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他的眉心瞬间蹙成一团。

陆靖言微恼,这么晚了她去哪里。

为什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沉重的脚步却再也滞不住了。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偷窥也好,跟踪也罢。

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吧。

很快,迟樱穿越树林,行过街市,走入半山。

时间离傍晚还很远,但四野却阴沉沉的。

墨色的浓云压得低,久久没有移去。

山间浮动着仓皇而过的风,还有裹着冷意的雾。

迟樱轻车熟路,很快走完了四分之三的路程。

直到一个岔路口,古槐参天。

已然不是第一次走过,看起来非常稀松平常。

但在她侧身的一瞬间,却被猝不及防地拥入了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男人劲瘦的双臂紧紧地收紧在她的腰间。

分明是阴沉的天。

分明光线晦暗得不像话……

眼前熨帖的衬衣,为什么白得有些晃眼。男人身上的气息,为什么清冽得让人鼻子发酸。

他的嗓音冷冷淡淡。

隐忍克制,低沉入耳。

“我迷路了。”

“带我出去。”

第27章 迷路了吗 牵手

迟樱怔住了。

是她在做梦?还是陆靖言傻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开, 猛然抬起头来,却发现男人的额角浮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眼眶乌青,唇瓣失血发白。

深邃沉郁的眼眸中有万千情绪在翻涌。

迟樱惊讶得瞳仁缩了缩。

平日里,不论是杂志封面上的陆靖言,还是电视上的陆靖言,新闻照片里的陆靖言……都不是这样的。

他总是西装革履, 神情淡漠,冷静自持。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从来不会慌也不会乱。

如果抛开可以预见的结局, 和由它带来的心中无形的抵触,迟樱想, 她对他会是敬佩的。

这样优秀的心性,除却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更需要后天的淬炼。

哪怕这个世界本身就可能是虚幻的……接触到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还是会自然而然地生起敬畏之心。

但是现在, 眼前的男人面容憔悴而疲惫,神色中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慌乱。

像是刚刚历经一场彻夜的浩劫和战役。

强大如他, 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

迟樱想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 确定这真的不是一场幻觉。

陆靖言却紧紧锁着她。

他的手臂很有力, 他的体温比她还要低。

这让她感到寒冷。

她是不是可以像推开程寰一样奋力地推开他。

是不是也可以……生气地怒斥他是一个变态。

可是心中的疑云越凝越重,沉重得就像要坠出雨水来。

把她压得呼吸一滞,整个心脏都沉甸甸的。

如果仅仅是一夜之间的羁绊, 加上数面之缘间产生的若有若无的好感……她觉得陆靖言没有理由紧张成这样。

他素来克制而禁欲, 他们的接触并不多, 而她也一直在不留余力地推开他。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在思索的间隙中,迟樱的心脏好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骤然心痛,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瞬的茫然和痛楚。

那是她第一次,想去探索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风声猎猎,好像有细碎的风沙拍打在脸颊上,传来了轻微的疼痛感。

话到口边,已经没有多少苛责之意。

“你……”迟樱仰起脸,温温吞吞地说了一句,“没事吧?”

陆靖言低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双惊讶和困惑的眼睛,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长而卷翘的睫毛在风中极轻地颤动。

皮肤洁白得像琼脂玉,在沉灰的天地间格外夺目。

手臂间的触感柔软温存……是一片跨越时间空间的熟稔。

他冷汗涔涔,心脏灼热地跳动。

陆靖言喉结微动,再开口时,声音已是极哑。他沉沉地说:“有事。”

好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陆靖言松了松手,不自然地别过眼去,又以手掩口,佯装不经意地低咳了一声。

充满磁性的、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发顶落下来,迟樱心脏一紧。

陆靖言的语气和他的眼睛一样深邃,好像蕴着万千情感,却让人捉摸不透。

等迟樱再度抬头的时候,陆靖言已经把翻涌的情绪吞了吞,那双隐隐透出脆弱的眼眸重新变得沉静幽黑,深不见底。

仿佛刚刚所见,都是转瞬即逝的幻视。

迟樱跨开一步,手指不经意间拨弄着自己的衣角,她直视着他,声音却闷闷的,“什么事?”

陆靖言语气中好像透着无奈,“我已经说过了。”

迟樱轻轻地皱了皱眉。

迷路?

她说,“我问的不是这个。”

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口,好像怎么问都不适合。

然后,她又咕哝了一声,“陆总,手机是可以导航的。”

迟樱当然没相信陆靖言说的话了。

虽然山高,按理说信号是不好的。但毕竟是景区,附近增设了很多加强信号的基站,不存在连不上数据的情况。

闻言,陆靖言沉默地从西裤的口袋中取出一只黑色手机。

修长的手指摁了摁开关键,屏幕是黑色的。

迟樱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在他修剪得圆润漂亮的指甲盖上停留了一会,月牙又浅又淡,几乎快要消失了。

“没电了。”陆靖言声线淡淡,好像还有几分无辜。

“……”迟樱无奈地环望了一圈,顾导控场,加上程寰把粉群赶走以后……这里确实是没有人烟了。

她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探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它也没电了。

只有高大粗壮的古槐挺拔地矗立着,枝叶随着山风摇曳作响,发出一阵阵低声的呜咽。

从小听外婆说,槐树是木中之鬼,生性属阴,招魂。迟樱这会真的感觉天地间有些萧索和寒冷,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她想起自己愿意出手相助的承诺,认真地点了点头,“行吧,我带您出去。”

“谢谢。”陆靖言低着声音道,紧抿的唇线终于染上了些柔和。

还没柔和上一秒,又听见她说,“但是我朋友的平板电脑落在片场了,我需要先取回来……陆总可以先在这里等我。”

这便是她在黄昏将近的大风天一个人跑出来的理由——苍白的唇线再次被绷得死死的。

陆靖言敛起了长眉,提醒她:“要下雨了。”

迟樱仰头看了眼天空,确实有一种黑云压城的气势,让人感到逼仄和窒息。

不过那一大朵墨色浓云垂了一整天,也迟迟没有雨水往下砸。

她跑得急,连雨伞都没有带。

不过路途不远,也许是可以在变天之前回去吧。

“不远的,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

陆靖言点了点头,低吟道:“我和你一起。”

迟樱望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漆黑漂亮,目光执着。她没有拒绝。

他们继续沿着山路走了一小段,很快来到了片场。

这里已经被工作人员打理得很干净了,和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程寰的椅子也已经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