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白昼如焚 蔡某人 3021 字 1个月前

许远很懂,他笑着:“这么快?程程,你让我想起婚这个字,大概就是女人昏了头就嫁人了。”

好像什么都在预料之内。

人生,没什么好惊讶的。

简嘉嘴唇一弯,笑了出来:“那姻呢?就是女人总会有原因才嫁人。”

两人都笑得毫无芥蒂。

许远看着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程程,穿宽吊带白裙子,两只纤细的胳膊挥舞着,像从夏天里生长出来的一样,她在简母的一个眼神示意下,用奶香蛋糕的口气,对他说:“哥哥好。”

人们常常笑着笑着变得尴尬,无话,许远很温笃地告诉她:“如果,以后有事,我希望你第一时间能想起我。”

许远戴着眼镜,特别容易给人一种知性通达的感觉,像象牙塔里的,年轻学者,跟商人完全不搭调。

他眼睛里叹气:“程程,我不想因为叔叔的事,你对原来认识的人总抱有敌意,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你知道的,我对你和阿姨没有想过要疏远。”

说这话时,他身上还是没有一点芥蒂,脸上是简嘉熟悉的笑。

因为熟悉,所以在简嘉身上发酵出信任感,她又有点腼腆了:“不是的,我没有敌意,我说不好。”

她替别人觉得难为情,好像,有些事一旦发生,有些关系就必须了结才是常态,然后,彼此都觉得比较舒服。

手机屏幕亮了,显示的是“某人”。

这是简嘉对陈清焰的备注。

她摁掉,问许远要不要再上去坐坐。

许远拒绝了:“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如果有事,我希望你能想起我。”他再度用非常温存的目光看向简嘉。

楼上,陈清焰接到南方分院打来的一个电话,那位脊柱侧弯达到90度的乡下姑娘,在经历了常人难能忍受的术前“牵引”后,可以手术了。

只等陈清焰动身。

他记得,姑娘颅内有他打入的十根骨钉,骨盆上,两条牵引架,她在巨大的痛苦中等着他去拯救。

他必须尽快走人。

简嘉上来时,陈清焰就是要离开的架势,他又留下一张卡,是彩礼,留给简母,解释得也非常俭省,把简嘉带车里说话。

“我马上要去分院,然后去香港,至于,我家里,你先不要过去。”他看她那张恍惚期待的脸,笑了笑,“你也应付不来,等我回来再说。”

信息量太大,一句话,就是他要走了,离开南城。

简嘉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来看我。”陈清焰忽然握了下她的手,声音放得低,旋即正常,“有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程述,我安排好了。”

简嘉还是不说话。

陈清焰觉得小女孩可能需要哄,看到睫毛在颤,翘着,像什么动物的尾巴,他抬起脸,看看蚂蚁公寓,“让周琼把房子退了吧,搬过去,你可以住我那,也可以住,”停了一下,声音像掉下来的一团火,烫第二次的晚上,“有马鞭草味道的房间。”

幸亏,他说的不是石楠花。

她发现,自己作为新婚妻子,对远行的丈夫一句话也没有。

上言长相思,下言加餐饭。

好中学语文老师风,简嘉想笑,她不知怎么乱凑起两句,但不愿意讲,而是说:“我春天会很忙,要答辩,要毕业,还要工作,”她用了点小小的坏心思,对陈清焰,“我努力抽时间去看望陈医生吧。”

那语气,像是妈妈对待总缠人要抱要吻的两岁儿童。

他根本没留心听,只是,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她,好像抓到光又怕朝西隐匿,陈清焰亲了亲简嘉的侧脸,赝品也要爱护。

“今晚和我一起。”他低声说,吻到了额头。

第21章

一整夜,陈清焰喊了她三十三次“程程”, 像叫心爱的东西。

大概, 后鼻音真的好美。

简嘉觉得fox的兽头钻进身体里面,又在台风中疯癫, 那么凶恶, 陈清焰体力好到让她没办法思考,他每撞进来一次,她就觉得世界失真一次, 屋子里, 黑色, 白色, 灰色,加在一起, 却变成彩色的了。

她以为陈清焰射出的是爱。

这种事,没有爱怎么可以做呢?

两天后,程述开车去机场送陈清焰。

“小别胜新婚,程程,你别急哈!”程述又半吊子地开起玩笑,只有他在笑。

一整个车厢。

显得稀薄, 缺氧。

陈清焰还在检查带的东西, 他极端认真, 细心, 在对待工作上, 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登机前, 陈清焰一句话也没和她说,他只在夜里热情似火。

一到白天,只是座移动的机器人一样,达芬奇机器人。

程述很有眼色,给两人留空间,离得远。

但陈清焰和简嘉之间也隔着很远的风景,对于陈清焰来说,简嘉自身,就是一处风景,他会在里面流连忘返,也会走出来再去别处观光。

他对夫妻的概念,一塌糊涂。

对戒停在手上,海誓山盟,他从没说过。

简嘉在翻包,窸窸窣窣好一阵,摸出个小礼盒,递给他:“我买不起贵的,一点心意。”

并不介意他什么都没送给她。

陈清焰看着她有点害羞却装着很镇定的样子,满脑子绮乱,只希望礼盒里装着她的蕾丝内裤。

这样算,分院两周他挺难熬的。

后面,还有香港。

他把车钥匙塞她,说起正经话:“有驾照吗?需要用车,拿去开。”

“我不敢上路,怕碰坏你的车。”简嘉知道他的车贵,不肯接。

“坏了就坏了,随便碰,只要你自己没事就好。”陈清焰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想起来,思考一下,终于想起来,把工资卡掏出来,“密码我发你信息。”

“我不要你的钱……”简嘉觉得他这个样子,跟交代后事分割财产似的。

陈清焰似有若无说了句:“我的人你都要了,钱算什么?”

说完,自己也觉得没来由的亲密感,他不再说什么,登机前,抱了一下简嘉:“回来补婚纱照,你自己选,我来付账。”

等简嘉坐在程述的车里返回时,他信息又过来:蜜月想去哪里,我尽量请假。

“你们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忙?”简嘉在后头问程述,程述笑:

“忙啊,忙成狗啊!”

陈清焰不在,他反而不好开玩笑,有分寸的。

“他也一直这样吗?”简嘉捏着陈清焰的车钥匙。

程述迟钝了一秒:“啊?哦,你是说学长啊?”

“学长?”简嘉心里重复一遍这个称呼。

“学长这个人,其实,很好,就是他不爱表达,你慢慢习惯啊程程。”说的程述自己都心虚,当初,陈清焰对周涤非,都恨不得把肠子揪出来给人看是爱你的形状。

简嘉搬进了新房,周琼和简母住在对面。

军属区大院里,陈父早知道一切,铁青着脸,一声不吭抽着万宝路。

但直到陈清焰走,居然,一个字都没给他老子提。

他胆子太大了。

他已经忘记他老子管着103的总后勤,走的每个程序,早有人过来通气。

这都是陈景明同志太骄纵他。

陈父摁掉烟后,要打电话,陈母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地劝:“别,万一正做手术呢。”

电话又被重重撂下。

陈父冷漠地继续抽他的万宝路,这件事,陈景明同志出大力气了,让那姑娘的审查这么容易过去,祖孙一起疯。

大概老同志年轻时也有一场暴风雨式浓烈的爱情往事,陈父继续冷漠地想。

秘书把照片送来时,陈母眼尖,一瞥就知道是正经的美人胚子。

心里的火儿立刻去了一大半。

像谁来着?哪个日本女星?昭和时代的!

秘书把简嘉的情况汇报完毕,空气又寂了下去。

陈清焰是在很不上台面的场所认识的,财大女学生,像纠缠几年的前女友,落马官员简慎行的独女,目前在做五花八门的工作。

乌糟糟一片。

陈父的心显然更乌。

凌晨一点,打通陈清焰的电话,陈父高屋建瓴把话说清楚:“我对你,既往不咎,只一点,既然结婚了就收心,不要再给老子作妖。”

往日装出的开明一下烟消云散。

他不想和这个逆子吵架,虽然,陈清焰从不吵架,只冷暴力,父子之间曾因为周涤非的事情,一年没说过一句话。

老子先服的软。

陈清焰挂完电话,继续睡觉。

但这事没完。

简嘉跳钢管舞的视频,开始在网上流传,明显,手机抓拍,有内涵跟帖,一律姓名缩写,又有跟帖,猜出当事人,但碍于敏感话题网民默契打哑谜。

牵涉到陈家,影响很坏。

一天后,陈家让这些乌七八糟从网上彻底消失。

并且,查出背后策划,这一点都不难,许远亲自上门来道歉,为许遥的任性妄为买单,提出希望,不要用法律途径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