上落下痕迹。

梦境中,陆靖言喉结颤了一下。

强烈的预感像魔咒一样紧紧箍住他的心脏,疼得窒息。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在命运齿轮的推波助澜下,仍旧不可扭转地发生了。

迟樱把迟澄紧紧地护在怀里。车主没有丝毫人性可言,剧本如同往常一样上映。

他们像琉璃一样易碎,腥气弥漫,血色遍布。

陆靖言从梦魇中出离,偌大的房间显得冷清。

沉寂的夜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空气很凉,他依旧被汗湿。密密麻麻的虚汗顺着精美的锁骨没入领口。

骨节分明的手扯了扯领子。

骤然间,陆靖言回想起了白日里她的低吟浅笑,还有迟澄稚声稚气的爸爸。

陆靖言不理解命运为什么会和他这样的玩笑,让他每夜都目睹挚爱以残忍的方式逝去。

生命不是玩笑。

比起他病了,陆靖言甚至觉得,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惩罚。

来自未知的层面。

……

手机调了静音,闹铃意外没响。

迟樱今天起晚了,还是迟澄把她摇醒的。

腰间一只软软的小手,带来了一阵痒意。

迟樱笑着醒来,发现枕边手机屏幕亮着。

陆靖言的电话。

迟樱在剧组的时候,迟澄经常用迟母的手机给迟樱打电话。

他轻车熟路地在通话界面中摁下了扬声器。

低哑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隐去了疲惫:“早。”

迟樱:“早啊。”

迟澄也凑到跟前,甜甜道:“早安,爸爸。”

电话那边顿了顿:“早安,澄澄。”

“爸爸,你吃了蛋糕吗?”

“……嗯。”

“爸爸,你想我了吗?”

“下午我去看你。”

“好~~”

迟樱没说上半句话,迟澄已经和陆靖言聊开了。

没想到刚睡醒的小家伙这么有兴致。

下一秒,迟澄热情邀约:“爸爸,你要来我们家吗?”

陆靖言一时没应。

迟澄又道:“爸爸在吗?澄澄和外婆说了你,外婆说你很优秀,欢迎你来,你不要害羞。”

“……是吗?”

“是~~”

迟樱:“……”

不知不觉中,分针走了好几圈。

迟樱挺不好意思打断他们对话的,但再聊下去,迟澄就要迟到了。

她揉着迟澄脸蛋说道: “澄澄要上课了,先和爸爸说再见。”

迟澄乖巧点头:“爸爸,再见。”

“再见。”

“下午见!”

“嗯。”

“再见爸爸~”

“再见澄澄。”

“爸爸你怎么还不挂电话呀?”

“……澄澄挂。”

“噢。”

又磨叽了半晌,迟澄终于抬起小手,摁向了中断通话的红色按键。

一大早,沈金便被喊到了陆宅。

他一边提着药箱,一边叨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你终于愿意给自己放假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尽力给陆靖言做疏导工作。

但陆靖言工作很忙,配合度不高。

效果不好,让他堪忧。

走进房间的时候,陆靖言面色苍白,紧抿着唇,没什么力气说话的模样。

看见他来,还是认真地打了招呼:“沈医生。”

沈金知道,他的状态又不好了,不禁皱了皱眉。

他无端觉得,房间的气压低得可怕。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昨晚我的梦境发生了变化。”

沈金心一沉:“什么?”

“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女孩么。”

沈金点头:“记得。迟樱小姐。”

陆靖言忽然沉默,目光中有探寻之意。

沈金推了推镜框:“放心吧,我不同其他人说。”

陆靖言轻咳一声:“五年前的意外后,迟樱生下了一个男孩。”

沈金推到一半的眼睛框险些跌落。

这话的意思是……

呆愣了半晌,沈金终于挤出一句:“恭喜恭喜!”

陆靖言却沉吟:“然后我在梦里看见了他,同一场车祸。”

沈金眼睛微微睁大,眸底划过震惊。

有点残忍。

在一系列的交流过后,沈金总结道:“现在有三种选择。第一,药物治疗。第二,暴露疗法。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暴露疗法在治疗ptsd上具有显著效果,但需要你把经历的所有场景都告诉我。你……”

“第三,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这只是我的想法。我认为……你可以和他们同居。”

“因为那些事情并不是你的亲身经历,大概率上只是因为你害怕失去而产生的臆想,这是你和其他患者区别最大的地方。当然我并不是站在纯心理学角度给你提供这个建议,因为我没有遇见过类似的病例。但可以确定的是,你应该消除执念,并认定那些事情其实是假的,是没有发生过的。对于你的恐惧,我想他们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回答。”

陆靖言蹙眉,摇了摇头:“梦的事情,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第51章

沈金也皱眉, 沉思后问:“因为不想被担心?”

陆靖言低垂着眉眼,若有所思,沉默不答。

沈金看着他,顿了顿,继续道:“老实说,如果我的家人郁结难解, 我只可能会尽最大努力去帮助。如果他们对我有所隐瞒,我只会更加担心。”

“当然, 你的梦也有它的特殊性。不过他们应该并不会把梦的内容放在心上,你也是身不由己。”

谈及家人, 陆靖言眸光烁动。他抬起目光, 喉结微滑,仍是问出口:“沈医生,我的梦有没有可能是超自然的?”

沈金眉间微微挑起:“我学的是西医, 唯物主义的绝对拥趸者。”

“安心了,你不要多想。人脑结构复杂,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