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我看向三舅,三舅点点头:“那就不说吧。”

我感觉手臂一疼,低头去看,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是幻境里被猎头族人砍的。我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几道深深的勒痕。

我浑身发凉,幻境中受的伤居然带到了现实里。

铁面过来检查我的伤口,他没有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极度震惊。他从包里取出一瓶粉末,倒在手心,要给我擦拭伤口。

他可是降头师,我不敢让他的东西碰到我,铁面却很坚决:“这一场是我输了,我答应你的事会办到。”

三舅冲我点点头,意思是没事。

铁面用自配的药末擦在我的伤口上,然后让我伸出右手。我颤巍巍伸出来,他一把抓住,把我的掌心翻过来,他用手指在掌心上写了一串的字符。

“这是解药降的秘咒,你马上回去,给你的朋友解降。”铁面说着:“附耳过来。”

我侧着耳朵过去,铁面作势在我的耳边说话,但他一个字都没说。

我有点糊涂了,又不能拆穿他,不知他有什么深意。

我跟三舅说:“那,那我就回去了,先去救张宏。”

三舅点点头。

素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铁面已经退出,接下来就是我了。安冬,来来,咱俩过两手。”

三舅道:“你想怎么比?”

素班说:“咱俩也来个不见血的鬼斗如何?”

“什么叫鬼斗?”三舅皱眉。

素班哈哈笑:“听说你师父很早以前就在封灵了一个古曼童,现在应该传到你手里了吧。我手头呢,也有好几个小鬼儿,咱俩就来个古曼童斗小鬼儿。”

三舅面无表情,点点头:“可以。”

他们开始在地上布阵,我看得津津有味,三舅转过头瞪我:“赶紧救人,愣着干什么!”

他们的斗法越来越玄妙,我是真想留在这看,可想到张宏生死一线,来不及多想,转身下了楼。

一直狂奔出去很远,晒着太阳,我才有些恍惚的感觉,真像是做了场梦。

我突然回过味,不对啊,铁面只在我手心画了个秘咒,可具体怎么用,他并没有告诉我。

我想回去找他再问问,这一回头吓了一跳,铁面不知何时已经追上来,悄无声息站在身后。

他已经罩上了帽子,把自己的脸藏在里面,低声说:“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你不斗法了?”我磕磕巴巴地问。

铁面道:“我已经输了,退出竞争,法本与我无缘。他们爱怎么争怎么争,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松了口气:“那敢情好,铁面师傅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朋友有救了。”

我们一起往林子外面走。天空下起了淋淋的小雨。

铁面不说话,气氛有些沉寂和尴尬,我咳嗽一声:“铁面师傅,既然你要和我一起去,为什么还在我的掌心写秘咒呢?是不是装样子,蒙骗他们呢。”

铁面冷冷道:“我在你掌心写的不是药降秘咒。”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那是啥?”

铁面道:“是血降。”

“什么玩意?”我惊得叫出来,多走几步,到他的身边,又不敢说狠话:“铁面师傅,你,你说啥。”

铁面停下脚步,迎着蒙蒙细雨,道:“是降头的一种,轻易不会触发。我只是和素班一样,在你的身上做个记号。”

“素班?”我喉头咯咯响。

铁面道:“他让你手摸域耶做的血誓,阻挠你出手帮忙,只是其中一个功能。其实他对你很感兴趣,用血誓在你身上做了个标记。”

我浑身发抖:“你,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铁面看看我:“你会下棋吗?”

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又不敢发火,憋了好半天,没好气地说,不会。

铁面并不在乎我的口吻,说道:“素班是老江湖,我无法揣测他的想法。我只说说我的想法,下棋到了中后盘往往需要一种直觉,看似是无意闲棋,可能很多招之后,才能发挥出它的效应。我之所以在你身上下了独门血降,就是因为我有天生的精神直觉,今天此举看似闲棋,或许以后会看出它的用意。”

他真是直白,心里有什么想说什么,我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铁面道:“放心吧,血降不会发作,如果我死了,它会失去效应。我只是为日后留了一招闲棋,希望一辈子也不要触发它。”

正文 第三十章 三大法师

铁面这个人谈不上好坏,他的行为举止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此人不像素班那么多弯弯绕,他想做什么就很直白地告诉你,玩的全是阳谋。

我们出了树林,日头渐渐偏西,在路边打了出租,回到了村里。我很惦记三舅,可现在头等大事是救出张宏,我还是拎得清的。

往张宏家去的时候,铁面道:“王强,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说吧。”我让他别客气,现在张宏的小命拴在他手上,哪怕再过分的要求我也要考虑考虑。

铁面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精神迷乱时进入到了什么幻境?”

“哦,就这个事啊。”我点点头,把遇到一个小女孩,猎头族屠村,小女孩发疯之后杀了全村人的事说了一遍。

铁面走的很慢,听得十分仔细,等我说完,他道:“王强,你还记得那小女孩叫什么吗?”

“叫小遂。”我说。

铁面道:“你想听这个故事的后续吗,我说给你听。”

我目瞪口呆,铁面是什么意思。

铁面道:“猎头族头领看中了小遂的本事,他认为小遂是一个难得天赋的人才,天生就有强大的诅咒精神力。这种精神力恰恰是修习黑巫术的前提。他把小遂带到了越南边境的深山,交给一个黑衣阿赞。那阿赞是个老巫婆,她传授小遂最邪恶最黑暗的法术。小遂慢慢长大,老巫婆死了。小遂便四处云游,打听深山里的奇人异士,继续学习最艰深的法术,有一次她在高棉为了学习役鬼经咒和降灵术,在一片坟场加持了七七四十九天……”

我听傻了,这些事三舅从来没和我说过,让人浑身发麻,大白天的起鸡皮疙瘩。

铁面没有理会我,继续说:“……出了岔子,坟场阴灵缠住了她。她为了避过这一劫,找到山林部落的巫师给自己变了性……”

“她,她变成男人了?”我喉头咯咯响。

铁面摇摇头:“她没有成为男人,也不再是女人。她非男非女,非人非妖,在天地间销号,那些鬼才没有继续纠缠她。”

我咽了口水:“厉害啊……”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以为幻境都是幻想出来的,没想到真有小遂这个人,可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

铁面没有答话,脚步加快,继续往前走。

我挪着小碎步跟着,不敢再问,这些降头师脾气古怪,如果他不愿说的事,还是少问为妙。

我们到了张宏家,进去之后,张宏已经奄奄一息,满屋子都是刺鼻的霉烂气味,脓包长满了他的全身。

铁面让我把被子撩开,说没有顾忌是假的,我凭直觉能感觉到这些脓包应该具备传染性。

“没事,你不用害怕,”铁面说:“我在你掌心下的血降,能够克制药降。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我答应一声。按照铁面交待,我打来一盆热水,铁面取出一个小瓷瓶,在热水里不知倒入了什么东西,那是一种深红色的粉末,入水即散,整个一盆水成了鲜血一样的颜色。

我用毛巾在水里洗过,然后从头到脚给张宏擦拭身体。毛巾所到之处,那些脓包纷纷破裂,流出黄黄绿绿无法形容的脓液,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心想,爹妈我都没这么伺候过,我算是对得起张宏了。

擦过之后,张宏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看到我们,迷迷糊糊问怎么回事。

我来回换了三盆水,才全部擦完,铁面又给张宏喂了几个药丸,张宏脸色红润起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铁面道:“他这就算好了,三天之内不能见阳光,不能出屋,挂上窗帘,只准在床上呆着。”

我答应着。

铁面问我,你们为什么污染那村子的泉眼?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一五一十把我们去张宏丈母娘家谈判,然后受辱的事说了一遍。

铁面点点头,看着睡熟的张宏,若有所思。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张宏治好了,我告诉铁面,我想回去看看三舅那边斗法的情况。

铁面道:“你不必去了,现在想必他们已经分出了结果,你且回家,这里有我照应。”

我迟迟疑疑地回去,刚到家,就看到三舅在客厅里喝茶。我回过神来,说了一声:“料事如神啊。”

老妈和妹妹都在,老妈说:“你们爷俩怎么一出去就那么多天,干嘛呢?”

我尴尬笑笑,说三舅带我出去涨涨见识。

老妈有些担心:“三哥啊,咱家强子是有过案底的人,你是他舅舅,可不能让他再犯错误。”

这话有暗示和提醒的意思。

三舅岂能听不出来,他呵呵笑,让老妈放心,他心里有数。三舅夸我有出息。

我心急火燎想知道三舅斗法的结果,可老妈和妹妹都在,没法说出口。不过看三舅怡然自得地喝着茶,想来问题不大。

夜色降临,老妈和妹妹去睡觉了。三舅给我使个眼色,我们到了后面的屋子。

一进门他就问:“强子,你刚才说‘料事如神’,是怎么回事?”

我说道:“我才从张宏家回来,铁面和我一起去的。救了张宏之后,铁面让我直接回家,说你回来了。所以我一看见你,就感觉这人特神。”

三舅笑:“铁面本来就以精神力著称东南亚巫术界,他的降灵术天下无双。第六感相当敏锐。”

我心痒痒的厉害,有很多问题想问,还是最关心三舅的斗法结果。

三舅道:“素班输了。”

我长舒口气,哈哈笑:“三舅,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当初你跑啥啊,你的能力对付这三个法师,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舅脸色不好看:“你懂什么。这三个人手段和性格各有不同,铁面的降灵术和精神力非常厉害,这次不知你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无意中破解他的鬼迷之法。如果换成是我,输赢不好说,完全在两可之间。再说素班,此人在三人中法术最差,法力平平,给普通人下个降头,弄个黑心钱,他玩的挺溜,可遇到真正的行家,胜算很低,所以对付他不必花太多的力气。不过此人人品低劣,口头承诺的赌注输赢,他根本不在乎。这次他输了,未必甘心,或许还会有所图谋。”

三舅顿了顿,点燃一根烟:“素班小心提防就行,这三个人里最可怕的其实是丑时参。”

“这是谁啊,名字这么怪?”我好奇地问。

三舅道:“丑时参是位日本女法师,属于日本流的阴阳道,她的名字取自日本古代神话宇治桥姬的故事。宇治桥姬为了杀死自己嫉妒的女人,执行了阴阳道里最黑暗的法术——丑时参咒。她确实最后心想事成了,可也把自己变成了厉鬼,把相关的人全部杀光。”

我听得喉头咯咯作响。

三舅道:“丑时参这个女法师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用的都是阴阳道里最阴最毒的法术。而且谁也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她还有个外号叫百变参,她所修习的阴阳道,能够让她改变容貌,防不胜防。”

三舅吐着烟圈:“这三个人之所以可怕,不在于法术如何高强。而是他们都没有正常人的道德底线,他们说杀人就杀人,说灭门就灭门,一切都看自己的心情,毫无道理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