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街道仿佛四面都会灌来冷风。
天天帅醒想起在许久之前的一天。
那时候他一个人走在行人熙熙攘攘的街道,看着每一个人都和别人并肩笑闹或者隔着电话谈笑风生,突然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孤独。
双亲先后去世,实习期间被朋友在背后捅刀子,等毕业证到手期间被兄嫂扫地出门……
那么多的忧闷让他连扯出半个笑容都做不到,更不愿再和任何人打交道。
他躲了起来。
他装得像个没事人在论坛和人掐架和灌水,他在微博上大战明星脑残粉,他转发每一条有趣的微博回一个“哈哈哈”。
“抱土豪大腿”只是口上的调侃,可当他真的从小暴发户那儿中了“土豪大奖”时,真的像是被人从噩梦里扯了出来一样。
他第一次这么冲动,行李都没怎么收拾就来到这个城市——来投奔素未谋面的朋友,来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他从来没想过真的抱紧土豪大腿。
结果却越陷越深。
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要清醒,要一直清醒,自欺欺人到让他自己都无法再相信的地步。
是他没有勇气。
是他不敢追求。
他没有办法像陆小华一样,大大方方地站在薛大老板的身边。
他没有办法像陆小华一样,总是轻而易举地找到方向。
这样的他,活该像现在这样进退维谷。
在这一刻,那一天感受到的锥心的痛楚突然卷土重来,像潮水般涌上天天帅醒心头,那浪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他的心窝,仿佛要把眼泪从他眼眶里往外推挤。
天天帅醒坐在梧桐下的长椅上,用手掩着脸哽咽出声。
小暴发户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抹了泪,咬咬牙准备调转车头杀回去好好教训天天帅醒!
他正要转弯,突然僵住了。
小暴发户看到个和天天帅醒很像的人坐在对面。
发型像,身形像,衣服像——这特么的不就是那混蛋吗!
那混蛋正把脸埋在他自己手里,哭得跟个傻逼似的。
小暴发户突然什么气都消了。
小暴发户把车停好,下车穿过马路,走到梧桐树前。
天天帅醒并没有察觉。
等他发现时,小暴发户已经挡在他前面,一脸鄙夷地骂:“傻不啦叽的,哭什么。”
天天帅醒错愕地看着笼罩在自己面前的阴影。
他沿着阴影慢慢抬起头,猛然对上了小暴发户的目光。
小暴发户拉着他往对街走。
天天帅醒怔怔地跟在他后面。
小暴发户过完马路后往左右看了看,默不作声地牵起天天帅醒的手往前迈了几步,推开一家珠宝店的门走了进去。
他叫人把戒指拿出来让他试。
天天帅醒说:“你……”
话刚开了个头,小暴发户打断:“闭嘴。”他把经理亲自送上来的戒指一对一对地挑过去,边挑边往天天帅醒手上戴,没一会儿就找着了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套进他和天天帅醒手里的一对。
小暴发户对经理说:“就要这对。”
经理有点惋惜,不太甘心就这么放走小暴发户这条大鱼,热络地招呼:“总店那边还有更好的,您需要的话可以订制——”
小暴发户说:“适合就好。”
“适合”两个字闷闷地敲在天天帅醒心头。
小暴发户已经帮他把戒指戴上了。
走出珠宝店后,天天帅醒才犹豫着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暴发户哼了一声,直接拉他上车往回开。
天天帅醒心里很不踏实。
刚才那种心脏被挖空的感觉还残留在他心头,突然又和小暴发户并肩坐在一块,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天天帅醒道歉:“对不起。”
小暴发户终于开口:“对不起什么?”
天天帅醒语塞。
小暴发户说:“我告诉你啊田帅,我这人从小很霸道,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拿到手。我都习惯你了,现在你还想和我撇清关系?没门儿!就是装,你也得给我装回去。”
天天帅醒怔住了。
小暴发户一踩刹车。
公寓就在眼前。
小暴发户说:“明天我叫人回去帮我把东西都搬过来,以后我就住这儿了。今年过年我不回家过,你也别回,我们两个人一起过个年。”他把呆愣的天天帅醒拖下车,站在夜色里问,“你答应不答应?”
天天帅醒还是觉得像在做梦。
天天帅醒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认真地开始谈一次恋爱?”
小暴发户说:“我们都躺一张床多久了,还谈什么恋爱,傻不傻!”他拉着天天帅醒上楼,“冷死了冷死了,你的手这么冰,到底在外面坐了多久?真是蠢死了,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天天帅醒:“……”
在人身攻击下去他也会生气啊喂!
进了屋,关了门,小暴发户才哼笑着说:“蠢死了,这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建一个家呗,一起过年除了一家人还能有什么?”
天天帅醒愣了愣,强压下骤然加快的心跳,说:“……为什么?”他想问的是小暴发户父母健在,家庭和睦,为什么要和他“另建一个家”。
小暴发户说:“我高兴!怎么?你不答应?你敢不答应?”
天天帅醒说:“……我答应。”
他怎么会不答应。
有些东西埋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越压抑越鲜明,越否定越渴望。
小暴发户哼哼两声:“我早就看薛大老板不顺眼了,老是拉着陆哥秀恩爱,昨天的报道你知道他让报纸发什么照片吗?居然发他和陆哥牵手特写,戒指亮闪闪的!有什么好得瑟的!”他兴致勃勃地抓起天天帅醒的手说,“我们也拍一张,放上微博!”
天天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