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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样对待感情诚挚而又毫不遮掩的坦率直白,在易尘看来也很可爱。

易尘和少言都不是外向的人,对待感情的表达也太过于含蓄内敛,虽然易尘从来都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有什么不好,但总归还是缺少了一些情侣该有的亲昵。对于易尘这种从未谈过恋爱的人来说,就好像跨越了热恋,直接走进了老夫老妻的阶段。

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一些高于爱情的共鸣和羁绊,写满了山川湖海,无关风花雪月。

以前,是因为少言表现得太过光风霁月,故而易尘也不让自己往那个方向想,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她却是一个不小心,忘记了最初在网上交谈认识之时,那个坦诚地说出“我想”的少言。

大概那个时候,高高在上的道主身上就突然多出了一丝红尘烟火特有的温情吧。

易尘这么想着,眼神不由得微微柔软,眼里仿佛有星河静谧地流淌,恬静却又带着缱绻情深的味道。

——试问这世上,又有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目光?

抱着女子腰肢的少年静静地凝视着女子面具之下嫣红的唇瓣,看着她温柔如水般的眼眸,仿佛漫天繁星都沉进了她的眼底,星星点点,却璀璨而又明亮。

她总说她拿他没办法,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并非铁石心肠,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他心底的火焰也会迎风而涨,稍有不慎便会焚毁他所有的节制之心,烧毁他竖起的重重心墙。

那自心头而起的火焰是如此的猖獗,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将怀中之人暖化成水,融进体内,去平息那滔天的烈火。

“睡吧。”他俯身亲吻她的唇角,却似乎被蛊惑了一般,唇齿相依而几度流连,缠绵悱恻到了极点。

他子夜般纯澈的眼眸里似有金光一闪而逝,却又好眨眼间消失无踪了。

少年垂了垂眸,沉声道:“你这么看着我,我心不能静,小一。”

——胸腔内燃烧的火焰,是比欲望更深远,比思念更绵长的感情。

约莫,能被称之为“爱”吧。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89章 易家书

易尘第二天是被巨大的喧哗嘈杂声惊醒的。

想要多睡一会儿易尘几乎是下意识地消匿了自己的踪影, 裹着被子在床榻上摊成一张生不如死的煎饼。

同样被喧哗吵醒的道思源倒是很平静, 他一如往常一般看似清明实际迷糊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下榻穿上了外袍。几乎是以失魂一样的状态将自己拾掇干净, 少年这才转身将盖在易尘身上的被子掖好, 随手施放了一个静音咒,免得有人惊扰了她的好梦。

道思源走出了房门,却看见外头已是兵荒马乱,有人不顾形象地在庭院里狂奔, 涕泗横流欢呼雀跃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可此时, 没有人有心情发笑。

病患所处的厅堂里正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灰雾,那些细小如浮尘颗粒般的雾气自患者的吐息之中涌出,虽然缓慢, 但患者们的神色的确是在好转。那些污浊体内清气的灰雾、在眼眸中凝聚的云翳,都随着一次次的呼吸,逐渐被清除。

修士们之中不乏有至亲至爱之人沦陷于此次劫难,看见这一幕,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们手忙脚乱地打开窗, 让空气流通, 而当灰雾逐渐散去后,空气中弥漫的似有若无的香气就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 冷灰包裹着若隐若现的烟缕,可那股清苦却令人感到安宁的香气却依旧在屋中弥散, 像放心不下孩子不愿意就此离去的母亲, 那股香气在窗户打开的瞬间便朝外溢散, 裹挟着带来疾病的灰雾,将一切苦痛与悲伤都消融在冬日的暖阳下。

“香?”有医修注意到了空气中已经变得十分稀薄的味道,十分干脆果断地报出了一连串长长的药名,“……哪位前辈制的香?”

医修还没从巨大的震撼以及惊喜中回过神来,已经有人掀开了香炉,随手抓了一把香灰凑在鼻尖嗅吸了一下。

“通过呼吸来让药物起作用吗?真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方式……等等!香呢!快继续点上啊!余毒还没清干净呢!”

这么一声吆喝,场面再次兵荒马乱了起来,也有较为冷静的修士揣测道:“我们在这里镇守了好些时日了,若有办法也不会拖延到现在。”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福从心至地接话道:“昨日可有修士来此?”

欣喜若狂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突然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道思源的方向。

昨日的确有不少修士降临此地,但是新来的只有这位前进刚进门后脚就被所有人当做锦鲤供起来的道子阁下。

“道子”道思源,身为道主亲口册封的“救世契机”,对于相信气运之说的问道者们来说,那就是活生生的幸运锦鲤。

道思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让沉浮于水火之中的生灵窥见希望的光明。

“道主阁下,这香是您调制出来的吗?实在是感激不尽,还请您不吝赐教……”

“道主阁下,是贵派让您带来的药香吗?不知可还有盈余?城中受难的不仅仅只是这一处地方……”

“道主阁下!这次劫难是否已经有回转的余地了?您已经找到那一线的生机了吗?”

一拥而上的修士们将道思源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问话都不足以表达出他们内心的激动。

那一双双早已被这次劫难折磨得格外黯淡的眼眸中似乎突然有了光,那光名为“希望”。

毕竟,在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让人阴阳相隔的死亡,而是面对浩瀚天地崩塌之际的摧枯拉朽,却只能认命的无法反抗。

道思源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神情却依旧淡然自若,看不出丝毫外露的无措惊慌,

“是我爱人调的香。”道思源实事求是地说着,目光扫向昨日同他们搭话的那一位医修,“用的是这几位道友的药方。”

短短一句话,就将是非功过分辨得清清楚楚,既不隐瞒也不居功,姿态坦坦荡荡。

众人也从他的话语中明悟了这一位道子的意思,一时间满心感慨,这位道子虽然年少,但不骄不躁亦不夜郎自大,实在心性过人。

不愧是道主的关门弟子,下一任道主的继承人啊。

一时间也顺着道子的意思,将那几位医修好一顿夸,夸得几人面红耳赤,几乎要钻进地里去了。

“不不不。”打头的扶世仙林阁的弟子受不住这样的夸赞,连连摇头道,“不可入药的药方本也不算‘药方’,如此盛誉实在受之不起。”

“倒是道主阁下,令贤于香道上的造诣实在令人咋舌,不知这种香可否……”

比起触手可及的荣誉,这些沉湎于医道而难以自拔的医修们更在乎这种药香能否拯救更多的生命。

道思源眉眼酝酿着轻惑,却还是从纳虚戒中摸出几颗剩下的香丸,递给了那名医修。

“调香耗费心力,她还在休憩,这些是剩下的香丸,你们先用着试试。”

说到这里,少年话语微微一顿:“你们先将药材送来这里,等她醒了,我再问问可好?”

众人也知道这事急不来,立刻诚惶诚恐地捧着香丸离开了,然后不过正午,道子惧内的消息就这么不胫而走,传得人尽皆知了。

刚刚睡醒还一脸懵的易尘:“……”

该说你们这群问道者心态过人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苦中作乐,还是该说你们真是不放过每一个挑战极限生存的机会呢?

在确认过那款香的确能治好疟疾之后,易尘就开始着手制作香丸,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道思源一句:“不要说出我的名字。”

对此,少年觉得有些费解,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易尘也不解释,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脸颊,轻声道:“因为我不需要这些。”

她是此界天道,也是异世之人,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太深终归不好——想要做到天道应有的绝对的公正,她就必须要有游离世外的无情。

这些,也是易尘在了解到天道所拥有的权能之后才知晓的。

在知道天道所能拥有的可怕的权限以及力量之后,易尘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这个世界的自己无法开口言语。她在懵懂不知地情况下接手了天道的职务,就跟天真任性的孩童拥有了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一样不靠谱,所幸在这段过渡期内,她没有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

“……可是这是你应得的。”少年安静地凝视着她,无垢无尘的眼眸里仿佛藏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是你应得的。”

就像那些找出药方的医修们一样,对于道子而言,不该是你的,就不要心生贪念;该是你的,别人也不应该夺走。

易尘忍不住笑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少年俊挺的鼻梁,拨弄着他扑扇的睫毛,轻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些都能给你。毕竟身为道侣,就是要荣辱与共,风雨同渡,大道并肩的,不是吗?”

道思源对这个道侣的说法完全没有抵抗力,如果可以他也想立刻举办结缘大典把面前的女子娶回家,怎奈何……

“你还小。”易尘唉声叹气地看着少年略带稚气的眉眼,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面具,“你要知道,你这年纪即便是在尘世里,也还是个孩子。”

男子弱冠方才是成年,十六岁出头的道思源的确只能算是个半大的少年郎,哪怕他已经比一米六几的易尘还要高了。

对于易尘这般略带宠溺温情的“孩子论”,少年的回应是把人往怀里一搂便吻了下去。

很不甘心。明明已经像恋人一样同床共枕,有着夫妻之间才有的亲吻和拥抱,但在爱人的眼里,他却依旧是个拘谨无措的大男孩。

少年不甘心,也有些不安——她会不会因为早已习惯了前世那个强大且无所不能自己,而对现在这个还没长大的他感到失望呢?

仅凭易尘一人便想要制作出整个云台县所需要的香那纯粹是天方夜谭,而易尘在知晓他人调制的香与她所调制的香功效相去甚远时,一时间也陷入了莫名的错愕之中。

她所学习的香道是由父亲传承下来的《香道》一书里的内容,从研磨香材时的手法到祭祀的祈祷,都有一定的技巧蕴含其中。

以前,易尘只觉得这些技巧能让香材的气味融合得更加细腻,但如今看来,里头竟藏着一些易尘所不了解的秘密。

易尘并没有犹豫太久,就将《香道》这本书拿出来递给了道思源:“你帮我把这本书交给他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虽然是家族传承的绝学,但易尘并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毕竟三雅道的修行也需要经年累月的积攒,是一种枯燥却明心的个人修养,是华国传承下来的文化的瑰宝,如果有更多的人愿意学习,易尘也不会吝于赐教。

道思源接过易尘递来的书,翻看了一会儿,却是沉吟着道:“真的要将这本书的技艺传承下去吗?”

易尘有些困惑地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倒也没有,只是……”道思源垂眸,轻轻摩挲着书册写满了岁月痕迹的封面,“你……或许不知晓,但是这本书所记载的一切。”

“——是一份完整的道统,小一。”

少年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她,眼里写满了难解的思绪,除了爱重,还有几分染着笑意的心怜。

“你打算开山立派,传承道统吗?”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90章 入云台

易尘当然没有要传道的打算, 如果把她的动机深入剖析一下,就可以发现她其实是想救人却不想将自己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这其中涉及了许多方面的考虑和思量, 但是目前都是难以宣之于口的。

最简单的, 她的面具是无法摘下来的, 而她的名字也成了“问道第八仙”的道号, 不管是她戴着面具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还是“易尘”这个名字泄露出去一丝半点,只怕都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且不说魔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单单是自己的几个好友们就有点解释不清楚了。

其一, 少言现在缩水又失忆, 变装到这种程度还当了自己徒弟的小师弟,显然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身份的。

但是“问道第八仙”一旦显露了行踪,世人看见她和少言如此亲密,难免会胡乱揣测一番, 保不准最后就坏了少言的好事。

其二, 好友们都知道自己心悦少言,也知道他们已经领了证成了夫妻, 若是看见她跟在少言的徒弟身边,他们会怎么想?

虽然依好友们的心胸以及雅量,定然不会怀疑她变心,但是如果不是变心, 那道思源就是少言这件事情也是藏不住了。

易尘虽然不知道少言为什么连其他几位友人都要隐瞒, 但是既然是少言做出的决定, 她还是不要乱了他的棋局为好。

她的身份被人猜出来, 对少言来说没有什么好处,而其他人知道了,少言肯定也知道了。

这就不得不再次转回到“我道侣是师娘”的问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