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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凑近了再看,方知为何自己第一眼见到会将这兰花误认为蝴蝶。这里边不光有兰花外形的缘故,还有兰花颜色的原因,十几朵兰花的颜色虽都是紫色,但是花瓣的深浅程度却不一样,有的是深紫色,有的是浅紫色,但不论是深紫色的兰花还是浅紫色的兰花,它们的花瓣边缘部分都镀了一层浅浅的蓝边,中间部分还有星星点点的粉紫,这和蝴蝶的两个翅膀简直一般无二。

“普天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兰花!”

当兰花被小皇帝的人取走送到太后的宫室时,太后忍不住惊叹了这一句。

小皇帝也在,他问到卫府取花的小太监,“这兰花叫什么名字?”

“卫小姐说叫蝴蝶兰。”

“蝴蝶兰!”太后点头笑道:“这名字贴切。”

母子两个看完了兰花,就说起了卫家。

太后听小皇帝话里的意思,有些中意卫家的小姐,就提了一句:“反正哀家左右也是无事,不如过几天办个花宴,请众大臣的女儿进宫赏花,也给你相看相看。”

太后的意思,小皇帝自然明白,无非是提前看一下大臣们的女儿,将来选秀的时候,就可以提前定下后妃的人选。

“那就劳烦母后了。”

宫里开办花宴的事,米朵一点不知情。

她现在正忙着照看快要开花的江荷水仙素,这几盆江荷水仙素还是那年她在省城的时候,花十五两银子从那个徐秀才的手里买来的。

当年那盆江荷水仙素只有三株,如今经过几年的繁衍,已经有七八株。

米朵把它们两两栽在花盆内,又从中挑了两盆出众的特别照看。

欣姐过来打下手的时候,看见江荷水仙素快开了,就问米朵:“娘,当初卫小姐过来的时候,您为何不搬来一盆江荷水仙素?”

要知道江荷水仙素开花的时候,可比蝴蝶兰还要美的惊心动魄。

米朵微微笑道:“什么东西都讲究个徐徐渐进,而且江荷水仙素是我最后的筹码,不到最后时候,我是不会让人知道的。”

卫小姐和他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他们要毫无保留的地步,对方人品虽然还不错,但也没好到让她信任的地步。

欣姐虽对米朵的话不大明白,但是想到夫君将来若成功考取了进士,还要给宗师或是上级送礼,这样想来,多留几盆花总是没错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卫小姐倒是没有再来张家买花。

太后举办的花宴结束以后,卫家就从小皇帝和太后的只言片语里猜到了他们的意思,于是卫家很快就请来了宫中的老嬷嬷来教卫小姐学习礼仪。

不过卫小姐虽不再登门,但是其他家族的人却从她的口中知道了米朵这么一个擅长养兰的夫人。

其中就有傅家。

傅老爷子一生喜欢养兰,也曾种出过一两个名品,但是卫小姐送来的那两盆素裳,却一下子把他多年培育出来的品种给比了下去。

如此,他就对养出素裳这样兰花的人生出了兴趣。尤其是听说卫小姐后来又送了太后一盆极其罕见的名品兰花后,他更是想要见一见那位养兰的高手了。

傅三小姐从卫小姐那里打听到米朵的地址后,在一个天清气朗的上午,轻车简从到了张家。

那时,贵子,现在应该该称呼张楚臣了,他刚收到卫家那边送来的帖子,打算去赴一个聚会。

仆从刚替他打开大门,就见宅子前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马车上跳下来,问道:“这里可是张家?”

张楚臣点头道:“这里正是张家。”

傅府的管家笑道:“我家老爷听说府上有个养兰高手,便来拜访。”说着话,还奉上了一张帖子。

张楚臣接过一看,就见帖子上写着傅家两个字。

张楚臣心头一跳,他这些天经常跟卫家的人混在一起,知道了不少京中的名流望族,自然也知道傅家这个屹立了百年不倒的老牌世家。

“快请进来!”张楚臣便不打算去赴约了,一边命人去里面通禀,一边看着管家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七十来岁的老者。

老者穿着一身极其简单的青色夹袍,头上也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可是通身的气度却非同寻常。

张楚臣打量傅老爷子的时候,傅老爷子也不着痕迹的扫了他几眼,见他生的斯文清秀,穿着像个读书人,就和蔼的笑了笑,“冒昧打扰,还望主人家海涵。”

“不敢不敢,蓬门荜户,难得傅老爷不嫌弃肯登门拜访,请里面说话。”

傅老爷子就点点头,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宅子的布置。

这宅子比起傅府来说自然是不够看的,但胜在收拾的干净整齐,又在角落里种着不少翠竹,平添了几分清幽。

这样的人家,能养出出众的兰花,也在情理之中。

到得待客的前厅,张福听到有客人前来,早已等在那里。

张楚臣将张福介绍给傅老爷子的时候,傅老爷子就把张福误认成了种出兰花的高手,开口就道:“鄙人亲自前来贵府,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向老弟讨教一下养兰的诀窍。”

张福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养兰的事我不懂。”

傅老爷子微微一愣,他正想开口说话,只见前厅里又来了一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容貌虽只能称得上清秀,但是眉眼舒展,皮肤白皙,倒也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气度。

张福就指着那妇人道:“养兰的事,都是我媳妇再管。老爷子若有问题请教,只要问她就好了。”

张楚臣也介绍道:“这是学生的母亲,自我小时就开始养兰,如今已有十多年了。”

傅老爷子方正了正面容,“原来是这样。”心下不由遗憾,可惜这个养兰高手是个妇人之身,不然倒是可以请他到府上住上几日,好好讨教一下。

即便如此,傅老爷子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或是失落,而是十分谦虚的问了米朵几个问题。

“去岁我一个故友从山里给我带了两株兰花,但不知是底下人没有照顾得当还是当初伤了根系,秋天的时候叶尖就有些发黄,今年春上别说开花,就是叶子都变得有些枯黄。敢问夫人,这是为何?”

米朵想了想:“当初您那位故友送来的兰花,有没有附带着一些山里的土壤。”

“那倒没有。”

米朵微微笑道:“那就是了。兰花换了生长环境倒没什么,但是原来根系所附着的土壤却一定要带上一些,不然兰花就会生病。这就像是北方人到了南方一样,多半会有一些水土不服之症。”

傅老爷子这么一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他继续问道:“那如何是好?”

米朵道:“这个不难。我家里有好些兰花也都是从山里移栽过来的,当初移栽的时候我带了不少山里的土壤过来。想来山里的土壤没什么差别,您将兰花送来,我给它换盆兰土,再好好养养就是了。”

傅老爷子听到米朵提起山里的兰花,就问道:“夫人养的兰花,难道大都是从山里移栽过来的吗?”

傅老爷子自己的兰花多是傅家原本就有,或是亲朋好友送来的品种,几乎没有从山里采来的野兰花,所以他很好奇是不是山里的野兰花比市面上的兰花要好得多。

米朵笑道:“大部分是我亲自从山里移栽过来的,还有一两种是我花钱从别人手里买的。”

“怪不得夫人种出的兰花品种如此稀有,原来是这样。”傅老爷子问明白了以后,就打算回去就找几个仆人去深山野林

走一走,看能不能寻访到出众的兰花。

米朵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委婉的说道:“虽然我自己的兰花大多都是从山里移栽过来的品种,但是我却不大赞同人人都到山里去寻兰。”

“那是为何?”傅老爷子有些不明白了。

米朵正色道:“那些山里的野兰花其实也多是普通常见的品种,而真正的上品兰花生长的地方多是悬崖峭壁,人力所不能到的地方。为了一两株上好的兰花,为此赔掉人的性命,实在是有些不值。而且我所种植出来的上品兰花,也多是从普通兰花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品种,我养兰这么多年,发现养兰最重要的还是培育二字。若培育得当,普通的兰花也会养出叶姿花形俱好的上品兰花。”

傅老爷子听到这里,不由感叹一声:“娘子高见,是我想岔了。”

傅老爷子是何等之人,米朵的话虽说的委婉,但他听对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

他如果真的派人去山里采集兰花,只要这事一传出去,以他和傅家的影响力,只怕京城立刻就会刮起一阵到山里寻兰花的风气,到时不仅山里的兰花遭了难,就是附近的山民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想到此,傅老爷子不由就对米朵生出了一丝钦佩之心,对方不仅精通养兰,就连心思都如此细腻,当真令人佩服。

第87章 诰命夫人

春寒料峭中, 三年举行一次的会试到了。

而张楚臣正是在今年准备下场,天刚黎明的时候, 一家人就起了身开始忙活。等张楚臣吃完早饭,米朵和欣姐也给他收拾好了东西。末了,米朵和欣姐站住家门口,看着张福亲自送张楚臣到考场, 等到看不见马车了,婆媳两个才回了家。

在一家人的等待中, 会试举行的三场考试终于结束了, 张楚臣也在一家人的殷切期盼中回到了家。只是张楚臣一回家就病倒了。主要是今年的春天尤其寒冷, 而号房内条件又极其简陋, 参加会试的举人几乎有一半都病倒了,大半都是冻病的。

这天, 米朵将熬好的药膳倒进碗中,欣姐忙接过放在托盘中, 准备端过去让相公趁热服下。眼见相公的风寒已经有所好转,这个时候更是不能大意。

她刚出得厨房门,就见有个仆妇匆匆跑了过来。

欣姐不由皱眉道:“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相公生着病, 欣姐的心情便不大好,见到底下人没规矩,心里便有几分气。

仆妇赔笑道:“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个新鲜事,想要告诉奶奶和太太去。”

“什么新鲜事?”欣姐站住了脚问道。

仆妇上前几步道:“经常来咱家那位卫小姐在选秀的时候被选上了,听说封了个妃位。”

欣姐一愣:“真的?就是那个常来咱家买花的卫小姐?”

仆妇点头道:“真的。还有上次来咱家的那位傅老爷, 他家的一个小姐直接被册立为了皇后。”

欣姐就有些站不住了,心中无端多了许多想法。她将手中的托盘交给仆妇,让她看着夫君喝下,自己则回了厨房,将这两件事一五一十告诉给米朵知道。

米朵刚收拾完食材,一边洗手一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事虽然意外,但是总归和他们家关系不大,因此米朵表现的很淡然,和欣姐的激动完全两样。

“娘,他们两家出了这么大的喜事,我们要不要过去送份贺礼。”欣姐小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米朵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究竟还是太过年轻,经历的事少。要知道这两件喜事一出,现在赶着上去道喜的人不知多少,我们既不是这两家的亲朋好友,也不是他们的世交,冒冒失失的赶过去,肯定会受到冷落,还免不了要被他们的家里人视为趋炎附势之人,将来再来往的时候就落了下乘。

这人一落了下乘,以后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矮人一头。你仔细想想,有求于人的一直都是他们,我们何必要把自己摆到一个低面上去呢!”

欣姐也是个聪明人,米朵这么一点拨,她也就明白了过来,“我知道娘的意思了,我们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必赶着上去讨好,反而需要他们来求我们。”

“对了,就是这个意思。”米朵想了想道,“虽不必上赶着讨好,但是卫家出了这么大的喜事,也该过去道一下喜。等贵子身体好些了,你给他备份薄礼,让他到卫家走走。”

张楚臣这一病,就是七八日。等他喝了半个月药膳,养的恢复元气以后,方才出门到卫家去拜访。

他和卫小姐的堂哥却没什么话说,反倒是和寄居在卫府的一个表少爷言语比较投机。

因此张楚臣和这位卫三少爷略谈几句,就问起了那位表少爷。

卫三少爷也知道他们关系比较亲近,当下就令一个小厮领路带张楚臣去了表少爷谭鹤龄的住处。

谭鹤龄正在读书,看见张楚臣过来看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小厮走后,两人很快就谈起了不久的会试。

谭鹤龄还将此次会试做的文章默写了下来,请张楚臣评析。

品读完文章,时间已不早了。张楚臣就顺势提起了告辞,谭松龄就亲自把他送了出去。

这边他刚送完张楚臣,卫小姐也从宫里回来了。

谭松龄是个书呆子,仍然以寻常的礼节相待。

好在卫小姐知道他的秉性,也不以为意,在丫鬟和婆子的簇拥下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