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哥哥!”
穆采的声音空灵悦耳,神色翘首以盼,让秦重锦心里那点无处发泄的火气在瞬间熄灭。他的嘴角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勾起来,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快步朝着前方的少年人奔去:“来了!”
直到下课后,穆采如往常一般要回到穆府去的时候,秦重锦心中的烦闷才再次袭来。往日平常的分别,现在却让他心中升起别样的烦躁来。
秦重锦压抑着情绪,去父皇那里报道。他今年已近十五岁,功课很好,策论很有见地,备受国子监老师和大儒的称赞。皇帝对这个三子十分满意,最近一段时间刚刚开始将秦重锦带在身边,有意让他处理一些简单的国事,似乎准备对他言传身教为君之道。
秦重锦直到晚间才回到自己的房内。
然而还不等他整理好情绪,刚刚关上门的秦重锦就见到常在自己母妃身边伺候的紫鸢,还有平日里跑腿的张公公,并几位端盆捧巾的侍女站在他的床前。
那紫鸢穿着红肚兜,身上披着薄纱,浑圆雪白的肩头和胳膊就在薄纱之中若隐若现。她腿上罩着一件方便的红裤,脚上踩着轻薄的睡鞋,露出一双小巧而尖的脚来。
紫鸢脸上施了淡妆,一双含情目似垂非垂,偷偷地自眼帘下打量着着三皇子。等到对方望过来,她又娇羞地垂下眼帘。
三皇子当真是人中龙凤,身量颀长,面如冠玉,诗词策论骑射样样精通。瞧着那臂膀,就像个有力的模样。紫鸢还听说三皇子洁身自好,都这个年纪了,从来没像汴梁中的那些纨绔公子哥一样去接触那些花眠柳宿的腌臜事儿,所以到现在才长成熟。
她要是成为三皇子的第一个女人,只怕对方心里始终会念着点儿她的情分。紫鸢想到这里,就不禁脸红,从心里十分感激贤妃娘娘给她的这个机会。
然而紫鸢心心念念的三皇子见到她这副勾人的打扮,面上并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错愕或是害羞的神色。秦重锦皱紧了眉头,呵斥道:“这是在干什么?!”
他声音严厉,毫无平日里接人待物的谦虚有礼,紫鸢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跟着张公公一起跪下。她这一跪,胸前的两团饱满呼之欲出,然而秦重锦连看都不看一眼。
张公公看到这幅场景,心中叫苦不迭,只觉得此事多半不能成。但碍于贤妃的命令,他面上却还得强行笑道:“殿下,殿下息怒。这是紫鸢姑娘,殿下也见过的。贤妃娘娘今日听说殿下出了初...精,便让小的带紫鸢姑娘来为殿下教导人事。殿下已经是男人了,有些事情确实该懂得一些了。”
三皇子果然如张公公所料,他听完这话,面目冷凝,直接挥手道:“下去。”
秦重锦刚从皇帝那里出来,旁观了自己的父皇是如何应对臣下的。他本就性子冷淡,不好接近,天生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威严。这会儿秦重锦又把皇帝那套拿出来,学了个七八成,只一句话,两个字,张公公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紫鸢更是委顿在地,浑圆雪白的肩头微微发抖。美人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本该惹人怜惜。然而秦重锦从小就与穆采相处,心中更是装满了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语,种种情态。再经过昨晚梦中场景的发酵,秦重锦的心里就再装不下别人了。
他见张公公虽然被他威慑,却还是没有动,禁不住怒道:“母妃那里我自会去跟她说,现在还不走?!”
这最后一句拔高了声音,已是怒气满盈。张公公察言观色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三皇子已经到了要发作的边缘。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冲着三皇子行了个礼,就拽着腿软的紫鸢往外走,伸手端盆捧巾的侍女们也都低垂着头,不敢吱声,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
紫鸢不肯死心,这会儿走起路来也特意腰肢款摆。她不信三皇子一个刚刚成熟的毛头孩子对这样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便故意走出最曼妙的姿态。
结果如她所料,三皇子果然喊了一声:“等等!”
紫鸢兴奋地转过头来,却见秦重锦并没有看她,而是指着端盆的几个侍女道:“你们几个留下来,去打些热水过来,我等会儿要洗漱。”
他平日这时候回来后,还会点灯再看会儿书。但是今日经过这么一闹腾,秦重锦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了。他洗漱完毕就上了床,在宁静的夜晚里,躺在轻罗帐内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秦重锦当然知道自己对穆采产生了点不一样的心思。
大梁朝不是没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但那大多都是纨绔子弟或是达官贵人们豢养男宠,图一时的新鲜。他们对待男宠的态度就等同于对待一个玩物,朋友间甚至会共同分享,或者随意送人。等男宠到了年纪,不再年轻貌美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将他们一脚踢开。
而秦重锦很清楚,自己对穆采绝不是这样的心思。他喜欢穆采,从来没有把对方当作过玩物。虽然秦重锦知道自己对对方抱有最原始最直白的欲...望,但同时也充满了珍惜和亲近,他想要和对方共度一生,并且不想再找别人。
这点小小的心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却让秦重锦在刚刚的情况下想也没想就果断拒绝了自己母妃安排的通房。
从古至今,有些身份和地位的男人,都会在少年成熟之时被母亲安排通房进行人事的教导。通房可以留在身边,但绝不可能做主子,甚至很多连妾都捞不上。在无数男人眼中,有通房根本不算什么,这也不过只是个物件。没有花眠柳宿,婚前没有纳妾,通房没有生下孩子的男人,在世人眼中就已经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无数闺秀梦寐以求的好丈夫了。
但是秦重锦却下意识地拒绝了。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甚至没有思考,脑海中全部都是穆采的脸。
秦重锦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要叹息。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前,他也以为自己会像其他的男人那样平稳地娶妻生子,继续宠着采采。而现在,秦重锦当然不这么想了。
他只想把采采娶回家。
这个想法很疯狂,为世俗不容。秦重锦作为皇帝最为器重的孩子,原本对皇位的态度可有可无。现在看来,他注定与皇位无缘,不然他想要和采采相守就更难了,天下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秦重锦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帐顶,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在这里想得再多有什么用,采采连十二岁都还没有,还是个孩子,对方恐怕对他压根就没有超出兄长以外的情感。
如果采采对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该怎么办?难道他还要强迫对方吗?他根本就不想看着采采难过,只想看着对方笑。
要是对方也喜欢自己就好了。
秦重锦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出来自己该怎么办,最后终于撑不住睡着了,梦了一晚上他和采采亲昵的相处。
站在虚拟场景外的秦重锦把前世自己的这些少年心事,还有梦境通通放给了怀里的人看。穆采被他揽着腰,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听了一耳朵的挣扎和迷茫。
穆采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猜到对方当初究竟为什么要疏远自己了。
果然,虚拟场景中的画面已经进行到前世韩淡与少年穆采在马场相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