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侧目,用‘有病’的眼神瞧他。
庞元英根本没在乎,一副怒发冲冠的愤世嫉俗样,对下头吼道:“堂下何人!你可知罪!”
白玉堂无奈地闭了下眼睛,真后悔当初会答应包大人跟这个疯子凑在一起查案。
“狗头铡伺候!”庞元英又喊一句。
白玉堂睁眼,眼神凌厉地射向庞元英,叱问他到底审不审案。而今整个侧堂就他们两个人,这厮对着空空的堂下自言自语半天了。一个人就能唱出一台戏,大概是这位庞少尹独有的特色。
“审,我这不是找感觉,正演练么。我第一次正式审人,气势不能丢,必须镇住她们,不然她们肯定不能乖乖交代。”庞元英笑着跟白玉堂解释道。
白玉堂立刻传令让人把沙红梅带来。
不一会儿,王朝和赵虎扛着一麻袋进屋,随即赶紧把门关上。俩人表情谨慎而忐忑,确认屋里只有庞元英和白玉堂二人后,表情放松了些许,随即把所扛的麻袋放在了地上。麻袋里的人还在挣扎乱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朝看眼庞元英,扭头选择和白玉堂说话:“我们这么把沙红梅扛来合适吗,若是公孙先生知道了,怕是会怪罪。”
“无事,天塌了有庞少尹顶着。”白玉堂道。
庞元英怔了下,在王朝和赵虎怀疑的目光中连连点头,“对,有我顶着!不对啊,我才是开封府第二大的官,公孙先生虽然受人敬重,但他管不了我,知道么?这案子是我在负责,我负责!我爱怎么查就怎么查。你们只管听命就是。”
王朝和赵虎狐疑地互看一眼,总觉得他们抗沙红梅来的决定冲动了。庞少尹这表现,真让他们觉得不靠谱。
二人在庞元英的授意下,将麻袋解开,搀扶沙红梅出来。沙红梅被堵着嘴。看见屋里的四个男人后,眼睛瞪得溜圆,欲嗷嗷大喊。但因为被堵住了嘴,所以只能发出急迫的呜呜声,脸因此被憋得通红。
沙红梅转身还往门的方向冲,想逃跑,被王朝和赵虎强硬拦了下来。
这种场面让王朝和赵虎有种共同的错觉,他们这不是在大义凌然的审案,反倒像是跟贼似得做坏事。
“沙红梅,你想装疯到什么时候?”庞元英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把人镇住之后,便开口质问。
王朝和赵虎呆呆地望向堂上的人,紫袍官府加身,黑乌纱帽透着庄肃,端方深邃的五官,坐姿刚正,一派浩然正气。
俩人把眼睛再睁大一圈,以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他们平常认识的那位‘不正经’庞少尹。这人是会变戏法么,竟然一下子可以如此正气凛然?
莫名地,王朝和赵虎忽然觉得,他们听命将沙红梅扛来的决定似乎并不冲动了,眼前这这位庞大人似乎挺靠谱。
白玉堂看了看庞元英后,目光就平视前方。此刻的他面似波澜不惊,心里头可未必。
沙红梅安静片刻后,才想起来呜呜挣扎,似乎刚刚他也被庞元英的气势给震到了。
“还装糊涂?提醒你一句。昨日,东花园,浇花。”庞元英道。
沙红梅摇头,继续呜呜。
“你若不认也没关系,你的同伙初雪俱已交代。”庞元英凝看着沙红梅,“你根本就不是沙红梅。”
沙红梅眼珠子动了动,呜呜声明显没有刚才凶猛了。
“你若还敢装疯,在我面前玩什么大喊大叫戏码,我会立刻让这位白侍卫让你体会到真正的痛苦。”庞元英指向白玉堂。
沙红梅看一眼白玉堂,立刻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地方。
庞元英注意到她的手指更为紧张用力地按着地面。庞元英更自信了一分,微微勾起嘴角,他猜测的果然没错,这个沙红梅有问题。
沙红梅老实地跪在地上,低低呜咽地抽泣,身体剧烈发抖,看起来就是无辜可怜的姑娘。庞元英冷眼看着她哭,手指有频率的敲击桌面,耐心等待。
半盏茶后,来人敲门,告知庞元英长乐村的村长陈有福带到了。蒋平随后而至,和陈有福一同上堂。
庞元英仔细观察过这沙红梅的相貌,鹅蛋脸,柳叶眉,小巧的鼻子,不大不小的嘴,算是普通长相里偏清秀一些。但她这个长相没特别大的特点,不太容易让人记住。而今更微妙的是,熟悉她的家人朋友而今都已经死了。
庞元英让陈有福先认人。
陈有福看了眼沙红梅后,疑惑地回答庞元英:“回少尹大人,她正是沙红梅。”
“你看仔细了,是不是她。”庞元英道。
陈有福再去瞧沙红梅两眼,沙红梅羞涩地把头低得更深。
陈有福还是不明白,“这好像就是她。”
“好像?”庞元英敏锐地抓着这个词不放。
“回大人,潘白沙三家在我们长乐村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沙家姑娘自然不像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的女儿,会出门四处走动。十岁八岁的时候还能偶尔见两次,十三以后,再没见过了。不过这孩子的样子我记得,该是这般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