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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深集团的董事前来敬酒。

年逾半百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鞠起了身子。

“陆总。”

而此刻,陆靖言心脏的疼痛和焦灼并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陆靖言薄唇轻启,声音低哑,“抱歉。”

他微微颔首,便大步流星走向了晚宴会场的出口。

江崇赶紧向年长的董事杜撰了一个突发事件,真挚地表达歉意。

然后,他快步跟了出去。

第24章 陆总他

江崇从会场离开的时候, 整座城市华灯初上,浸染在无边的繁华夜色里。

眼前的男人背影高大, 冷峻的深色西裤衬得双腿更为笔直修长。

他从不会被庞大深邃的夜色吞没,反而拥有统摄万家灯火的倨傲气场。

陆靖言似乎在与人通话。

但风声灌耳,江崇只能隐约听见几个低沉而破碎的字。

“……好……他……”

很快,通话就结束了。

江崇快步跟上陆靖言前往停车场的步伐。

他开口问道:“陆总,需不需要我订去z市的机票?”

因为步子走得快, 江崇微微喘着气,语气有些急。

“不用。”陆靖言眸光一沉, 清冷道,“回欧时。”

江崇有些困惑不解, 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应了声“是”。

等候在宾利一侧的司机恭恭敬敬地为他拉开了车门,陆靖言入了右后座。

他闭上眼睛, 背靠在高档皮质车座上。

即使是在小憩, 背脊依旧挺直。

薄唇抿得紧, 唇角缀着些苍白疲惫。

江崇一言不发地望着后视镜,落下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深黑流畅的车身沉默地穿梭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像它的主人一样高贵冷冽。

城市的灯景一路倒退, 终于, 驶停在市中心最恢宏冷峻的大楼面前。

电梯飞速上升,直达最顶层。

宽敞的办公室干净整洁,扑鼻的是冷冽的气息, 没有灰尘的味道。

办公桌上放置的文件层层叠叠, 堆如山高。

静谧房间里响起了电脑运转的细微嗡鸣。

陆靖言漆黑的瞳孔中映着屏幕上一张张繁复的报表。

眉心轻蹙。

不久后, 七八位集团的高层管理西装革履、面色凝肃地走了进来,在总裁办公室内的小型会议桌上团团围坐。

他们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有的两鬓已经染上霜白。

但面对眼前而立未至的年轻男人,他们不仅没有半分不满,反而恭敬有加。

自陆总四年前接手欧时三大产业块以来,屹立百年之久的集团出乎意料地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偌大的集团上上下下数万人,对这位年轻的总裁除了敬畏之余,完全滋生不出半分妒意。

陆靖言在车内不经掩饰的倦色荡然无存。

此刻,他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凌厉和压迫。

陆靖言神色淡漠,薄唇轻启。

只一句话,却语惊四座。

他说,“请各位分析一下欧时和寰宇终止合作的可能性。”

话语中的信息量过大,暗藏的决策又过于突然。

即使老将们久经沙场,神色也陡然一变,面面相觑。

江崇也心中暗惊。

寰宇是程氏的家业,是程老爷子程烨倾尽半辈子心血、赶上改革热潮在时代政策的助力下一手创立的集团,其地位是人尽皆知的。

即使算不上独一无二,更远不及今日欧时的商业帝国。

但寰宇却在源源不断地给欧时输送着不容小觑的利益。

若彼此的合作终止,寰宇集团的不少产业都会发生地震。

但对于欧时来说,也必定会承受不小的反噬之力。

如果陆总是想用这种方式作为程寰跟踪迟小姐的惩罚……

会不会代价太大了?

江崇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鼓起勇气抬眸看向了陆靖言的眼睛。

冷锐、漠然、沉静。

依旧不苟言笑。

情绪内敛在漆黑的瞳孔中,他觉察不出半分。

而其他集团高管们震惊归震惊,却并不担忧质疑。

陆总一素冷静理智,他所做过的决策从未有过失误。

无数次看似荒诞、不能理解的策略之后,无一不是让人跌破眼镜的巨大成功。

即使集体决策的失误率要远远小于个人决策,他们也完全相信陆总的前瞻性和洞察力。

他们此时在夜里被急召而来,想必寰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层管理们迅速投入到这个假设产生的讨论中去。

不难发现,寰宇所有已经暴露的忧患和尚未显现的隐患,问题的根本都集中在程氏不争气的继承人身上。

程烨的长孙程寰,不仅没在商业上体现任何天赋,甚至本科肄业,不学无术。

辍学后,他更加放荡不羁,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程寰半接手的寰宇娱乐风气也随之颓然。

程老爷子却宠他无度,无限纵容。

慨叹寰宇命运的同时,他们也不禁为陆总是欧时的继承人一事深感庆幸。

拥有百年家业的陆氏,家族教育的优越性就卓然体现了。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哪怕寰宇有衰弱的可能性,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程老爷子程烨到现在还没把管理全数交给子一辈。

更别说长孙了。

短期内,寰宇可以带来的巨大利润,让人没有理由放弃。

而且轻易能察觉的问题……

往往没有那么简单,更不能掉以轻心。

程烨在短时间内把一个企业从无到有的建立,在能力和城府上都不会比平常人更浅薄。

他没有悉心培养程寰,极有可能还留有后手。

违约金的重量和一部分利益的中断,足以拖垮一个小公司。

好在欧时资本浑厚。

与会的高层管理们都是被时间筛选出的佼佼者。

他们都从海外镀了金,学历高、经验充沛,在风险分析方面已经是老手了,再加上思维碰撞,效率自然不在话下。

数个小时候后,在渐深的夜色中,探讨步入了尾声。

“如果终止合作,寰宇的绝大多数产业块都会地震。资金链受阻,如果他们不能妥当应对,很容易彻底断裂,一蹶不振。”

“对欧时的影响也很大,在多年的合作基础上,我们已经和寰宇形成了不容忽视的共生关系。说不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么严重,损伤小一百还是有的。”

“但不够致命,粗略估算,欧时大概需要用两年时间回血。”

“还有一点,我们发现寰宇的建材业看起来稳步运营,但已经出现了不少运营漏洞和发展隐患,哪怕我们多次提醒,管理层也顽固不化,深信着表面繁荣。他们内部管理混乱,决策迂庸,如果对人员结构进行再整顿,时间和资金上都很棘手。”

“再加上市场前景受限,于内于外,都有大概率的亏损风险,最近我们也在考虑减少资金投入。”

“如果要终止合作,陆总可以优先考虑它。”

陆靖言点了点头,钢笔飞快地在纸页上留下了遒劲有力的字迹。

绝大多数推测都和他的预估不谋而合。

他无意全面撤资,但需要让寰宇感受到欧时离开的阵痛。

这样产生的威慑便是极好的。

但凡事都要做最糟糕的打算。

威慑的前提,是欧时具有足够的风险承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