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他连去幼儿园都没有哭过,但现在他哭了。

舅舅非要抢妈妈的书,还把妈妈的书弄坏了。

迟屿心里急了,但嘴上仍然装作不耐烦地安慰他,“好了好了!哭什么哭!真麻烦!”

迟澄哭得更凶了。

最后,把在楼上小憩的迟母都惊来了。

“澄澄,怎么了这是?迟屿,你怎么又惹澄澄哭了?”迟母瞪了迟屿一眼,“多大人了,对小孩要宽容一点。”

宽容个屁——

迟澄不仅仅是迟樱的孩子,还不知道是哪个渣男的孩子。

能宽容就见鬼了呢。

迟屿无奈之中,迟樱回来了。

一进门就听见了迟澄的哭声,她的心脏紧到了嗓子眼里。

“怎么了澄澄?”

迟澄见到妈妈来,好像有了靠山。他眼睛一亮,拽着迟樱的手往房间走,“妈妈!不要理舅舅!”

迟樱回头看了迟屿一眼,跟着迟澄走进了房间。

迟澄小肩膀一耸一耸,抽抽搭搭地把撕成两半的封皮给迟樱看。

迟樱看到杂志的一瞬间,惊住了。

那是一本财经周刊,封面上的人物是陆靖言。

西装革履。

高贵倨傲。

只是此刻被一分为二……

这是迟樱第一次近距离地拿陆靖言的照片和迟澄相对比。

五官极其相似。

幸好在平时,很少会有人把迟澄往陆靖言身上联想。

迟樱心惊。

“你……”她试探性地开口。

小家伙那么聪明,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

“对不起妈妈,你别难过。”迟澄看妈妈表情不对,嘴巴一瘪,又哭了出来。

“傻澄澄,妈妈为什么要难过呀,一本过期的杂志,远远没有你的快乐重要。”迟樱赶紧帮迟澄拭去泪水,“澄澄不哭了,乖啦。”

“可是……”迟澄揉了揉眼睛,“妈妈有没有觉得我和那个叔叔好像。”

迟樱一边把迟澄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一边点了点头,“嗯,是有点。”

迟澄粉嫩的手掌心全是灰。

是他刚才不管不顾地擦拭杂志封面的时候沾上的。

“你手怎么这么脏呀。”迟樱帮他拍落了手掌心的灰尘,“没事啦,澄澄乖,我们先去洗手,然后和舅舅和好,好不好?”

“不好。”迟澄水汪汪着泪眼控诉。

“他欺负我。”

“他不喜欢我。”

迟樱牵着迟澄走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哥,你和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迟屿假装没看见杂志是什么,黑着脸没好气地说,“那本书是什么?迟澄这么宝贝?我还不是怕他看了什么不好的书误入歧途。”

迟樱抿着唇笑,“没什么。”

迟澄也翘起嘴,“不告诉你。”

迟屿郁闷极了,几日不见,全家都被迟澄这位小祖宗给收买了。

哪怕他这么风尘仆仆地回来,也没人迎接他。

迟樱第二天就准备去剧组拍戏了,估计要在外省待上好几天才能回来。

是周末,但是迟澄还是起了个大早。

他要欢送妈妈。

比起迟樱刚刚穿来的时候,小家伙长高了许多,他站在小板凳上,刚好能使用洗手池。

迟樱执意不让妈妈帮他刷牙,因为电视里的姐姐说,那不是属于好宝宝的习惯。

但小孩的手腕灵活度受限,还不能把牙菌斑彻底清除干净,因此在迟澄刷完牙后,迟樱都会给他做细致地检查,再补刷一遍。

“啊——”迟澄像往日一样张开嘴,童音稚气纯净。

露出的两排乳牙像羊脂玉一样莹白剔透。

迟樱表扬他,“澄澄刷得一天比一天更干净,真棒!”

迟澄开心地抱住了妈妈柔软又温暖的腰肢,这让他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他的下巴抵在迟樱的背上,撒娇道,“以后没人帮我刷牙齿了,还会有舅舅欺负我。”

迟樱觉得酥酥痒痒,只想把他的小脑袋摁进怀里。

“我很快就回来,这几天外婆先帮你刷牙好不好呀。”

“妈妈每天都会给你打视频电话,你可以在外婆的手机上见到妈妈。”

“如果舅舅欺负你,你先告诉外婆,打电话的时候再告诉妈妈,好不好呀。”

迟澄软软糯糯地应了声“好”,拥抱了许久才依依不舍把妈妈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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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第一个拍摄地点,选在了z市的一个风景如画的景区。

有山有水,桂花满枝。

几乎每个人都有助理经纪人化妆师随行,只有迟樱孑然一身。

她静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

会有人忘记她也是剧组中的一员,甚至以为她只是一名漂亮的游客。

圈中人哪怕是十八线明星,但凡尝过了网络暴力的苦,都习惯了在公共场合谨言慎行。加上山路崎岖坎坷,停下步子和迟樱打招呼的人并不多。

但依然会有几个人转过头来,向她询问一二。

迟樱答得最多的,便是“我叫迟樱。”

以及,“我还没有签约。”

她总是淡淡地笑,像四月开出来的晚樱一样柔软动人。

经过漫长的跋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拍摄地点。

队首的顾远琛淡淡开口,喊她的名字:“迟樱。”

迟樱声音清透地应了声“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场地中央。

组里发出阵阵唏嘘。

她不仅不是游客,难道……

是女主角?

《绿阳》的男主是当红影帝,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很多不远万里前来围观的粉丝。

但粉丝们不知道,因为是拍摄的第一天,真正的大腕明星档期金贵,并没有和其他演员一同前来。

拍摄顺序也并不是按照情节发展的顺序。

而是根据场地和人员因素进行灵活选择的。

今日,反而成为了迟樱的主场。

影帝的粉丝们路途劳累,仍然没有见到偶像,难免怨气在身。

迟樱很容易就会沦落为群众的发泄对象。

迟樱确实觉得有一束非常不善意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

说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她提醒自己务必要留个心眼。

顾远琛安排化妆师给她上了妆。

她五官精致,线条流畅,一双明亮的眼睛中似有星芒闪动。

即使衣着朴素,也不掩芳华绝世。

迟樱无声吸附着全场的目光。

顾导一声令下,那双清澈的眸子登时间像换了个主人似的,流露出的情绪完全发生了变化。

迟樱进入状态不过俯仰之一瞬。

年少时的无忧,成长的痛苦,理想被催焚的不甘,痛失家人的悲愤,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表现的。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

一幕幕顺利地拍过去。

顾远琛是出了名地苛刻刁钻,但从未喊停,全部一条过。

在场的观众无不被迟樱的演技折服,各个目瞪口呆。

烟火组的人员没有来,今天的剧情还没走到战争。

迟樱双手反剪在身后、睚眦欲裂地跪在泥水中,成为了今日的高潮。

几个工作人员同时手持水柱,喷洒而出的大水瓢泼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