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贺文璋:“……”

这女人,真会来事。

常年微凉的手上,留有几分温热软腻,他顶着侯夫人骤然迸出欣喜的目光,喉咙干了干,才唤道:“母亲。”

“回来了?”侯夫人笑得格外慈爱,目光在儿子身上打量一遍,见他气色还好,就热情地看向于寒舟:“辛苦颜儿了,把璋儿照顾得很好。”

“我不敢邀功。”于寒舟笑道,“是下人们把璋哥照顾得妥帖。”

侯夫人听她叫“璋哥”,心里的喜悦简直要满溢出来,甚至不顾身份地挽住她,亲昵地道:“好,好,你们都好,全都有赏!”

一行人便往内院行去。

于寒舟说着今日在娘家的情景,又说安夫人给了几样珍贵的药材,一会儿叫老先生看一看,有没有对贺文璋有用的。

她一口一个璋哥,侯夫人听得喜悦不已,暗道这孩子心地纯善,才不嫌弃贺文璋的病弱,连道:“璋儿上辈子修来的福,能娶你这样好的姑娘为妻。”

贺文璋在后面,尴尬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了。缩在薄毯下的双手,破天荒地一片灼热。他看着她从容温和的侧脸,心道:不知情的人见了,当真以为他们夫妻恩爱。

“恩爱”两字在心头划过,使得他的脸上都有些发烧。

下人收拾了回礼,有些是给公中的,有些是给小两口的,还有单独给贺文璋的药材。侯夫人见了药材单子,果真是很珍贵的药材,有几样连他们侯府都没有,由此更对这个媳妇满意了。

不仅媳妇对璋儿体贴关照,亲家也如此看重,她觉得大儿子真是好福分,由此跟侯爷感叹道:“两人下轿的时候,璋儿媳妇对璋儿那叫一个不错眼。要不是我在旁边,她面皮薄,还要更关照些。饶是如此,她还是唯恐璋儿冷着,将他的手塞入薄毯下面,连下人都不曾如此细心。”

侯爷听了也觉着高兴:“璋儿有福气,娶了门好亲。”

“可不是?这样好的媳妇,上哪儿撞去?”侯夫人想起提亲前,安夫人来家里说的话,不禁笑道:“说是璋儿冲撞了她,我看啊,不一定是无心的。”

“怎么说?”侯爷看过来。

侯夫人道:“璋儿只是身体不好,其他哪哪儿都强,我瞧着他是看中了大儿媳,故意冲撞人家的。”

侯爷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这岂不是叫人家吃亏?”

人家好好的姑娘,被他一冲撞,不嫁过来还能如何?

侯夫人想到这里,也有些心虚,她道:“那我待她再好些,我把她当女儿疼,总是了吧?”

人都娶回来了,放是不可能放回去的。侯夫人想到什么,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上回宫里赏了一匣子南珠,再添上我陪嫁里的那匣子红宝石,去给大奶奶送去,叫她打首饰玩罢。”

侯爷在旁边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于寒舟和贺文璋正在院子里用晚饭,就见侯夫人身边的体面丫鬟来了,手里还捧着盒子:“夫人有事吩咐我们?”

“倒没有。”丫鬟笑道,“夫人心疼大奶奶照顾大爷,吩咐送来些珍珠和宝石,给大奶奶打头面。”

于寒舟好惊讶,说道:“夫人待我太慈爱了。”

说了几句话,丫鬟便回去了,于寒舟打开匣子看了两眼,珍珠又大又圆,成色极好,宝石澄澈剔透,一看就叫人欣喜。

“贺大爷料事如神啊!”她不由得看向贺文璋。在马车里的时候,他教她怎么过得更好一点,她不过是做了下面子工夫,居然就得了一匣子珍珠和一匣子宝石。

贺文璋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但于寒舟还是很高兴,甚至多吃了半碗饭。

这一日,贺文璋受尽了折腾,吃了安神茶后便歇息了。于寒舟也累了,同他一起上床。

床打得宽敞,两人各盖一被,谁也不打扰谁。

“夫人给我,我就收了啊?”她偏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身为安家大小姐,她不缺东西,但是谁会嫌钱多啊?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见他不似想交谈的意思,于寒舟便闭上口,没有再说话。

良久,她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还没睡,有些担心:“你身上不舒服吗?”

贺文璋没想到她还没睡,而且注意到他也没睡,惊讶过后,说道:“有些累,睡不着。”

他有时候累狠了,头会痛,却不好入眠。

“那要怎样?”于寒舟想起他动不动就病的体质,有些紧张,“要不要唤丫鬟进来?叫先生给你看看?”

贺文璋此刻身体不适,脾气便有点躁,他强忍着道:“不用。”

他爱惜生命,平日里也十分珍重自己,但是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他却非常抵触看大夫。

“我没事,你睡吧!”他的声音有些硬邦邦的。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此刻是烦躁而愤怒的。她心下一软,有些怜惜他常年病痛,放缓声音道:“真的不要大夫来瞧瞧?倘若病了,又是好几日不舒服。”

“不用!”他道。顿了顿,“你睡就是,不连累你。”

他以为她是怕被连累,但他连累得了谁呢?是他自己身体差劲,怪得了谁?

他这样想着,心情更加不好,一股一股心火往外冒,烧得胸口闷疼。

第129章 长嫂8

他体质虚弱, 平日里连深呼吸都不敢,会牵扯得心肺发疼。这时心火拱起来,胸口闷得生疼, 他咬牙忍着, 一声不吭。

眼底有愤怒,有委屈。

他乃侯府嫡长子,本来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却沦落得连府里的下人都同情他、怜悯他。

就听得身边响起簌簌声响,他的新婚妻子坐了起来, 越过他,就要下床:“我不是怕被你连累。夫人待我不错,看在那两匣子珠宝的份上, 我也得替她照顾你。”

侯夫人为什么待她好?不就是想让她待她儿子好吗?她收了人家的东西, 总不能撒手不管。

“不许去!”手腕被抓住,力道居然很足, 于寒舟转过头,隔着昏暗光线看着他模糊的轮廓,他此刻的神情看不清楚, 只强硬地重复:“不、许、去!”

于寒舟想了想, 点点头:“好。”

身体不舒服,就要看大夫。但他心里抵触,这时叫人进来不是最好的做法。

他见她同意, 便放开了她。于寒舟回到被窝里, 却没有躺下,而是拥被坐着,低头看他:“你平时晚上不舒服了, 也不叫人吗?”

他没说话。

于寒舟便又道:“你经常不舒服吗?”

贺文璋此刻并不想跟人交谈,他原本只是头痛、胸口闷痛, 这时就连浑身的肌肉都开始抽痛,情绪更加不好:“你能不能闭嘴?”

于寒舟察觉到了,并不跟他计较,人生气的时候最忌讳憋着,便是正常人憋狠了尚且要生病,何况是他这样体质弱的人?

她屈指敲他额头上:“好好说话。”

黑暗中,贺文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刚刚,敲我?”

他太过震惊,就连满心的愤怒和火气都滞涩了片刻。

“谁叫你凶我?”于寒舟道。

贺文璋并没有察觉到她在故意引他说话,他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生出些歉疚。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在关心他,他怎么能跟她发脾气?

“对不住。”他努力压下情绪,“我这会儿不太想说话,你困了便睡吧,不必理我。”

于寒舟虽然有些疲倦,却还能撑得住,便又说道:“你和你弟弟,真是难兄难弟。他这会儿趴床上,估计也痛得睡不着吧?”

贺文璋并不想聊天,他开始觉得娶妻是一件很烦的事,他不想同她说话,却又不能无视她。谁叫她跟他睡一间房,一张床?

胆敢撵她出去,或者分房睡,侯夫人一定要忧心了,这不是贺文璋想要的。

他有点烦,不得不耐着性子道:“你若是睡不着,去拿本书看?”

做点什么都好,别烦他了行不行?

“不想看。”于寒舟道,“这么不耐烦同我说话?那我拿一颗珍珠,买你同我说一刻钟的话?”

贺文璋:“……”

这女人,简直固执到没边了。

“我拿两颗珍珠,买你安静一刻钟?”他反过来道。

于寒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怕引起动静,忙压低声音,闷笑起来。

笑声是有传染力的,纵然贺文璋一开始很烦,可是听着少女压低的娇笑声,还是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

能够让一名貌美少女笑得这样开怀,总是叫人很有成就感的。

他无奈道:“你安静些,好不好?”

于寒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好转,拒绝道:“不好。我睡不着了,聊一会儿吧?”

贺文璋没办法,只得道:“你想聊什么?”

“你常常晚上不舒服吗?”于寒舟问道,“从前你一个人睡,是不是都不叫人?”

想起曾经一个人度过的那些痛楚的夜,他刚才好转的心情又低落下去,淡淡道:“没什么。”

“你不喜欢丫鬟照顾你?”于寒舟又问道。

贺文璋自嘲一声:“除了丫鬟,还能谁来照顾我?”

他的确不喜欢丫鬟们的照顾。虽然她们照顾得很仔细,但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物件,被摆弄来摆弄去。

但是不让丫鬟们照顾,又让谁来照顾?总不能是侯夫人?他小的时候,由侯夫人照顾过几年。但他已经长大了,怎能还由侯夫人照顾?

“那就是不喜欢了。”于寒舟判断道。

贺文璋这下抿住唇,不出声了。

“夫人赏了我两匣子宝石,你也说只要我好好做贺大奶奶,等你走后有东西给我。”于寒舟戳了下他的手臂,“今晚我照顾你?”

贺文璋听了她的话,眼底一片愕然。等到被她戳了一下,像是被烫着一样,猛地往旁边一缩。

浑身僵硬。

“不必。”他沉下声音,偏过头去,“你睡吧。”

于寒舟便好奇道:“这么抵触?是很不方便吗?你怕羞?”

黑暗中,贺文璋的耳朵腾的烧红。他庆幸现在是夜里,她什么也看不见。他抿住唇,一言不发,冷漠而疏离。

“丫鬟照顾你,你都不怕羞,怎么我照顾你,你就怕羞?”于寒舟又戳他一下,“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照顾你?”

贺文璋本来不想理她,想通过沉默来拒绝,然而她仿佛不懂得拒绝的含义,他没办法了,转过头来:“我要你好好做贺大奶奶,只是要你安分一些,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并不是叫你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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