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霸王与娇花 顾了之 3809 字 28天前

眼看事情进展到此刻一切顺利,想博的同情博到了,想得的照顾也得到了,应当距离沈令蓁心软原谅霍留行也不远了,但京墨瞧着,郎君却好像出了什么岔子。

他镇定地转头与沈令蓁道:“少夫人,您先去隔壁那屋拾掇拾掇,郎君这边有我。”

沈令蓁下车那两回,雨已停了,人倒是没有淋湿,但靴子与裙摆都沾了泥泞,眼下黏糊糊的,确实不太好过。

她还想再说什么,便被蒹葭径直半拖半搀地带走了。

京墨装模作样地替霍留行卸除下半身的铠甲。

待两人走没了影,“昏迷不醒”的霍留行立刻睁开了一道眼缝。

京墨刚要问他出了什么事,猛地瞧见他裤腰下那一团情状,惊得一骇,与他眼神交流道:郎君这是?

霍留行点点头,头疼地扶了扶额,舔舔后槽牙,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他向来自制力极强,更视沈令蓁为尚未长开的黄毛丫头,哪怕过去这一月多几乎夜夜与她同榻而眠,也从未有过任何动摇。

却不料今日没有一丝丝防备地,生生被她无意识的撩拨招惹成了这样。

但细细想来,此事虽意料之外,却又实属情理之中。

他念经念得再清心寡欲,也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岂能在那等情形下毅然决然地无动于衷。

霍留行无声地大口深呼吸着,缓解着内心一波一波起了却久久落不下去的狂浪躁动,而隔壁的沈令蓁,此刻也不太好过。

蒹葭替她换衣裳时碰着她胸脯,不意她竟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一缩。

“少夫人,您怎么了?”

沈令蓁在蒹葭面前倒也没什么害羞的,直言道:“方才不小心被郎君的脑袋砸着了这里,现在还觉着疼,我是不是被砸坏了?”

蒹葭发笑:“您正在长身体,这地方平常就会有些胀痛,被砸着自然不好过,过两日就好,不会有事的。”

沈令蓁点点头,又好奇地问:“可又不止是疼,方才疼过以后,还觉得痒酥酥的,好像……好像蚂蚁在爬似的,心肝都发颤,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问得严肃认真,倒叫晓事的蒹葭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咳一声,斟酌着含蓄道:“这个,这个说明少夫人与郎君感情好……”

“感情好?”

“对。感情好,就会痒酥酥的,感情不好,就只有疼了。”

沈令蓁眨眨眼,皱着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马车小剧场——好奇宝宝沈令蓁:“是我孟浪了,是我孟浪了……”突然崛起霍留行:“没关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小霍霍比你更孟浪。”

通知:明天出去过个节,下章更新安排在晚上23点以后哦。

第31章

沈令蓁换完一身干净衣裳, 又急急回到隔壁询问霍留行的情形。

想霍留行一时半刻大约不能风平浪静, 京墨只得替他兜着, 挡在门前比个嘘声的手势,将沈令蓁支开了去, 到外边才与她道:“郎君眼下需要静养,少夫人若不嫌麻烦, 还请替郎君捣些药草,小人去外边弄点吃食来。”

看他从马车里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筐药草,沈令蓁忙不迭接过,专心致志地跟蒹葭学起了捣药, 待一丝不苟地将几株新鲜的草植捣成半糊状, 装进木碗里, 才轻手轻脚推开了隔壁茅屋半掩的木门。

屋内油灯微弱地燃着,忽明忽灭的光合着霍留行发沉的一呼一吸, 在这雨后初晴的静夜里显得格外相谐。

茅屋隐隐散发着朽木的气息,对从小过得精贵的沈令蓁来讲, 这陌生的味道并不好闻, 要说毫无嫌弃自然不能,但眼见霍留行睡得这么沉,又记起他曾说, 从前行军打仗时为了活命可以茹毛饮血,再看这破旧的床铺, 泛黄的墙壁,似乎也能够知足常乐了。

她在床边蹲下来, 有心叫醒他,替他敷药,张嘴又不忍心地顿住。

也不晓得霍留行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眼下一圈青黑不说,下巴也冒出了刺棱棱的胡茬,整个人瞧着精神气都散了,且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仍旧紧紧蹙着,像还在烦心什么棘手之事。

沈令蓁伸出一根食指,想将他拧成川字的眉心揉平,不料刚一碰着,霍留行便霍然睁开了眼。

下一瞬天旋地转的一个颠倒,她连声都没来得及吭一吭,就被他压制在了床榻上,惊愕之下低头看去,脖子上便是他瞬间收紧的五指。

沈令蓁猛地噎了气,挣扎着去推他。

霍留行一愣之下看清了她的脸,迅速松手。

京墨离开后,他缓过了那阵难堪,很快便因体力透支当真昏睡了过去,方才沈令蓁靠近他时,他正在梦里对阵杀敌。

沈令蓁被他这狠厉的一掐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起来,狼狈地避到床角,咳得肺都似要呕出来,听到门外蒹葭慌张的询问声,勉强道出一句“没事”。

霍留行逐渐清醒过来,上前去轻拍她的背:“我睡糊涂了。伤着了吗?我看看。”

那是当真没留后手的杀招,尽管只是短短一刹,沈令蓁的脖子也已起了一圈红印。仅仅被霍留行轻轻一碰,她就疼得红了眼,边咳边泪盈盈地望着他。

霍留行一面替她顺背,一面从一旁湿淋淋的衣裳堆里翻找出一瓶药膏来,拿食指替她细细涂抹在红痕上。

她过了好一阵才彻底缓转过来,瞅瞅自己方才能够自如走动的脚,又碰碰自己还结着痂的额角,再摸摸这火辣辣的脖子,伤感道:“自与郎君成亲,我这大灾小难竟是没有断过。”

霍留行揉了揉眉心:“以后我睡沉的时候,别这么靠近我。”

“郎君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方才在马车内,我给郎君擦身,你明明听话得很,哪知这会儿却成了这样。”

霍留行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方才在马车内之所以能够任沈令蓁“施为”,全因他清醒无比。实则他真正入睡后,即便周遭有一点点细微响动也会警醒,根本无人可近身。

他避开了这个话茬,依照一个初醒之人该有的正常反应道:“这是哪儿?你怎么找到我的?”

沈令蓁将前因后果简单讲了一遍,反过来问:“郎君为何会忽然失去音信,这一路可是遭遇了强敌?”

“是碰上一些麻烦。”

眼看他如此讳莫如深,沈令蓁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直言道:“郎君是不是怕我出卖你,所以不愿与我说明?”

霍留行还没否认,她便又接了下去:“其实即便是在最生气的那夜,我也不曾想过要背叛郎君,当时不过说了些赌气的话罢了。虽然直到眼下,回想起过去郎君欺瞒我的种种,我仍然觉得意难平,但我并非铁石心肠,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眼下郎君遭难,我哪里还顾得上与你怄气,只一心想陪你渡过难关,转危为安而已。”

霍留行目光微微一动。

见他不说话,她闷声问:“郎君不相信我?”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讲出来,霍留行的确未必相信,毕竟在遇见沈令蓁之前,他很难想象得到,汴京那浑浊的水土竟还能养出这样良善单纯且通情达理的人。

可她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会不相信,只是仍然不能吐露实情。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揪出隐藏在定边军,与西羌里应外合的“内鬼”,经过几日暗查,事情已然有了眉目,今晨便锁定了目标,将人引去了东谷寨。如若那边事态顺利,此刻或许查出了幕后主使。

但这“内鬼”一事往根上说,是通敌叛国的重罪,查到最后多半与汴京位高权重的人物有所联系,而那些人物,随便打一竿子都会与身为皇室宗亲的沈令蓁牵扯上,讲给她听,极可能令她陷入情义两难的矛盾当中。

霍留行默了默,道:“我当然相信你,但事情已经有惊无险地顺利解决,就不必再多提了。”

沈令蓁听出这只是个借口,却也不再勉强地打破砂锅问到底,记起那碗捣好的药草,忙爬下床去拿来:“我听京墨说,碰上阴雨天,郎君的腿关节常酸软作痛,若有这药湿敷,会好受些许。”

霍留行原本没有多想,等她坐在床沿卷起他裤腿,温热的手指抚上来,立刻浑身一僵,避开了去:“不用你来,我自己敷。”

沈令蓁一愣:“是我太笨手笨脚了吗?我从前确实没干过这样的活,方才捣药的时候也折腾了好久……”

霍留行的心窝子像被敲了一记软锤,想着绝不能再让她毛手毛脚,破了他的防线,嘴上却已经说出:“不是嫌你,是怕你累着。”

沈令蓁果真当即喜笑颜开:“我不累,郎君乖乖躺着就是!”说着将他推到床铺上。

霍留行实在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有朝一日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推倒,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个四脚朝天的姿势,而脚边的沈令蓁正捋起袖子,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他及时提醒:“这草药药性重,只敷膝盖和脚踝两处就好,你也别拿手沾,用勺子舀。”

沈令蓁那意图将药汁抹遍他两条腿的一双手蓦然停住,连“哦”两声,依言照做,敷到一半,见他小腿肚似有痉挛的态势,赶紧停了下来:“很疼吗?”

霍留行的确不想给她捣乱的机会,却也没有扯谎。这药草的汁水一渗透到体肤之内就是凉骨透心的寒,一次敷太多还真受不太住。

他摇摇头,咬牙说:“有点冷,能忍,继续。”

沈令蓁见识过他心性有多坚韧,膝盖骨砸到墙上也面不改色,笑得从容的人,眼下却被折磨得脸都发青了,也不知得是怎样切肤之痛。

她抖着手将最后一些药汁敷完了,问道:“仲夏的天也这么冷?怎样可以缓解缓解郎君的痛苦吗?”

霍留行浑身上下每处骨骼都似在颤动,却仍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因不愿她见到他的失态,咬着牙关背过了身去。

沈令蓁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瞧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脱了靴子爬上床去,从背后一把圈住了他:“这样会好一些吗,郎君?”

霍留行一僵,要去拨开她环绕在他腰际的手,却反倒被她更使劲地抱紧。

她低低地说:“郎君,我身上热乎着呢,你不要逞强了,让我暖暖你。”

霍留行凝滞着静默许久,闭了闭眼,翻了个身面对她,一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颤抖着吐出几个字:“真要暖我?”

沈令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惹得莫名忐忑起来,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这样来。”霍留行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

第32章

就像失魂落魄迷失荒漠的人在绝望中蓦然寻见一朵沾着甘冽晨露的野花,一碰着她的唇, 霍留行几乎立刻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境地。

体内流窜涌动的寒气被这轻轻一啄逼退到了九霄云外, 假想中的冰天雪地仿佛成了模糊的布景,周遭反燃起一股熊熊大火, 炙烤着他濒临崩塌的自持。

数日马不停蹄, 夜未能寐,腿疾发作之下强撑到今夜,他在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被一句“让我暖暖你”击得溃不成军,不自觉就此放任了游走到理智边缘的冲动。

马车里的意外是因男女之别不可避免,彼时更多觉得尴尬, 而不是情动,但霍留行清楚地知道, 此时这个吻却有些不一样了。

霁夜的山野淡月笼云, 也笼着这一路以来, 他记忆里所有关于沈令蓁的一切。

新婚初见, 她乖巧顺从,分明受不得苦, 却为契合合卺苦酒背后风雨同舟的寓意,非与他说“不怕苦”;分明羞涩畏惧,却为履行为人妻者应尽之责,按捺着忐忑愿与他圆房。

初起时,他对她这份“假惺惺”的纯真嗤之以鼻,只道沈家与赵家怎可能养出如此心性的孩子。

直到茶楼遇险当夜,她一弱质女流, 为他豁出性命,不惜己身地跳下深不见底的河。

他开始对她的立场捉摸不透,从认定她是汴京派来的敌人,到怀疑自己错怪了她。

如此摇摆到听她讲起救命恩人的事迹,他才理解她此前一切举动背后的缘由。见她在他有意疏离的言语试探下急红了眼,说绝不害怕被他的欺君之罪牵连,他渐渐对她摒弃疑虑,放下了成见。

其后他为掩藏张冠李戴的真相,故作深情地撩拨她,却换来她一番掏心掏肺的真挚表态,与必将知恩图报的承诺。

他第一次对她感到了歉疚,动了一丝恻隐之念,接下来,便是一面因那出美人计对她感到厌弃,一面又同情她无辜成为政客博弈的牺牲品,最终决心在孝义与她之间寻求一个不破坏大局的平衡点。

直到那时,一切似乎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即便他开始真心实意地待她,也自认更多是出于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出于一个良心尚存的男人对一个一心向他的姑娘应有的好,是为回报她的付出,而并非向她索取什么。

但在今夜,在这破旧的茅屋里,在这吱嘎作响的床铺上,当他捧起她脸的这一刻,他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对她产生了索取的念头。

或者在更早之前,当她说要出卖他,他却仍旧为她牵肠挂肚,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地使计挽回她时,他对她就已经多了计划之外的贪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契机,事态的发展无可挽回地偏离了原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